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从白饭粒变成了白月光》湄子酒

37、第 37 章

　　此言一出，两人向她看来，晏岚清盘着腿无所畏惧，双手托腮，说：“怎么啦？怎么不继续打情骂俏？”

　　容音拧起秀眉，问：“你何时知道的？”

　　晏岚清没有直接回答，跳起身，不慌不忙地拿掉头发上沾着的稻草，冲外面喊：“举父，你没事吧？”

　　“没事。”举父捂着头顶，把冒出头的红肿的小包给按了下去，疼得龇牙咧嘴的，却还惦记着刚刚在晏岚清面前夸下的海口，忍着痛道：“这点小伤，就跟挠痒痒一样。”

　　晏岚清抿嘴笑，不去戳穿他方才被屈远衡吓到惊慌失措。

　　她目光移向眼睛淬了毒的屈远衡，长剑铮鸣作响，她急忙阻止：“别，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跟容音一块上，你也讨不了好。倒不如点到为止，否则千里回来了，见我浑身是伤，你就不怕他跟你生了嫌隙？”

　　屈远衡冷哼一声，“笑话，我会在乎他？”

　　“最起码你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她正式跟他打招呼：“初次见面就送份大礼给我，你跟传闻中一点也不像。”

　　屈远衡觉得有意思，“那我该是什么样的？”

　　“嗯……”晏岚清沉吟，想着屈远衡在那场三个人的爱情中所扮演的角色，道：“天之骄子，光明磊落，温柔缱绻。”

　　她看向容音，问：“我说得对不对？”

　　容音觉得不安，从刚刚开始，晏岚清几乎可以说是冷落她，见她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心中害怕，“你问我干什么？”

　　晏岚清笑里藏刀，磨刀霍霍，“你从一开始就欺骗我，还敢问我干什么。”

　　“不是。”容音慌了，“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不过那都是为了……”

　　“为了他。”她看向屈远衡，“对吗？”

　　屈远衡报之以冷漠，容音置气，撇开头，眼睛湿润。

　　“谁说我是为了他？分明是他胁迫我。”

　　“可你确实撒了谎，在闹鬼的宅院里，你说是一个臭道士把你打伤，命你看守浪意剑，直到千里打破禁制，才放你自由。”她抱胸，“守剑是真，胁迫是假，你早就知道他跟千里之间的恩恩怨怨，有意帮他的吧。”

　　“这，这……”容音看看她，又看看屈远衡，见他还是那一副冰冷苍白的死人脸，气得直跺脚，“老娘不干了。没错，是我故意在仙坊的时候就引你们去救柳生，引褚千里进幻境，顺理成章地拿到浪意剑，全是受了他的指使。”

　　她恨恨地咬着袖子，道：“也不是他打伤我，我本来就被那帮叛徒搞得半死，要不是他，早就没命了，我只是不想欠他的情。”

　　“好了，说完了。”她面对晏岚清，仰起修长的脖颈，“褚千里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出了一份力，要杀要剐随你便。”

　　晏岚清挑眉，“谁说我要杀你？”

　　容音听了这话急忙缩回脖子，一副大难不死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大义凛然全是幻觉，确认道：“你真的不杀我吗？”

　　晏岚清拍额，就知道她是以退为进。

　　她看向始终沉默的屈远衡，道：“就算我想杀了你，你身边的这位肯吗？”

　　容音的性子又上来了，“他？他是最冷情冷性的人了，我才不指望他呢。”

　　就跟晏岚清身处其中，一叶障目，看不见褚千里的感情一样，现在的容音在她面前也是如此，明明从眼神到肢体都忍不住往屈远衡那边凑，偏偏还要装得不屑一顾的样子。

　　所谓的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她吧。

　　“晏小姐。”屈远衡终于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存在，不是吗？”

　　晏岚清道：“从千里拿到浪意剑的时候起，你就处心积虑地要让他记起一切，诱使他伤害晏家子弟，害得他身陷囹圄。他走之后，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他，偏偏又让他得到力量与自己的父亲作对？只有你，屈远衡，一个跟祝华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又下落不明的天赋卓绝的剑修，最有可能。”

　　屈远衡勾唇，“猜得不错。”

　　“不过，”晏岚清拉长了声音，“这一切都只是虚无缥缈的猜测，直到你的那位好侄儿——屈北，要不是他说千里的佩剑让他觉得熟悉又怀念，我还真不敢断定就是你。”

　　“屈北？”听到留在遥远的记忆中的名字，他因长年蒙受冤屈而变得阴狠暴戾的脸庞有了些许松动，看得出来原本清隽的五官。

　　晏岚清道：“对，屈北。看来他还记得自己的亲叔叔，你不打算去见见他吗？”

　　屈远衡冷笑，道：“我早已成了屈家的耻辱，兄嫂侄子皆因我遭人白眼，只怕他恨不得抓我回去邀功，好在崇吾派有一席之地。”

　　“所以这就是你找上千里的原因？你想报仇，就化作剑灵，引诱他堕魔？”

