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圮》鹤隐楼

4、第 4 章

　　昨日已死。

　　星斗以这四个字作为他对现状的结语。
　　他的目光落在暗处，轻得不能再轻地叹了口气，如从远方呼出一丝冰冷的雾，其中悲悯无数，傅郁不禁被他勾得又离得近了些，并斗胆握住了星斗的手。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小了一圈的手紧紧攥住神明的手指，像一根顽固的藤硬生生钻入他的掌心，顺着指节缠缚而上。
　　体温交融的瞬间，他的身体便脱了力，几乎是一头栽进星斗怀里，见星斗一动不动，才安心地就着这个姿势弓起背脊，将脸埋进他的衣袍。

　　星斗身上很温暖，只有这样近的拥住他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不是任何一种傅郁闻过的香气，甚至称不上是香——它涵盖了太多不知名的情绪，让人如坠入一场梦。
　　梦里有黄昏的卷积云，巨浪停息时低飞的鸟，千万座耸立的书架，银河，星座，还有他温柔的触碰。
　　傅郁稍稍吸了吸鼻子。

　　黑暗中，端坐的神明任由少年跪在他身前，他垂着头，长发落在傅郁颊边，尚未被紧握的手规律地抚摸着他的背，如轻抚一只趴伏的猫。
　　许久后他才握住那双已停止震颤的肩，将人带着站起来：“希望你已经冷静下来，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比如？”

　　“比如，陪我种一枝玫瑰。”
　　星斗走在前面，山丘般毛茸茸的尾巴在后起伏蜿蜒。更妙的是，随着他的走动，一束束光自极高处洒下，紧接着便自光中孕育出一片新的天地来。
　　待傅郁的目光好不容易从那毛尾巴中解脱，昏黄的日光就已静悄悄落在他发顶。
　　他们正站在崖边上，山下是细细的海浪，云层像数头巨鲸翻滚，从中漏出薄薄的光晕漂浮在空中。
　　而他的身后是王宫，及一片已经枯萎的花园。

　　“你曾经告诉我，你是已经凋谢的过去，因此在你的身上不应当存在任何前进的时间。”
　　说着，星斗轻轻牵过他的手腕，塞了一粒种子给他。
　　“所以我带你回到第一个文明的终点，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重新培育生命。”
　　“比如，一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