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饶命》何孑孑

42、你在说什么

　　天火抖动一下，大笑出声，它的声音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辨不出性别：“外头那坏家伙哄你们进来时没有与你们说吗？我当初本被盛在净水琉璃盏中，只有燧人氏可以不借助外物用手掌托起我，可他们逃出时打碎了那天上地下唯一可以装盛我的容器。”
　　白荼打断它：“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快将大王身上这古怪玩意弄掉！”
　　“哈？你不明白吗，没了净水琉璃盏，只有人的心火才可以承载我，你们烧坏了我最后一具寄托的躯体，我当然要重新寻找寄生的容器，这赤脉我才不会收回！”
　　“你！”白荼心脏气得一抽一抽直疼，她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吸进好大一口气才压制住。
　　扶川沉思着道：“你刚才说不会收回，没说不能收回，因而你是有办法的。”
　　“那是当然！”天火火焰蓦地大涨，“法子我当然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婴珏上前威胁：“你最好快些将我师兄身上的赤脉解除，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当该知晓我们的师尊是何人。”
　　天火身上的火苗肉眼可见颤动起来：“我……我才不害怕！”
　　大声叫出这一句后，天火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那火焰凭白又大了一圈，它洋洋得意道：“外头那些神族为什么突然向归元上尊求援，又为什么驱赶你们进来送死，你们就从未想过原因吗？”
　　“什么原因？”擎渊沉声问道，他对这件事感兴趣程度倒远远超过对自身的担忧了。
　　“哈哈，我不告诉你们！”天火开始哼唱着奇怪的小调，它虽然音色难辨，但哼起歌来却诡异极了，似乎没有一个是在调子上的。
　　“难听死了！”婴珏捂着耳朵，“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一团鬼火的连篇谎话？还不若快些赶回希夷山求师尊相助。”
　　殷久歌像是第一回认识婴珏一样，哼道：“你终于说了点有用的东西。”
　　此时空间却突然震颤起来，头顶石块泥土簌簌往下滚落，外头传来轰隆的雷响。
　　“发生了什么？！”蚩炆一手按住墙面，脖子微仰。
　　四周的心脏像是鼓鼓囊囊装满水的袋子，晃了几晃后砰砰炸裂开，每个心脏中都有一团指尖大小的火焰，一旦落地，那些火焰腾地燃起，再无法熄灭，一时间，整个洞穴火势熊熊。
　　婴珏嗖地转头朝天火看去，眼神中满是仇恨和愤怒：“是你！”
　　一边说着，他的眼睛开始变成竖瞳，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试图从他的躯壳中挣脱出来。
　　“才不是我！是外头那些坏家伙！”
　　“啊！我知道了，外头那些坏家伙想要将你们和我一起炼化！”
　　殷久歌手掌一屈，指尖尖锐，泛出金属的光泽，他伸手入结界，似乎想要抓住天火。
　　“没用的，我至多只能在你手心呆一刻钟，一刻钟后，你的手掌就会被我的烈焰焚成灰烬。”
　　洞穴已经被婴珏顶开了一个通道，他庞大的蛇躯盘卷着，口中嘶鸣，可刚冒出一个头，一道惊雷直直打下，婴珏上半身痛苦扭曲，又被砸入洞中，蛇首奄奄一息的侧倒，口鼻全是黑红的血色。
　　洞中烈焰似被泼油，迅雷一般朝众人卷裹扑袭而来。
　　白荼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场伏在擎渊怀中失声尖叫。
　　“大王！大王！”她抖抖索索泪流满面，又不晓得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擎渊嘴唇抿得紧紧，他们在此地术法被禁锢，全然施展不出，方才烈焰袭面之际，是蚩炆将背部硬化出兽甲，可这终究只能拖延一时。
　　“收回你的火焰！”殷久歌紧掐住天火大叫。
　　“我不行！我收不回来了！我们要一起死了！”
　　“快收回！你的火焰，你能收回！”
　　“我说了，我不行了啊！”
