《画地为牢》江神子

5、河西四狗

　　明珏双手紧握着钢刀，指着台上的三个人，眼中燃烧着熊熊复仇之火。
　　陆思瑶却是沉默了，她再次看向地上此刻已经被青色披风掩盖的两位老者，一时没有动作。
　　“确实不能走！”
　　一声雄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不远处的风沙之中走出三个人。为首的身着黄袍，背负钢刀。后面跟着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两人皆是光着膀子，身上肌肉发达，青筋暴起。
　　台上三人见到来人，纷纷面露兴奋。瘦子不由地唤了一声：“老大！”
　　来人也不看其他诸人，只一直盯着陆思瑶和她手中的银色宝剑。
　　“惊雨剑！”那人心中低吟了一句，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但下一刻他便又镇定了下来。他目光游离到了陆一翁的身上，看了一眼他怀抱的白色坛子，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神色，却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哈哈，老大来的正好。”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见他们老大带人来到，心中底气十足，竟再次色胆包天的围着陆思瑶转了两圈，还厚颜无耻的靠近嗅了嗅她的体香，口中不住说着：“这小姑娘长得水灵的很，老大您也知道，我吴银单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看的顺眼的，放心，今儿只要让老子得了这小姑娘，以后我再也不干□□妇女的勾当了，哈哈，哈，啊……”
　　那吴银说到最后却忽然“啊”了一声，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陆思瑶的宝剑连带着剑鞘已经直接贯入了吴银的咽喉。吴银面容扭曲，挣扎了两下，却立在那里再也一动不动。
　　众人大惊，村民们再不敢多待，在一些胆大的年轻人起头带领之下，他们纷纷向广场之外奔去。十几个秦家刀客也不动作，因为他们的老大一直都没有发声。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河西四狗’，你就是秦放吧？”等村民们散尽，陆思瑶对着场外的那中年汉子问道。
　　陆思瑶凝视着来人，她此时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河西四狗”矮胖老二李荡，奇瘦老三吴银和高个儿老四沈乱全非武艺平庸之辈，但他们三人加一起也绝不是河西秦氏正经家奴，秦放的对手！最重要的是，秦放极少参与这种征辟氓奴的事情，可是他此刻明明就在此地，目的可想而知。
　　所以，刚才出其不意，一招击杀吴银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秦放此刻表情淡然，他不喜欢“河西四狗”这个说法，可他的主子秦立却颇为欢喜他们这个称谓。但他性格到底与其他三人不同，看不惯三人作风却也无法令他们彻底改变。然而这些年与秦家“二爷”的接触使得他做事越发沉稳起来。虽然秦放名义上仍是秦立手下，但在心里他已经和“秦四”一派相去甚远了。
　　所以他并不关心吴银的死活，只道：“陆姑娘既然认得在下，那再好不过。”他指了指此刻还僵尸般杵在那里的吴银的尸身，说道：“这吴银冒犯了姑娘，姑娘既杀了他，秦放自也无话可说。陆姑娘来到河西若还有要事，我家二爷已经在金城为姑娘设好宴席，为姑娘接风洗尘。若是姑娘不愿久留河西，这便可离去，我等自不会强留。只是你身后的这位少年现在已经是我们河西之人，姑娘怕是不能随便带走。”
　　此时一众秦家刀客已经悉数奔到秦放身后，与台上的陆思瑶三人十分明显的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陆思瑶面容冷峻，她扭头再次望了一眼明珏坚定地眼神，却似轻松了一般，嘴角轻扬，长舒了口气。
　　是的，她应该感到轻松的，因为明珏，她不用再去考虑其他的选择了！
　　陆思瑶并没有顺着秦放的话语说下去，而是更为直接的，更为了当的对秦放说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他们两个的命我要定了。”说着，她已经拔出惊雨剑，指向秦放身后的那高矮二人。
　　惊雨剑横在当空，剑刃寒气四散，周围产生阵阵白雾。
　　陆一翁本想劝阻思瑶不要硬来，但从刚才的话语中他已经听明白了秦放的最终目的。他不能阻止思瑶，更何况惊雨剑已然出鞘。
