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我入明火》七哥有酒窝

23、第 23 章

　　【东南风】

　　次日，江归然原本不用上班，被张靖三求五请替他补了个白班，结果一整天过得浑浑噩噩，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在江归然第三次因为写错字皱眉时，严涛招招手说：“来来来，你过来，咱们爷俩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江归然直觉事有蹊跷，但还是在严涛笑眯眯地注视下站了起来。

　　“把工作日志拿上。”严涛补充。
　　江归然顺手抄起日志本往过走。

　　走过来后，严涛拍拍桌面说：“坐这儿。”
　　江归然好好站着。

　　“看你，跟我也太生分了。”严涛佯装生气，然后瞅着江归然手里的日志本说：“拿来我看看。”
　　江归然不做犹豫，将日志本递了过去。

　　严涛接过来一页一页往后翻，不时点头，看起来颇为认可。

　　不久，严涛合上日志本，看着江归然严肃地说：“你发现了吗？”
　　江归然不解，“发现什么？”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

　　严涛屈指敲敲日志本，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日志写得蛮有格调嘛，下笔就是一个心啊，啧，没眼看。”
　　江归然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很快被她掩去，但精明如严涛还是将她的微表情抓个正着，当即笑得瘆人至极，“是不是找对象了？思春是好事，跟叔说说呗，让叔也开心开心。”
　　江归然习惯性用手指蹭了下眉毛，镇定地回答，“没有，只是……”

　　昨晚在天台的画面从江归然眼前一闪而过，她蹭眉毛的动作僵在了当场。

　　后来，她们若无其事地下楼，一个在家留宿，一个独自开车回单位，谁都没有再提那个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的吻，可江归然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至少，她没办法继续对罗晓的示好视若无睹，可她又必须为了生活心无杂念……

　　“发什么呆？”严涛卷着日志本敲了下江归然的胳膊，八卦道，“只是什么？”
　　江归然后退，靠着窗，搓了搓被严涛敲过的胳膊，淡声道，“只是不确定而已。”

　　“不确定什么？”
　　“……不确定有没有能力负担一个人的好。”

　　江归然说话时看着窗外，表情很平静，可严涛却心里一慌，回忆起她刚进中科那会儿的样子。

　　那会儿的江归然把沉默发挥到了极致，她的眼里没光，心里没人，看似无欲无求，可又好像对什么异常执着。
　　严涛看不透江归然心里藏着什么，但丰富的人生经历告诉他，江归然身上有故事，那个故事沉重且煎熬。

　　“小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严涛忍不住问。
　　江归然摇摇头，否认了，“没有。”

　　“那你……”
　　“我接个电话。”江归然拿出手机，屏幕上隐约可见来电人姓名——城城。

　　“喂。”
　　“方便。”
　　“……好。”
　　“直接在人民医院见。”

　　不过几十秒，江归然就结束通话，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严涛始终看着江归然，有种这十几秒的时间，她已经走出半生的错觉——起初，她热情，中途，她冷静，末尾，只剩沧桑。

　　江归然不是会煽情的人，这一刻，严涛却觉得她是个饱经风霜的诗人，落笔全是伤春悲秋和聚散离合，而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诗中人。

　　“严叔，还有什么事吗？”江归然问，语气如常。
　　严涛回神，随意找了个话起头，“下次上班再走神扣你工资！咱这工作说难听了就是个看门的，但看门也有看门的危险，别仗着自己能力强，就一天天的不把危险当回事！”

　　江归然知道自己今天失职，主动接受批评，“不会再有第二次。”
　　“知道就好。”严涛将日志本递回去说：“再检查一遍，没什么异常就照常下班，早点回去休息。”
　　江归然，“好。”

　　按照严涛说的，江归然上上下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打卡下班。
　　她前脚刚走，后脚回公司的罗晓赶了过来。

　　“罗总。”保安部的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罗晓随意点头，走到严涛桌前问，“江归然呢？”
　　严涛心不在焉地戳手机，“回家了。”

　　罗晓蹙眉，她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脑子里却全是江归然，以至于全程左耳进右耳出，要不是松果在一边提醒不知道要闹出来多少笑话。
　　那边会议一结束，罗晓立刻回了单位，想着找江归然这个‘罪魁祸首’谈一谈，毕竟窗户纸一捅破，有些事就该给对方一个准信儿，不然时间拖得一久又会被打回原形。

　　其实昨晚就该说的，但……脸皮啊……
　　罗晓暗自后悔，嘲笑自己不争气。

　　“我先走了。”罗晓语气略显烦躁，“对了，今天开会遇到我姐，她说有人让你回去一趟。”
　　“谁？”严涛不明所以，随即了然，“你奶奶？”

　　“你妈。”
　　“哎，你怎么骂人呢？”

　　罗晓懒得理严涛，转身走人。
　　没几步，严涛忽然一拍脑门说：“小江晚上好像约了个，哎，你看着我这记性，叫什么来着，哦，城城，对！小江晚上约了个叫城城的，应该还没回家，要不要我给你叫回来？”