　　擎渊紧抱住白荼，嘴唇凑到对方耳边：“白荼，这里无法使用术法，但化原形却不受阻碍，你兽形娇小，又擅掘洞，我会将你送到地面，你跑快一些，不要回头。”
　　白荼不想哭，可眼泪憋不住：“那大王呢？我，我要与大王一道出去。”
　　“届时我自然可以出去，你不信我？”
　　白荼眼巴巴说：“大王不要骗我。”
　　“我从未骗过你。”
　　白荼又道：“我，我去找归元上尊！我跑快一点，我的御风术使得最好了，我去找他来。”
　　“白荼。”
　　“这些神族如此卑劣！我们明明是应他们的求援……”
　　“白荼。”
　　“归元上尊不会放过他们的，上尊瞬息就可以到达，他现在说不定就已经知道了……”
　　“白荼！”擎渊将白荼按入怀中，打断了她的喋喋，“不要怕，神族行此种手段，未必可以奈何我，送你出去，不过是为安我的心。”
　　“见你遇险，我便无法心无旁骛了。”
　　白荼突然抬头，双臂往下一拉，狠狠吻在擎渊唇上。
　　可这吻短暂又绝望，擎渊很快就强迫白荼变成兔子的样子，他将白荼揣在怀里，顺着将才婴珏破开的天光，一路快速攀爬踩踏而上，刚到顶端，惊雷再一次劈下，擎渊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虎口被撕裂出大大的血口，伤处顿时血流如注，在第二道惊雷再次落下之前，他将白荼往外一送。
　　白荼不敢叫神族发现，连惊叫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根本分辨不出方向了，她甩着小小的腿脚拼了命的跑。
　　大王那样厉害，肯定不会有事，她留着才是拖后腿，她要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大王很快就可以脱险来找她了。
　　直到瞧见白荼跑出自己的视线，擎渊才再次直直跃下，此时除了虎口，他的左臂也被劈凿出一道长长的裂口，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落地以后，只听得那天火叫道：“快要到一刻钟了，你在这里与我吵，不若担心一下你的手吧！”
　　擎渊朝殷久歌伸出右掌：“给我。”
　　殷久歌表情犹疑：“擎渊师兄？”
　　擎渊皱眉：“给我，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殷久歌只得将天火转给擎渊，那天火在擎渊手心一颤一颤的，像是想要开口讥嘲殷久歌，但不等它发声，擎渊手掌一托，直接送到嘴边——他一口吞下了天火。
　　“呱噪。”擎渊淡淡说道。
　　四周火焰以肉眼可见的凝滞了一瞬，又陡然颤动起来，望不见尽头的烈焰像是长了眼睛，一股脑的疯狂扑上擎渊，瞬息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洞穴中的炙热收得干干净净。
　　烈焰先是绕在擎渊身周，火光之中，他被烧出兽形，长长的虎啸将洞穴再次震得摇摇欲坠，渐渐，兽形被拉高拉长，一具□□的健壮男性躯体显现，他显然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身体在火焰中不停扭曲痉挛，兽形与人形也在不断往复变化。
　　“师兄！”婴珏伏卧在地，目眦欲裂。
　　扶川扶抱住蚩炆，朝殷久歌喊道：“走！”
　　“可是擎渊师兄！”
　　扶川神情痛苦，声音艰涩：“走！”
　　殷久歌两步上前捞起婴珏。
　　婴珏大骂：“你们要抛下擎渊师兄吗？！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与神族又有何异！放下我，我不走！”
　　殷久歌忍无可忍：“蠢货，闭嘴！”
　　待站到赤土之上，惊雷也不再紧跟过来，可他们四人目标毕竟大了些，空中一黑龙摆尾而至，巨大的头颅晃了晃，黑龙开口道：“就你们四个？还有两个呢，死了？”
　　婴珏看它的目光恨不能将其生吃了。
　　好在扶川还有点理智，视线左右回顾，问：“你的主人呢？”
　　“不过几个妖族，只我一个就够了，我的主人自然有要事要做。”
　　顿了一下，黑龙又说：“你们不该在这里，你们应该在下面才对。”
　　它口吐龙息，要将四人吹到地下去。
　　扶川警告道：“我们虽是妖族，却也是归元上尊的亲传弟子，你就不怕上尊震怒吗？”
　　黑龙果然停下：“若在以前，我定是怕的，可如今归元上尊法力大退，恐怕不能救你们。”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