　　惊雨剑出鞘怎能不见血？
　　久历江湖的秦放亲身体会过这个说法。早在十四年前，在前太傅明德的府邸，陆青松一人一剑，将明家老幼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着六大氏族的围困。即便是在父亲的威逼与圣旨的死令之下，陆青松仍然以一句“惊雨剑出鞘怎能不见血”为由，一夜之间击杀了王、李、刘、唐、秦五大家族十数位高手！
　　明珏双手握刀，向前迈了一步和思瑶并肩站着，表示着自己绝不会躲避。但陆一翁却走到明珏身前伸手将他护住。十四年前他不能选择地站在了陆青松的对立面，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站在陆青松两个孩子的一边。
　　秦放凝视着前方的惊雨剑，雾气已在剑刃之上凝结成水珠，晶莹剔透。
　　他目光渐冷，沉声对周围手下说：“动手吧，不要伤着陆姑娘，那个少年要活的。”
　　他话刚说完，高个儿沈乱已经带着一众秦家刀客冲杀了过来。只有秦放和那两个魁梧的壮汉还立在远处。
　　不，还有那个矮胖的李荡。
　　李荡嘴角仍然挂着他那标志性的阴邪的笑。他比沈乱有头脑，也比吴银更能压制心中的欲望。从刚才秦放的话语之中，他已经知道面前的少女是威名赫赫的吴中陆氏长子陆青松的女儿。而就是在去年举办的京城麒麟大会的擂台之下，这个因为才十四岁而没有资格参赛的少女，竟然一连击败了前十名中的秦氏长孙秦朝歌和王家的“黑豹儿”王巍。也因此，那届的麒麟大会被众人鄙夷，谓之近四十年来最失败的一次选才大会。
　　果不其然，即便沈乱人多势众，但他们根本从陆思瑶手里占不到半分便宜。很快便有七八个刀客死在了陆思瑶的剑下，银色的惊雨剑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染成了赤色。
　　陆思瑶有些喘息，但那高个儿沈乱却已经是满身伤痕。
　　李荡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人的目光，他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秦放冷冷的注视着自己。李荡呵呵一笑，两只小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条细线。刚才吴银被杀之时，李荡就已经知道他们的这位“大哥”是根本不会在乎他们兄弟的死活的，所以不能轻易拼命。但是在这秦放面前也不能失了颜面。
　　终于，他找到了时机。趁陆思瑶与沈乱缠斗，那陆一翁终于忍不住上场相助之际，他手提钢刀，一个飞身已直冲明珏而来。他知道，所有的这些，也只有那个叫做明珏的少年才是重点。
　　只一瞬之间，矮胖的李荡已经飞到明珏身前，他右手持刀直指明珏，嘴角的阴笑更加张狂，连两颗屎黄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只是下一刻他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一柄血淋淋的银色长剑竟已经飞到了他的身边，连带钢刀，将他的整个右臂齐肩斩下！
　　李荡那阴邪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斜插在地上，将他右臂斩下的正是惊雨剑，而此刻的陆思瑶正空手与沈乱搏斗着。远处的陆一翁已经击毙了几个秦家刀客，正向他冲来。
　　李荡面目狰狞，伸手用力捂住血流不止的右肩，扭头望了一眼此刻还在场外的秦放，心中恨恨的骂着，却是再也不敢多留，直接飞身向着风沙之中遁去。
　　陆一翁已经赶到明珏身旁，他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幸好思瑶出手及时。陆思瑶武艺不错，自己尚且不如，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明珏，并且充分相信思瑶自己的能力。
　　可是，忽然，陆一翁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到地上插着的惊雨剑，急忙拔出剑向思瑶掷去。可是他已经注意到，失了利剑的陆思瑶左肩已经被砍了深深地一记刀痕！
　　鲜血从陆思瑶的左肩流淌而出，很快染满了她半边身子。陆一翁心中一痛，他隐约感觉到，无论如何，似乎自己最多也只能照顾好两个孩子中的一个。
　　“你们为什么要护我？”
　　生死之斗的间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明珏淡然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