　　“别说得我好像罪大恶极似的。”屈远衡道:“我不出现，他也要报仇，一个被废了修为的人，能依靠谁？”他语带嘲讽，“难不成靠抛弃他的晏家吗？”

　　晏岚清垂下眼皮，内疚之情油然而生。

　　“是我护不住他。但是，你只想报仇，根本不在乎千里会因此众叛亲离。”

　　“众叛亲离？哈哈。”

　　屈远衡大笑，声音上扬，歇斯底里，“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个人的儿子？他夺走我至爱，诬陷我，现在又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的儿子。褚千里也算是父债子偿，就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事实上，他只要一看到褚千里那张酷似其父的脸，看到他那双像极了雾深的眼睛，便会想起曾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屈辱，这让他满腔恨意无处发泄。若不是褚千里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早杀了他，何须在这受气。

　　这也是他想杀了晏岚清的原因，就该让褚千里也尝尝人生八苦的滋味，跟他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他沉浸在痛苦恨意中无法自拔，额间的黑色符文重新涌动，在他的脸上四处流动，破坏了原本俊秀的面容，与恶鬼无异。

　　容音站在一边，想要走近，又不知该用什么身份。

　　晏岚清问：“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会从人变成鬼。”雾深记忆中的远衡哥哥是温柔善良的，哪怕是被关在洞中数年，依旧不舍得看见她流下一滴眼泪。

　　“我经历了什么？”屈远衡默念这句话，痛苦、憎恨、深爱……种种情绪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堕入遥远的记忆中。

　　他流下泪水，道：“我只是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罢了。”

　　他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雾深已经带着孩子不见踪影，他周身无法动弹，躺在那个小小的栖身之所将近一个月，直到伤口渐渐愈合，才算恢复了力气，跌跌撞撞地到处找寻他们母子的踪迹。

　　一位渔夫告诉他，他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跳下悬崖，悬崖足有千仞万丈高，绝不可能活下来。

　　他不信！

　　哪怕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雾深毫无修为，更别说带着一个孩子，熬不过去也是正常。

　　可他一直牢牢地攥着一个小小的希望，雾深最喜欢泅水了，能在水底待上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必换气，她离开前告诉自己会来找他，那就一定还活着。

　　他没有放弃希望，一路追随，想要找到他们母子的一点痕迹。

　　数年囚禁生涯，他的身体早已破落不堪，灵根受到戕害，无法恢复，又要躲避祝华与李容的耳目，过得十分辛苦，偏偏又无法像以前灵力充沛时一样滴水不沾，常常十天半月找不到吃的，饥寒交迫与繁杂的劳动加重了他的伤情。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再无顾忌，崇吾派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反正同门之谊已经没了，他何须留情。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杀人如麻，手上沾满鲜血，偶尔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吓了一跳，不敢相信水中那个青面獠牙的家伙是自己，痛苦欲绝。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开了，左右雾深是不会嫌弃自己的，只要找到她，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只有她在身边就好。

　　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只要抓住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他便不会彻底堕魔。

　　在追寻雾深的过程中，他偶然救了一只狐妖，她被自己的手下背叛，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受伤颇重，趴在那等死。

　　相同的处境让他起了怜悯之心，做了自己现在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喂她服下丹药，渡她灵力，直到她恢复精神才离去。

　　“我还能再见你吗？”她问，依依不舍。

　　“你就当没见过我吧。”他决然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屈远衡辗转得知雾深的行踪，欣喜若狂，片刻不停地赶过去找她，可他见到的，却是一具长期泡在水中而发胀变形的尸体。

　　雾深的水性多好啊，就是因为太好，才让她在面对绝境时一次次选择了泅水。她用这种方法避过了一次次追捕，可最后一次，那帮人锲而不舍，一直徘徊不走。她泡在水里实在太久了，小腿抽筋，沉入水中，再也没能上来。

　　连褚千里，也是在从地主家做完工回家之后，才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讯。

　　屈远衡悲恸大哭，当场发疯，沦为魔修，他决意复仇，而且要借褚千里的手复仇。

　　他根据古籍中的记载，来到某处洞府，与一条蛟龙进行生死搏斗。他赢了，抽出蛟龙的脊骨来到一位著名的锻造妖剑的铸剑师那里，委托他造一把至尊之剑。

　　铸剑师面对这难得的机会，答应了他，却在铸剑的最后阶段，带他来到滚滚冒着岩浆的熔炉前，对他道：“这把剑只缺最后一样材料，那就是你。”

　　他想了一夜，此时的他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并非舍不得放弃生命，只是忧虑不知如何把剑送到褚千里手上。

　　恰逢这时，容音追着他过来了，他对她的纠缠不休感到厌烦，恶言恶语地赶她走，常常把她气哭。她一哭，他就心软，他无法面对女人的眼泪，所以才会一次次地输给雾深。

　　最后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一下子找到了最好的人选，交代过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个火焰狂吼尖叫的熔炉。

　　再出来时，他已化作剑灵，苦于剑的妖气过重，贸然用剑，只会吞噬主人，只得暂时用符文封印，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也就是褚千里心中的仇恨达到巅峰时，他再出现，人剑合一，从此世间多了一位法力高强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