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番外 旧事（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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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被自己的灵魂撕裂身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千万年来一直忙于战斗和修炼的萧炎实在无法从自己匮乏的词汇里找到准确的形容词。那感觉比他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要难受，甚至让他想起了塑形之时被反反复复焚烧的痛苦，但就算这样，他也未曾皱过眉头，表现地与平日一般无二，只是脾气暴躁了些许。
他突然这般暴躁也解释的通，毕竟下方没把萧炎放在眼里的云山只想着息事宁人，不像是会重罚肇事者的样子，倒是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云韵是个心术正的，只可惜此事还轮不到她做主。他其实还挺奇怪的，怎么云山这样的东西能教出个像样徒弟来……不，不该这般说，天性这个东西是说不清楚的，良善者也能教出恶徒，都是看个人自己的选择。
“血债应当血偿。”萧炎听到自己这般回答道：“我萧家百口人几乎灭族，父亲也不知所踪，若云宗主不愿处置肇事者，我还有何颜面告慰萧族列祖列宗。”其实没那么严重，但戏要做足，再者父亲多半已经被魂殿带走了，他闭着眼睛也知道魂殿哪里是人能待得地方。可是现在的他毫无办法，耳边的雷鸣是对他的示警，天道不允许他肆意妄为，只要稍微动了撕开封印的念头，天劫随时都会降临。他现在背负着另一条命，暂且还不能放肆地逆天而行。
“萧炎，莫要以为云岚宗是软柿子，你想要肆意妄为可是挑错了地方。”云山的语气不善了起来，他耐着信子说了这些不过是因为美杜莎女王站在了萧炎身边，他并不想和那个女人交手。
“那就是没得谈了。”萧炎俯视着云岚宗，神色不变，但实际上他已经痛的只能维持这番模样了。剧痛原本应该让他的意识模糊，可他偏偏清醒地很，仿佛和这具身躯只剩下藕断丝连的关系，像操作人偶一般在那一头提着线，“既然如此，你们杀了我九成的族人，那便用九成的云岚宗之人来偿还吧。”
回答他的是云山的怒喝和云韵难以置信的眼神。
“异火真的可以相容吗？”在成功将青莲地心火融与焚决之后，紫火便彻底消失不见了，药尘看着那团青色的火略有些担忧。
“当然可以。”萧炎毫不犹豫地作答，曾容纳过世间万火的帝焱对此有绝对发言权，“异火之间也是以强者为尊，强者将吞噬弱者，并炼化弱者的力量。”
药尘不解他为什么说的好像见过一样，仍不服气，又道：“那若是不吞噬而是以独立个体碰撞的话，异火还可以相容吗？”
这倒是把他问到了，过去的他从未做过类似尝试，毕竟帝焱的威力已经足够强大了。
“理论上来说，不能。但我见过能把三种异火都存在身体里的人，若是能找到平衡点，或许真的可行吧。”见药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萧炎立刻补充道：“但此事不可轻易尝试，异火之间本性相斥，一旦平衡打破，会造成怎样的破坏确实难以想象。”
“害，不就是随口一说吗？你怎么还急眼了。”药尘拍了拍萧炎的后背，珊珊一笑，“我就是想试也没法试呀。”
“骨灵冷火借我用用。”在来时的路上，萧炎便已经做了决定。既然天道不让他破封，那他就用现在能调用的全部力量制造最强一击，异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在与云山谈判的时候，青莲地心火与骨灵冷火融合而成的小花便已经在他手中壮大了，他很谨慎，在这么做之前先用兽火做了尝试，确认行得通才上了异火，并先用了最少的量融合，再逐渐加大能量的输入。也正是因此，在云山下令追杀他时，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莲花已经长到半个手掌的大小，待冲上来的几个斗王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异火的气息完全爆发了出来，骤然加大力量输出的萧炎几乎眨眼便将莲花催生到他用整个手掌才能托住的程度，但也同时导致这朵看似美丽的异火之花不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美杜莎！”萧炎放开那朵莲花的瞬间直接喊了一声女王的名字，之前就因为异火浑身不自在的女王果断提起他就跑出了数百丈远的距离，这才没有被爆炸波及。看着那几乎将云岚宗驻地完全笼罩青白火焰龙卷，她此刻才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少年。如果不是怕把自己玩死，他说不定真的连云山都能干掉吧？
