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小叔子宠上天》八角楼

2、风雪京城

　　得了秦家被抄的消息后，秦柳烟忙带着秦家女眷去与秦曼青夫妇商议。

　　在姑丈与姑母面前，秦柳烟盈盈跪拜，吴姨娘和其余三个秦家小姐也跟着跪拜。

　　秦曼青忙扶起秦柳烟，道：“何必行如此大礼，你们快都起来。”

　　秦柳烟道：“姑丈、姑母，柳烟有一事恳求，恳请姑丈和姑母送我们离开扬州。”

　　钱氏落入了宣抚使之手，很可能会对官兵说出她们的下落，她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秦曼青有些不舍：“这就离京未免太急，好歹再住一宿。”

　　“柳烟说得对，是得尽快离开。”刁高卓道：“若是那宣抚使找来，我也无力护住她们，不如把她们送去孟王府，那宣抚使定不敢把孟王府怎样。”

　　刁氏虽为望族，刁高卓却算不得刁氏一族里兴旺的支系，就算他收留了秦家女眷，也无法从宣抚使手中保住她们。

　　然而，当今孟王司睿迁乃是袭爵于其父司业，司业则是扶持当今圣上登基的有功之臣，正因如此，孟王府在京城里尊贵无比，淮扬路宣抚使定不敢去找孟王府的晦气。

　　刁高卓道：“我这便去修书一封，你们这便启程。”随即便去了书房。

　　秦柳烟握着秦曼青的手，凄苦道：“姑母，我们这便离京了。此次秦家一事，恐怕会给姑丈带来麻烦，是秦家对不住了。”

　　“没事。”秦曼青摇摇头。

　　虽然刁高卓不敢与淮扬路宣抚使抗衡，但只要那宣抚使没有在刁府里找到秦家女眷，也不能拿刁高卓怎么样。

　　秦柳烟唤来吴姨娘近前，问吴姨娘：“吴姨娘，你愿意随我们去京城吗？若是你不愿意，我给你些银子，你自去吧。”

　　吴姨娘摇摇头：“不，柳烟姑娘，我一直在秦家伺候，如今老爷没了，我便一心一意伺候你。”

　　说完，吴姨娘还看一眼秦家最小的姑娘秦柳倩，眼里流露出慈母的不舍。

　　秦柳倩是吴姨娘所出。吴姨娘身为妾室，即便在亲生儿女面前，仍是半个奴才的身份，却也如寻常母亲一般，对孩子有着不舍之心。

　　既然如此，秦柳烟也无不允之理。

　　刁高卓匆匆走来，拿着信和一些银两，交给秦柳烟，与秦曼青一道，将秦家女眷送上了马车。

　　她们前脚刚走，宣抚使的人马后脚就寻到了刁家，没在这里找到秦家女眷，也只好无功而返。

　　官兵一走，秦曼青拍着胸口，后怕连连，暗道幸亏她们走了。

　　为了避人耳目，刁高卓安排给她们的是一辆十分老旧的小破马车，五个人着实坐不下，吴姨娘便蒙了脸坐到了车辕上。

　　秦家四个姑娘挤在小马车里。

　　长姐秦柳韵十五岁，二姐秦柳贤十三岁，都还年纪尚小，身量不大，挤在一起倒也勉强。而小妹秦柳倩更是才五岁，被姐姐们抱在怀里，姐妹们挤在一团。

　　前世却不是如此。

　　秦柳烟双目低垂，回忆起了前世之事，神情颇为凄苦哀愁。

　　前世，秦家被抄家后，外祖不敢再留她，她被姑母秦曼青接走，姑丈打算送她去孟王府，前脚刚把信递出去，后脚官兵就找上门来，秦曼青只好拉着秦柳烟从后门逃走，把她孤零零塞上了马车。

　　她独自一个坐在马车里，身边一件行李都没有，浑身上下除了一身衣装、以及姑母塞给她的几百两银票，就只有母亲去世时留给她的珍珠项圈。

　　那项圈既是她母亲的嫁妆，也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身上的冬装是在扬州时所穿，愈往北地，天气便愈发寒冷，她身上的衣服便有些单薄了。然而赶路匆忙，来不及去置办厚衣裳，她只好默默忍耐。

　　她本就天生体弱，那一路足足行了三天两夜，她的嘴唇被冻得苍白失色。

　　哪比得上如今？虽然也是逃命，却有家人在身边陪伴。四姐妹挤在小马车里，虽然天气寒冷，却可彼此取暖，并不觉天寒。

　　一到京城孟王府，秦柳烟将姑丈的信递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引她们去见孟王妃。

　　前世，姑丈的信比秦柳烟早一天到，孟王府早知道她要来的消息，为她收拾出了一间小偏院，待秦柳烟一到，下人就直接把她带到了她的住处去。

　　那时她问，能不能先拜见孟王妃。

　　毕竟，既然进了王府，总归要先拜访主人家，不然未免失礼。

　　然而那时的孟王府却用秦柳烟体弱，一路奔波后需要安心将养为理由，婉拒了她的请求。

　　孟王府别说是迎接她了，连见她一面都懒得见，只把她当作是被送进来的一个物件，找个地方随便安置落灰，至于她的死活，孟王府丝毫不曾关怀。

　　然而如今，她是揣着姑丈的信来的，孟王妃也是刚刚得知这一消息，自然得见一见她们。

　　见了孟王妃，秦柳烟带着秦家女眷们盈盈跪拜，孟王妃笑得温和，语调亲切：“都是自家人，无需拘礼，都把头抬起来吧。”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孟王妃面前，秦柳烟几乎都没有站起来过。

