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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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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道我认识你。
——乔治·戈登·拜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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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指向下午一点，匆匆扒了几口饭的秦岩再一次回到了审讯室，还要等着嫌疑人齐昊用餐。
局长的电话已经又打进了徐峰的办公室，催促着他们尽快出结果。徐峰一边打哈哈一边再将这层层的压力转达下来——其实局长那里也一样，都不容易。
秦岩喝了口水，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耷拉在身侧，一只手摩挲着自己茶杯的杯壁。真无聊啊，这样的日子，他想。
并不是忙碌就等于不无聊。案件发生，侦破，抓人，写报告，这就是这份工作的全部内容。没有固定的假期，随时打进的电话，一群嗡嗡嗡嗅着味儿迎上来的媒体，上层的施压，羞恼或是悲伤的家属……秦岩看了对面还在慢条斯理企图将食堂打包的盒饭吃出法国大餐高级感的人——还有各种恶心的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
好想就这么辞职走人啊……秦岩的视线不禁转向坐在自己边上端端正正、认认真真比对着老嗨搜集的所有流传于社交媒体的图片的陈澄。这个男孩子和他一点都不一样，他时刻端正的坐姿、从来不解的袖扣，每天都要认真打理发型和剃胡子的大男孩一看就是被家庭从小教养出来的，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自律和精致。不像自己，天生一股散漫猴子相。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看着他长大的大人们都这么评价过他。
再说陈澄，秦岩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要干这行。听徐峰那老头子说，当时陈澄答得是“因为喜欢”。秦岩必须承认，他听到徐峰这样说的时候直接笑到打跌。这个答案简直太优秀了，简直和在政治试卷上写“我爱祖国”一样的正确——他真这么干过，只是回家就被祖母抓住抄“万法之父”全文去了，从此政治这门功课再没低过八十分。
眼瞅着那边的齐昊还在磨蹭，秦岩勾勾脚丫子，碰了碰陈澄的脚：“哎，小陈。”
“啊？”陈澄忽然被碰一下，还惊了一下，眼睛里还带着迷茫。
呆头呆脑的，秦岩评价。给陈澄递过去一张纸巾——由于惊讶他的眼睛又受刺激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我说，”秦岩压低声音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地问，“你为什么要来做警察啊？”
陈澄打了个激灵，汗毛都炸了——秦岩的声音很特别，对于一个声控来讲，压低声音在耳边说话，简直是犯规！
秦岩见他不说话，微微扬扬下巴，用动作表达催促，嗯？回答？
陈澄没来得及张嘴，秦岩只听耳朵里传出一阵带着爆破电流音的怒吼：“秦岩——你是在工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岩赶紧把耳机摘了，忍不住掏掏耳朵，眼睛向下一瞄——原来是领子上的麦没关，顿时烦躁地把麦扯了——这破玩意儿。
抬头看见齐昊还在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意的，这人故意拖延时间。他大力的拍拍桌子：“哎哎哎，那边的，快点儿，当这里是餐厅呢！”
齐昊吓得一抖，赶忙把餐盒放下了。
陈澄看着陷入暴怒的秦岩，忍不住身体向外挪了挪——虽然知道受到大声刺激之后人会变得愤怒是正常现象，但秦岩这个情态已经是过于吓人了——他不会是有狂躁症吧，陈澄忍不住猜测。
秦岩摘掉了耳机，听不到监控室的动静。陈澄听着监控室还在不住叫嚷指责秦岩违反规定的局长，陷入沉思。那一个怕是情况更严重，陈澄就没见他好好说过话，每次都是吼的。
脾气要发，案子还是要审。秦岩喝光了杯里的茶，整理好了情绪。其实刚刚不应该的，在嫌疑人面前情绪外露，并不利于信息获取，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不过幸好，齐昊并不是老练的“油子”，本质胆小且怂，在这一方面，他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这一次的审讯，比上午要顺利的多。
也许是怕秦岩一言不合就把他揪起来打，陈澄腹诽。
齐昊显然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秦岩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讯问不再绵软，显得更加直白大胆。