雷鸣之音愈发频繁了，甚至有几道都劈在了萧炎附近，但他不屑地瞥了一眼天，默默在心中说道：’安分点，否则我就把这一身气运散了。你总不想寄希望于魂天帝来打开通道吧？’天空闪过一道惊雷，仿佛将天幕都撕成了两半，但那道雷最终还是没劈在萧炎身上，而是逐渐偃旗息鼓了。看来，“他”确实对这片天地十分重要，但这份气运究竟是连接着他的灵魂还是他的焚决呢？
“萧炎！”
云山的怒喝在云岚山间回荡，赶来的加玛帝国斗皇们远远望着这边的情况，正心惊肉跳着。护宗大阵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完全开启，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斗王长老已有两个人事不知，一个吐着血被云山提在手中，还有一个被炸到了废墟里不见踪影。下方的山头则更加惨烈，建筑已损毁大半，连山门都塌了，刻着云岚宗三字的牌匾断成几节躺在一地碎砖里。谁也想不到萧炎怒火上头之后居然敢直接冲上云岚山，甚至还有本事给他们沉重的一巴掌。而更可怕的是，萧炎并没有趁着斗技制造的混乱逃跑，而是沉着冷静地吃着丹药恢复状态，看样子像是要和云岚宗死磕到底。
“这种斗技，是萧炎用出来的？”加刑天瞪大了双眸，满脸震惊，他倒是想过云山出现之后平衡打破该如何解决，没想到有人比他更狠更直接，出手便重创了云岚宗的高阶力量。他自问就算是自己猝不及防地吃了方才那一击恐怕也要奔着陨落而去了。
“你不打算走？”美杜莎实在不能理解萧炎坐在敌人家门口恢复斗气的行为，就算有她做护卫暂时抵挡一时，可云岚宗还有个斗皇呢。
“我说过，此行是来杀人的。”萧炎方才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已经平息，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云岚山头狂暴增长的气势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不方便出手，带着我离开就行。”
“萧炎毁我宗门，杀我长老，宗门之辱，必须以血洗刷！”天地间的斗气被斗宗完全外放的能量搅动，云山隔着百丈距离死死盯着萧炎，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既然你敢强行击杀我宗长老，那便该有留下的觉悟。今天，就算有美杜莎护着你，老夫也要将你永远留在云岚宗！”
萧炎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地假笑，道：“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随后，他向前踏了一步，原本暴戾的斗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抚平了一样，竟短暂地恢复了平静，但随着萧炎一步一步走出平台，漫步于天空之中时，一股更加狂暴凶悍的气势陡然升起。云山的怒容不断变幻，起先是震惊不可思议，随后有变得凝重无比，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面色一沉，任凭自己的气势向前方撞去。两股气势碰撞之时，竟是萧炎那边隐约占了上风，甚至还有提升之势，这时头顶的雷鸣又响了起来，面对云山都不动如山的萧炎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堪堪将奔涌的力量收住了。
“这么多年，我云山想要留下的人，还没有一个能走得掉的。”云山的斗技已然成型，一道光柱直冲萧炎而来，“风之极·陨杀！”
萧炎手中黑尺一现，青莲地心火将古怪黑尺灼烧地如同翻涌的岩浆，他装似随意地向前一挥，一道异火所凝成的光刃便带着撕碎空间的爆鸣飞了出去。
两个斗宗的斗技碰撞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而言和毁天灭地也没什么区别了，方才的剧烈爆炸已经毁去了云岚宗的部分设施，护宗大阵无法发挥全部效力，在这猛烈的狂风中岌岌可危。云韵咬牙撑着大阵，命令长老将低阶弟子迅速向后方撤离，看着在空中对峙的两道身影，心中只剩下苦涩。她原本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可谁曾想那个在魔兽山脉善良温润的少年发起火来却这般干脆利落，半点也没给她挽回的机会。如今，萧家与云岚宗便只剩下血海深仇了。
“倒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体内还隐藏着这般恐怖的力量，难怪一直有恃无恐。”云山的面色更加凝重了，他竟一时之间感觉不出萧炎究竟是什么境界，“不过这股力量并不是真正属于你的吧。凭借外物强行提升实力，末途而已。”