　　这孟王妃向来是这般心性，骨子里极其傲慢，却断不会有如市井泼妇那般眼睛上吊、语调拔高的不雅举止。

　　孟王妃刁思懿出身望族刁氏，一言一行、一动一止都从不偏离贵族小姐的行为准则，温文尔雅，进退有度。

　　即便旁人都瞧得出她的傲慢与冷漠，却又无法从明面上挑出她的任何错处。

　　秦柳烟依言抬头，瞧见孟王妃身后站着四个丫鬟，秦柳烟都认得的。那四人分别唤作巧语、慧识、妙诀、颖词，都是孟王妃的陪嫁丫鬟。

　　孟王妃道：“想不到秦家竟然就这么败了，实在是让人伤心难过。咱们都是自家人，我自会好好待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在王府里住下便是。”

　　刁思懿说完，便挥手让巧语去给秦家人准备衣食住处，秦柳烟却偏偏打断了她：“王妃，柳烟有一请求，请王妃允准。”

　　刁思懿眼睛一转，眉头只是微微皱起：“你有何请求？”

　　刁思懿下意识便觉得，秦柳烟必然是有什么额外的所求，心道这秦柳烟看着柔弱，想不到竟如此多事，本就是自己好心收留了她们，她却还敢得寸进尺。

　　刁思懿便愈发不悦。

　　“回王妃的话，家父刚刚去世，柳烟想替父守丧。”

　　“难道你还想在王府里办丧事？”刁思懿不动声色地瞪着秦柳烟。

　　“王妃误会了。王府是何等尊贵吉祥之地，柳烟不敢玷污王府的福气。因此，柳烟才想请求王妃，准许秦家女眷在外居住，替家父守丧。”

　　刁思懿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她倒是没想到，秦柳烟竟如此识相。

　　刁思懿心里巴不得把她们都赶出去，却又怕别人说自己不念亲情，只好收留了她们。可如今是她们自己要离开，刁思懿求之不得。

　　刁思懿便说：“既然你们在王府里不自在，便在府外居住吧。就住在王爷名下的宅子里，我们彼此也有个照应。”

　　秦柳烟立刻叩谢刁思懿。

　　在孟王府北门外两里地，有一处三进院的小宅院，乃是孟王府的家产，刁思懿便将她们安置去了那里。

　　一想到这些找上门的麻烦居然自己离开了，刁思懿便觉得心情舒畅，于是难得好心地拨了几个下人去那边伺候，还派人送了一些生活所需与银两，以帮衬秦家女眷的日子。

　　小宅里。

　　秦柳烟站在正院廊下，轻飘飘的雪从天上落下，偶有几片雪花侵袭到她身边，她安安静静的，仿佛也成了这凛冬里一片纯白的雪花。

　　前世入京的那次，同样也是雪天。

　　前世，她站在孟王府的围墙边上，孤零零的，看着落下来的雪，自己也变成了沉默的雪花。

　　那时的京城可真冷。

　　冻得周身冰冷的她抬起头，大雪使得视线受阻，她看不到孟王府围墙的顶端。

　　自那始，一入王府深似海。

　　“柳烟姐姐——”稚气的童声让她从前世的回忆里抽身。

　　她望过去，只见小妹柳倩身上裹着吴姨娘的棉衣，圆滚滚的，像是个粉团子，从正在落雪的院子中央向她跑过来。

　　秦柳烟俯身，柳倩就一下子撞进了她怀里，抱着她蹭啊蹭，奶声奶气地叫她：“柳烟姐姐。”

　　她忽然一下子觉得，人生变得圆满了。

　　“柳烟姐姐，我饿了……”柳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秦柳烟笑了笑，拿了包袱里剩下的点心给柳倩吃，就在这时，王府赏赐的东西也送过来了，吴姨娘抢先拿了一些柴火与米面，然后就去了后院的小厨房，忙着给小姐们准备晚膳去了。

　　秦柳烟抱着柳倩，看着柳倩专注吃点心的可爱模样，便不自觉想起从前……她前世入府之时，错过了王府的晚膳时间，那时，雪奴也是找了些点心，热过之后给她充饥。

　　雪奴是王府指派去伺候她的丫鬟，从前是在浣衣房伺候的，是王府最下等的丫鬟。

　　雪奴是个实心人，自从跟了秦柳烟，便一心一意伺候她。

　　后来她进了司漠的房，雪奴也一路跟随，直到她死前，雪奴还与她一同趴在王妃的脚下，求王妃不要让秦柳烟在大雪天中罚跪。

　　前尘往事烟消云散，如今她求刁思懿放了她们出府，此后便不再同王府中人有瓜葛，也不会再遇见司漠。

　　前世在王府里，她甚至都不敢为父守孝，怕冲撞了王府，惹王府不快。

　　而从今往后，她便与家人住在这里，定能安宁和乐。

　　长姐柳韵从外面走进来，二姐柳贤跟在后面，两姐妹说：“王府的赏赐都送来了，还送来十个女仆、十个小厮。”

　　柳烟下意识抬头，见那送来的女仆当中有个十六七岁的丫鬟，秦柳烟忽然就愣住了。

　　那丫鬟见她盯着自己，便万福道：“秦姑娘好，奴婢名唤雪奴，奉王妃之命前来伺候，给柳烟姑娘请安了。”

　　眼前站着这个青涩又真诚的雪奴，让秦柳烟一下子没忍住，眼眶蓦的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