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圮》鹤隐楼

2、第 2 章

　　“傅郁……你的名字？”
　　“是。”

　　男人的尾巴动了动，上身往前倾了些。不知是不是傅郁的错觉，他的视野蓦地明亮了不少，因此能仔细看见眼前人那铺满肩背的长发。与天生自然卷的他一样，男人的头发也带着漂亮的弯度，却不等同于他的幼稚毛躁，而是衍生出极致的雍容高贵，他苍白的脸正如一朵玫瑰呈现在这云团般的装点之中，傅郁甚至为这不寻常的美而深吸了一口气。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以盯着一块石头的神态安然调侃：“我在春天出生，那一年我妈养了满屋子花，所以他们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愿景——希望这个孩子能拥有一个芬芳馥郁且足够富裕的一生。馥郁和富裕，总得占一个，不是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你还在人类的范畴吗……我不太清楚人类之外的生物有没有「名字」这个概念。”

　　“星斗。”
　　他坦然回答，说这话时翅膀轻微缩了一瞬，继而舒展开来。

　　“星斗。”傅郁重复了一遍，少年稚气的面容露出放心的笑容“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当然，别误会，我不是喜欢攀关系的人。从某个层面来说，我甚至有一定的社恐倾向。但现在我自认为已经解脱了，而你又恰巧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人类，所以……老兄，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没死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热衷于死亡？”
　　星斗沉声，但并不严肃，他的目光始终透露着足量的好奇，这使他极具威严与崇高地位的外表也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可爱。
　　“彻底离开现实还有别的办法么？我只是活腻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对有些人来说，永生也不够他活，对有些人来说，一天也嫌多。我也听厌了生活是美好的这些鬼话，谁敢保证死后不美好？谁又有权利制止年轻人死亡——再说，多少岁算年轻？算心理还是生理？这根本无解。”
　　说了半天，他喘了口气，直视着星斗道：“放弃那些追根究底吧，我想死，所以死，就是这么简单。”

　　星斗陷入了沉默。
　　他沉默时视线朝下，极长的眼睫微垂，双手交握在身前，暗影投在他身后，如一只缄默的天鹅。
　　许久，他才带着歉意，缓缓开口。

　　“你得到了永生，傅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