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烟火》葵榴

14、白昼烟火

　　生活中常见的过敏原分为五大类。

　　他就像存在于空气里的那一类。
　　仅仅用眼神和话语，目光所触及到的范围内，简芒从脸颊到脖颈通通泛起一片绯红和瘙痒，直蔓延到心底去。

　　可原燃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怦怦的心跳声是记忆的跳板，一跃而入从前的旧时光里。

　　那时候的原燃逃课打架是家常便饭，是老师们纷纷头疼的对象，一周总免不了那么几次被叫到办公室去的时候。

　　简芒作为语文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去教师办公室时，碰巧遇到了站在办公桌前正在被训话的原燃。
　　她面色如常放下作业本正要离开，班主任却话头一转喊住了她，“简芒，我看了学生名单上填的地址，你和原燃从小就是邻居吧？”

　　简芒用余光注意着原燃的反应，他没有多余的表示，思索片刻回答道，“是的，王老师。”
　　班主任“嗯”了声，试探问道，“那你记得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简芒迟疑着没答话，原燃挑着眉眼，似是无所谓道，“没事，你念给她听。”
　　他走到她的身旁，两人肩并肩挨在一块儿，简芒一时间琢磨不透原燃究竟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这般有恃无恐。

　　她不记得原燃父母的电话号码，自然无法直接开口。乖顺垂在校服左侧的那只手却在这时突然被人扳开，掌心朝上，手上温热的触感惊得简芒立即抬眼看他，原燃淡定注视着班主任，藏在办公桌下的手指却在她的手心里默默速写着。

　　他的手指轻轻点着，酥酥麻麻的电流汇集到指端，连简芒自己也没注意到时就仿若害羞地微微蜷缩起来。

　　原燃不动声色在她手心里动作，停留的时间有长有短，十一个数字的模糊轮廓渐渐出现在掌心，他们不曾对视，可简芒很快就明白他在给她传递什么样的讯息。

　　有惊无险度过眼前的难关，班主任狐疑地看着他俩，又看看学生名单自言自语，“怎么会恰好每次都打不通？”
　　她为难地又问简芒，“你确定他们没换过电话号码吗？”

　　简芒沉着冷静地点了点头，手心被虚汗濡湿一片。

　　与此同时，停留在她左手掌心里的那根手指头在彻底抽离之前，在她手心里轻轻勾了下。
　　简芒的心也随之被那个人微不可查地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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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节是徐思燕的英语课。

　　王世杰听不下去，作为班长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开小差，只好两只眼睛紧盯着黑板，双手却在课桌底下飞快地摁着手机键盘打字，再时不时低头检查是否有错字。

　　如果仔细观察附近的同学，就会发现有不少人和他的动作如出一辙，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诡异的表情。

　　前两天王世杰就应班主任的吩咐建了个群，拉了老杨和全班所有同学。除此之外，又拉着全班同学偷偷摸摸建了个私下的小群。

　　此时，小群里的一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小魔仙王世杰”：【爆料！爆料！惊天大新闻！！！】
　　他憋着气脸颊涨红，却又碍着大佬就在身后而竭力克制着：【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亲眼见证了奸.情的诞生！】
　　“黑魔仙杨倩”见怪不怪地跟问：【你躲艾莉衣柜里被品如发现了？】
　　“魔仙女王林芝”：【你是蔬菜大棚吗？一年四季都产瓜？】
　　“小魔仙王世杰”：【……】

　　他眼球往上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在课桌底下摸索着打字：【是大佬和他同桌的奸.情！】
　　“黑魔仙杨倩”：【？？？？？】
　　“占星魔仙雷振华”：【？？？】
　　“魔仙女王林芝”：【？？？？？？？？】
　　……

　　空气开始躁动了，空气彻底沸腾了！
　　群聊界面被一大排整齐划一的问号不断刷着屏。
　　所有人都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王世杰卖了个关子，吊足大家的胃口，被催促得急了才难掩激动地打字：【我刚刚听大佬说简芒占了他便宜！你们猜猜她到底对大佬做了什么！】
　　“黑魔仙杨倩”：【震惊！光天化日下，两名高中生竟在教室里做出这种事，原因竟是……！！！】
　　“胡蓉蓉不爱学习”：【刺激……敢对大佬下手的女人，我敬她是条汉子！】