“你可没资格说我，云山。”萧炎的声音飘渺，仿佛是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听闻此言的云山面色微变，却仍旧冷哼一声，率先攻了出去，带着风属性的剑气切割着萧炎身边的空间，却始终无法打中他本人。云山也没指望这样的攻击能奏效，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仍是他自己。但初入斗宗之境的云山怎么也不会想到萧炎的空中作战经验其实更加丰富，他几乎在斗气分身飞来的瞬间便分出了一个幻影，本体向后急速闪去，黑尺一个重击差点将长剑打得脱手而去。萧炎的遁速实在快得惊人，但使用起来似乎对他的负荷很大，所以并未趁胜追击，而是反手令异火点燃黑尺，操纵黑尺向云山奔去。
黑尺云山可以不在意，可异火却不是他能忽略的东西。他原以为萧炎不可能将这玩意操作的天衣无缝，谁曾想黑尺竟然也能分裂出那些虚虚实实的幻影，竟让他一时无法突破。眼见萧炎在不远处闭眼结印，一副正在憋大招的样子，云山不敢再犹豫了，立刻迸发了魂殿秘法将巨尺震开，并马上以斗气凝聚出数十柄巨剑攻去。就这样双管齐下他还不放心，即刻命令云岚宗长老结云烟覆日阵。
这一声令下，先动的却是萧炎。虽然不知道他们要结的是什么阵，但总归不能让大阵成型。原本就打算把云岚宗长老全部干掉的萧炎当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遁向了那些长老所在之处。
“萧炎，不要！”既不希望老师真的拿云烟覆日阵来打萧炎，又不希望萧炎继续击杀云岚宗之人的云韵左右为难，她并没有加入阵法，而是在看到萧炎时下意识前来阻拦。
看着云韵痛苦的神情，萧炎只是叹了口气，身形却没有半分停顿，直坠而下。双方即将短兵相接的瞬间，萧炎竟然又一次使用了那种遁术，云韵只击中了一道带着电弧的残影，而萧炎则一头撞上摇摇欲坠的护宗大阵，那光幕只支撑了瞬间便彻底破碎了。
??“萧炎，你敢！”天上的云山作为云烟覆日阵的阵眼，在大阵成型以前不能随意行动，再加上他瞧见云韵也在，这才敢专心聚阵。谁想这小子之前故意示弱，不过是为了让他以为那闪电般的遁术不能连续使用，现在救援已然来不及了。
??“万刃千锋。”
??成百上千把金色魂力凝聚而成的细剑铺天盖地地向下方坠落而去，萧炎施展出了第二个魂技，而这次的魂技明显拥有巨大的杀伤性。尽管长老们拼尽全力抵挡着攻击，但云烟覆日阵终究还是未成，单个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由萧炎凝聚而成的魂技，偌大的平台坍塌过半，长老和客卿生死不知。做完这些，萧炎的神情竟然仍旧毫无变化，只是转过身来，召回了方才缠住云韵的黑尺。
??这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此时狂怒之中的云山猛然被那毫无波澜的目光惊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手段竟然没有一个真正阻拦了萧炎，那不只是因为萧炎的速度极快，更是是因为，他在出招的那一瞬间便丢失了锁定萧炎的能力。萧炎就站在那里，清晰无比，不躲不闪，可他的灵魂力量却一点也不能锁定少年的身形，那些他还尚未能参透的空间之力在无形中排斥了他的探寻。
??“看来今日，杀不了你了。”萧炎缓缓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力量正在明显地衰退，可气势却分毫不减。
??碗口粗地炸雷劈在了他的身侧，可那又如何呢？不让他杀人那他就不能将之重伤了吗？当然可以。
??第二朵青白火莲诞生之时，骨灵冷火一下子卷起了萧炎的身躯向美杜莎的方向极速遁去。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叹息，知道是药尘在火焰风暴中保护了他。但他没有余力告诉他异火根本不会伤害他，冲破的封印被一股他现在不能抗拒的力量稳固了回去，导致他的灵魂受到剧烈冲击，已经昏昏欲睡了。他只来得及向灵魂链接地那一头传去让药尘放心的信号便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天道朦胧又清晰的意志在他的耳边轰鸣，萧炎却回以轻蔑的笑声。修炼一途本就是夺天地造化，逆天而行。让他规规矩矩地按天道的剧本走？做梦。祂不就是想要一个能打开天幕，重新让灵气贯通斗气大陆的存在吗？这个人除了不能是魂天帝，是谁都行。
??那么，待到合适的时候，把这身气运渡给他吧。我萧炎偏不做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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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番外 旧事（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