“下午七点半回到楼里，你做了什么？”
“我上了楼，发现302的房门开着，何哥趴在门里，身后都是血，我赶紧跑上了楼。”
“你一眼就看出来趴着的人是何双？”
“这……我就是认出来了啊……对、我见过他那件衣服。”
“你没有进去？”
“没有。”
“那门上怎么有你的指纹？”秦岩声音严厉，每一个音节都在传达一个信息——老实交代。
齐昊缩缩脖子：“我、我就只看了一眼，隔着门的，指纹、指纹是后来我进去的时候留下的吧……”
秦岩盯着他，直把齐昊看得心里发慌，却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楼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我就很普通的吃了饭，然后想下楼扔垃圾，结果发现……”齐昊卡了壳。
秦岩在纸上写写画画，头都没抬，语气平静无波：“发现什么？”
齐昊发现自己憋了一口气，在听到秦岩的语气之后他缓缓呼气，力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一些，可他不知道，他自以为放轻的声音实际上每一个颤抖都清晰地被映在审讯人员的耳朵里——他鼓噪的心跳已经让他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的音响大小。
“……结果发现楼下什么动静都没有，估计凶手也不在了，我就想着去看看，要不要报警。”
“这么说你独自在家待到了八点半？”
“对。”
“之后呢？”
“之后我就拿手机把我看见的东西都录了下来、作为证据。”后几个字他说得飞快，像怕被反驳。
“那你为什么只录女性被害人的情况？”秦岩也跟着他的速度，提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好看。”齐昊脱口而出。在他的节奏里，他的警惕心变小了，思维也变得迟缓，说出的都是他的真实体感。可惜这样的套路只能用一次。
果然，齐昊变得警觉起来了，陈澄看见他的眼神变了。
秦岩却像是毫无所觉，笔下不停，继续问话：“她叫胡蝶，对吧？”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了齐昊的预料，他犹豫着，最后点头：“是的。”
“你和她熟吗？”
齐昊把握不准秦岩的用意，他揣摩着，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一个答案：“我们是邻居。”
“她平时几点回家，你知道吗？”
齐昊见连着几个问题都围绕胡蝶而不是自己，渐渐放开了，他回想了一下：“六七点？她开诊所，但是自己也是老板，时间比较自由。”
“啊，那不至于扰民，我以为做医生的都是早出晚归。”
齐昊忍不住回话：“是呢，她以前在医院上班，动静确实大，都怪我们那老房子，隔音差，上下楼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他老公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忽然开启了闲聊模式，这期间秦岩不再注视齐昊，他一直专注的在纸上划来划去，陈澄好奇的看，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所以也没看清他究竟在写什么，反正不可能是笔录——他又不用做笔录，笔录都是陈澄在记。
等被害人两口子有没有在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打碎一个碗而吵架都问过一遍之后，秦岩忽然变了问题——“你有听到凶手离开吗？”
话题回到了凶案本身，刚刚的融洽如镜花水月般荡然无存了。
“没有，没有听见。”
“那你是怎么知道凶手已经离开的？还有胆量去‘查看情况’？”
楼下碎一个碗都知道的人，在只要有人经过、楼道声音就会很大的情况下，会在没有听到凶手离开的情况下随意进入凶案现场吗？除非当时确实没有这个人存在。
“而且……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302的房门打开的？”秦岩终于抬起了头。
他发现了！！！齐昊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脊背瞬间被汗水覆盖。
齐昊的两次口供不一样：早上他说他回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直到扔垃圾才发现302的房门大开，男主人倒在血泊里；而下午的时候，他又说一回去就看见了，只是吃完饭才敢下来再次确认……中间的时间差了一个小时。
在他的描述中，却始终保留了一点——都是在一次发现时选择回家，在确定凶手不在之后才再次返回现场进行录像。所以这一点的真实性比较大。
这是一个简单的推论——死者被害的时间被定位在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那么七点半就是个分水岭。案子发生在七点半之前，且凶手已经离开，那么房门大开，齐昊回家，他不会看不见——这符合他下午的陈述，也可能确实听不见凶手的动静。除此之外，无论是凶手在此期间杀人或是离开，齐昊都不会毫无察觉。
“所以上楼的时候，那道门究竟是关上的、还是开着的，你想好了吗？”秦岩问道。
齐昊冷汗涔涔而落。
陈澄也终于看清了秦岩究竟在纸上弄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