　　严涛说完，罗晓身上的温度跌入谷底。

　　严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求生欲很强地替自己解释，“我可是严格按照考勤让她下班的，你今天又没跟我说借她一晚。”
　　说到这里，严涛不顾命地问，“对了，你昨晚对小江做了什么？我看她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啊。”
　　罗晓转过来，面无表情，“她大活人一个，我能对她做什么？”

　　“那小江怎么了？她可不是会无缘无故懈怠工作的人。”
　　罗晓皮笑肉不笑，“你问我？我还想问你！”
　　这个女人先是对她爱答不理，转眼就对阮奚城笑得天花乱坠，现在亲了她，竟然还对阮奚城热情洋溢。

　　呵，城城？
　　叫得可真够亲热！

　　“哼！”罗晓压着火，离开了保安部。
　　一脸莫名的严涛在她消失后，表情忽然变得凝重。

　　今天先是江归然一反常态，现在又多了个罗晓，还有之前电梯里，嘶，这俩人之间要是没有猫腻，他随便跟谁姓。

　　严涛坐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皱得不像话的名片。

　　“哎，小江啊小江，我让你进中科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初，江归然就是拿着这张名片才应聘成功的，不过，要真说她走后门，其实也不算，江归然能进中科还是因为她的能力。
　　不过，给她机会展示能力的不是严涛，而是她的名字。

　　江归然，这个名字，严涛十几年前就听过。
　　从高烧不退的罗晓那里。

　　严涛将名片放回去，拿过手机，犹豫再三后给罗晓发了条微信。

　　【小江晚上去人民医院了。】

　　————

　　人民医院住院部，江归然已经在安全通道的窗边站了很久，和她约好七点见的阮奚城因为公司临时有事耽搁到了现在还没出现，而她，不敢一个人见今天要探视的人。

　　“我说了多少次，这个小孩很皮，让你看好他看好他，得，你亲自看着还能让他三天两头把医院闹得鸡飞狗跳，再这样下去不等他出院，我就得先住院！”张嘉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实习小护士，恨不得吃了她。
　　小护士眼圈泛红，“我就去上了厕所，他就不见了。”

　　“这是理由？”
　　“我……”

　　“行了，别废话，快去找人！”
　　“好。”小护士忍着委屈拉开了通往安全通道的门。

　　似乎是没想到门后有人，小护士看到站在暗处的江归然时吓得失声尖叫。
　　张嘉还没走，听到叫声赶紧冲了过来。

　　“小江，你怎么在这儿？”张靖高兴地走过去说：“瞧我着记性，今天6号，是你每个月来看江恒的日子。怎么样？进去了没有？”
　　江恒，江归然那个因为双腿瘫痪常年卧床疗养的弟弟，他们之间有道过不去的坎儿。

　　江归然侧头，避开张嘉的目光，“没有，城城还没来。”
　　“她没来，你就这么干等着？”张嘉二话不说，拉着江归然往外走，“难得江恒这两天状态好，见谁都能乐呵呵聊上两句，你今天可给我抓住机会了，必须把前几个月欠的都补回来。”

　　江归然藏不住慌张，“等等吧，城城马上就来了，我们约好了一起。”
　　“约什么约，你赶紧给我过来。”张嘉快速按下门锁，门应声而开，“江恒，看看谁来了！”

　　门里的笑声因为张嘉的突然出现戛然而止。
　　准确来说，是因为藏在张嘉身后的江归然。

　　这种极致的落差让江归然心头冰凉。
　　她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怎么就没忍住。

　　“张医生，我晚上还要值班，就先不……”
　　“姐。”藏不住委屈的男声打断了想要落荒而逃的江归然。

　　那道声音很年轻，是很多小姑娘喜欢的那种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少年音。
　　以前，江归然最爱的就是听他用各种语气叫她姐，只要他这样开头，她一定有求必应。
　　三年前，一切都变了……他们之间只剩下尖锐的质问，可刚才……那个习惯依赖她的江恒好像回来了。

　　张嘉放开江归然，走到她身后推了一把。
　　很轻，江归然却不受控地超前迈了一大步，这一步，她花了三年也没靠自己走过来。

　　“哥哥，我们明天再来找你玩呀。”坐在江恒床上的两个小朋友从上面爬下来，趴在床边跟他告别。
　　江恒揉揉两人的脑袋，笑里满是阳光，“我等你们。”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走出去，张嘉顺势关了门，病房里顿时只剩下江归然和注视着她的江恒。

　　江归然太久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木木地站在门口不动，江恒看着她，也一动不动。

　　忽然，一声克制的笑打破了一室静谧。

　　江归然抬眸，寻着声，小心地看了过去。
　　病床上，江恒两手扯着耳朵做了个鬼脸，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江归然迅速低下头，慢慢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