　　不得不说，原燃这人的颜值在女同学们心目中还是排得上全校top，不过因着各种原因，少有女生敢凑上前去搭话。
　　现在出现了一个大佬的绯闻对象，女同学们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黑魔仙杨倩”：【班长，快具体说说，是我想的那种占便宜吗？】
　　“胡蓉蓉不爱学习”：【如果是真的，我赌两包辣条，简芒死无全尸。】
　　“占星魔仙雷振华：【JJ，敢问拔了老虎胡须的大佬他同桌还健在吗？】
　　……
　　王世杰看着这些对话，走神间想起了刚刚看见的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平日里，他时刻都注意着后桌的动静，更何况原燃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佬突然就控诉同桌占了他的便宜。
　　王世杰天性属猫，好奇地高高竖起耳朵，身子后仰，满面红光去偷听后续。

　　结果苍天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本以为惹到了大佬的简芒会当场血溅三尺，可没想到随即响起的是女生冷静的声音，语调平平毫无起伏，“要不，我让你摸回来？”

　　果真是艺高人大胆。

　　王世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忍不住了，甚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心要在第一时间阻止凶杀惨案的发生。

　　可原燃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也没有对女生动手，而是似笑非笑瞥着她，“算了，又不是没摸过。”

　　王世杰：“！！！”
　　他落回原处的心脏又猛然提了起来，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控制不住叫出来，向全天下人宣布他到底是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这两个人究竟背着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这才开学几天就互摸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自我疑问三连后，王世杰丧气嘀咕着：“我时常怀疑因自己不够变态而显得与你们格格不入……”

　　林洁如到底不如王世杰见过大场面，她没那般好定力，听完墙角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问简芒，“他摸你哪儿了？！”

　　中途被人插了话，简芒大概也没料到还有人在一旁偷听，看着林洁如兴奋中又透着红晕的脸，她及时制止了她脑中不着边际，越来越没下限的想法。
　　“没那回事。”

　　林洁如明显不信，还想再问，被旁边的人轻轻扯了扯衣袖，才想起对面瘟神一般正盯着她的大佬，干咳几声不自然地转过了身。

　　王世杰一个人消化不完这惊天一幕，于是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在群里和众人讨论起来。
　　他打消了其他同学的猜疑，同样难以置信地回道：【醒醒，别瞎说，俩人好着呢。】
　　【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但如果说大佬和他同桌没什么，我头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绿魔仙柏杉”：【嗝，发出吃饱瓜的声音。】
　　“胡蓉蓉不爱学习”：【持续观望中。】
　　“詹庆磊爱学习”：【你们能不能好好学习！王世杰，你那装满水的脑子大家踢得动吗？】

　　王世杰一看这话就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装逼就算了，怎么还搞人生攻击？
　　他愤怒地挽起手臂上的衣袖，想要讨个说话，结果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高二七杨国平”：【我作证，王世杰说的是实话。】

　　【你们瞧，还是有人慧眼识……】
　　王世杰兴高采烈回复到一半，却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等他看清名字后，吓得差点一把丢开手机。
　　群里的人看见诈尸般的老杨纷纷在心里无声咒骂王世杰。

　　“詹庆磊爱学习”：【老师，我已经劝过他们让他们好好听课了。】
　　“胡蓉蓉最爱学习”：【老师，这都是误会，我发誓我也劝过了，但他们不听！】
　　“黑魔仙杨倩”：【老师，我是清白的！学习学习，我的心中只有学习！】

　　“……”
　　太不要脸了这群人。

　　王世杰自认倒霉，怀疑自己发错了群，但一看手机上明晃晃的“颜值爆表摸仙堡”，又镇定下来想起杨国平的自拍大头照，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这他妈不是老杨！”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悠长地吁出一口气。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抱着揪出幕后恶作剧者的想法，王世杰点开了这位“杨国平”的头像，查看起他的资料。
　　除了头像和老杨不一样以外，资料简洁，看不出个啥，直到他看见群昵称后跟着他自己给这人打的备注。

　　——原燃。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世杰立刻头皮发麻，那种在背后编排人家还被当事人发现的尴尬立刻席卷全身，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弱小，更可怜，更无助的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高高在上宛如僵尸一般从没在群里冒过泡的大佬竟然会有闲心看群聊八卦。

　　千算万算，不值天一划。
　　总共算下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得罪这位大佬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王世杰心如擂鼓，惊惧不安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横竖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他转身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巧，您也网上冲浪？”
　　原燃仍然笑意不改，还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对啊，你是GG还是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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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燃：“我他妈不仅网上冲浪，我还知道北京申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