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罪》尘鞅

195、【百九五】

　　最早一班飞往旧金山的飞机从勒斯国际机场起飞了。
　　凌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旧金山，这是他和罗荫之间达成的默认协定，凌准必须遵守，因为罗荫掌握了凌准的所有动向，从他踏足这个国家开始。
　　凌准在飞机上思考，科技是好是坏，科技进步便捷了人类，身为警察他们也充分享受到了科技进步的红利，刑事科学技术、天眼系统等等，但是便捷之外人类同时也被科技束缚，如同自己现在所处的劣势。
　　不过最终凌准得出的答案是，工具没有对错好坏，他们只是服务于人类。
　　飞机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凌准没有带任何行李，机场人来人往神色各异，凌准在出闸口环顾四周，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与他目光交汇。
　　司徒巽和安森失去了凌准的踪迹，和安森一起回到华盛顿的简深被安全的送到了拉里的办公室，这是他在伍斯特时和凌准约定好的。
　　凌准和司徒巽先回来和甯骁见面，而安森则需要安全的将简深送到FBI总部，只有简深是安全的，针对罗荫的红色通缉令才能在这里发挥作用，简深是目前唯一可以证明罗荫行踪的人，凌准的谨慎是正确的，罗荫确实对他们的行踪一清二楚。
　　司徒巽和凌准离开伍斯特没多久，有就人闯入了简深的家，不过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早在凌准他们离开前就已经和拉里取得了联系，于是拉里派来的当地探员和警察一起制服了闯入者，简深才逃过一劫。原本接下来的安排是凌准和简深一同等待国际刑警，美方部署逮捕行动，但显然凌准和罗荫都改变了计划。
　　凌准在美失联的消息很快到了乔邺那里，凌准作为中国刑警以游客身份入美并且失联，美方首先联络了大使馆，因为凌准的身份特殊很容易引发外交问题，大使馆首先要向乔邺确认凌准赴美是否真的是个人行为。
　　乔邺得知凌准失联血压飙升，心里骂着这个混小子可又觉得凌准不会干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他向大使馆打了包票凌准是去旅游的，不能因为他是警察就怀疑他去美国的动机，而且他现在失联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并且平安的将他送回国，在刑警这个身份之前，凌准首先还是一个中国公民。
　　结束了和大使馆的沟通之后，乔邺越想越不安，仔细考虑之后他以私人身份找到了许默，希望他能去一趟美国，不做任何多余的事只配合大使馆尽快找到凌准，把他带回国。凌准不能再留在那边了，罗荫已经现身，逮捕他是迟早的事，凌准根本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在美逗留，就如大使馆所言他的身份特殊，万一有任何越界的行为都会造成外交事件，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然而乔邺并不知道的是凌准从决定单独赴罗荫之约时，就已经有了打算，不给司徒他们留下任何信息不只是他和罗荫之间达成的默认条件，也是凌准的一步算计，他现在的身份是中国游客，并且是一个被觉和在案件中中国游客，他的失联会引起怎样的动静身为警察的他比谁都清楚。
　　简深向警方表明自己见过罗荫固然能让美国警方着手部署对罗荫的逮捕行动，但简深毕竟没有更加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见到罗荫的真实性，这样是必会拖延逮捕行动的推进，但时间是浪费不起的。所以，凌准把自己也押了上去，失联的中国警察、潜逃的国际通缉犯，两者相加压力翻倍，并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在算计。
　　“他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一会儿说有人跟踪他，一会儿又说这里被人非法侵入。”司徒巽神情淡然的对前来调查的警官说着，“我和他并不熟，圣诞节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他向我提出了一些请求，希望能让他安全的离开这里。”
　　安森靠在墙边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不得不叹服这个人说谎真是说的比真话还真。
　　“出于同情，我和安森探员本来打算今天来送他去机场，不过……”司徒巽故作惋惜的耸耸肩，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安森配合的对着警官苦涩的笑了笑。显然对方警官已经完全被司徒巽唬住了，普通外国游客失联已经很麻烦了，更别说失联的这位还是对方国家的警官，不仅如此，根据这位FBI的司徒探员“友情提醒”，失联人员跟红色通缉令通缉的在逃犯也有恩怨，真的分分钟会升级成外交事件。
　　应付完警察，安森和司徒巽便离开了凌准的住处，他们大概都知道凌准去了哪里，叫来警察也只是为了让整件事闹的更大，时间很宝贵经不起浪费。
　　司徒巽一直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对于别人的悲欢他并不在乎，这次也一样，他的出发点并不是要帮助凌准，仅仅是他们的和目的相近，罗荫是关键人物，凌准要救简行，司徒要锁定冷颉。
　　“罗荫已经暴露了，他没有溜一定是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完。”司徒巽看向车窗外，“他撑控罗家的一切并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那个家族，在他们这种人心里，金钱、名誉、地位不过是实现他自己欲望的垫脚石。”
　　安森开着车转头看了看司徒巽，他有时候觉得也许真有一条钢索扣住了司徒巽，否则他也会和罗荫、冷颉他们一样成为真疯子。
　　“不明白。他们在追求什么，改变世界？”
　　司徒巽把头转向了安森，直行的红灯令车子停了下来，穿行过斑马线的人流擦肩而过。“素食主义者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不再吃肉，环保主义者呼吁全世界珍爱地球，和平主义者说Peace and Love，现实主义者叫嚷着Balance of Power。……这个星球需这些吗？NO。这些的只是人类的自以为是，疯子也是人类，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想主义。”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把安森从失神唤醒，转眼看向空空的前路，安森惯性的踩下了油门，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但是他弄懂了一点，普通与疯狂的区别只在于角度，站在疯子的角度所谓普通人才是疯子，疯狂的人总是能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安森问。
　　司徒巽的目光凝视着车前的路，“让疯子的理想主义，见鬼去。”
　　接下来他们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就是蒂尔加滕公司，对于这个国家来利益是永恒不变的终极主题，能给某些政客们带来多大的利益，就能获得多大的庇护，蒂尔加滕就是罗荫在这里最大的防护罩。
　　如何打破这层防护罩，凌准一直在考虑。从机场出来，凌准坐在车子的后座，接他的人并没有限制他行动自由的打算，只是给他带上了一个眼罩，甚至是否要带都是随他自己。但凌准很清楚什么是配合，只有配合，他才能见到他想见的人。
　　行车过程中没有任何交流，凌准大概猜得到目的地是哪里，就是简深所说的那座庄园。其实简深知道地址，但凌准知道简深不会透露任何关于那的信息，那是他深埋的污点，但简深不透露不代表不会有人知道，至少他认得几个人很快便能查到那里的位置，所以凌准根本没有打算给任何人留下可追踪的线索。
　　车子的行驶从平坦到颠簸，车子的隔间不错，除了颠簸程度之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变化，车子的发动机停止了运动，目的地到了。
　　“下车。”有着灰蓝色双眸的司机发话。
　　凌准问，“可以摘眼罩了吗？还是要带着下车。”
　　“可以摘了。你自己下车，会有人来接你。”
　　凌准听话的摘掉了眼罩，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凌准下了车。这里比机场周围要冷一些，眼前是一座旧式的庄园，被密林包围，深黑色的铁门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凌准认识的人，宋明，宋医生。
　　一个接一个的熟悉面孔，凌准并不感到意外，一切都仿佛合情合理。
　　“凌队长，又见面了。”
　　宋明脸上带着微笑，和他在医院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凌准没有和他寒暄，直接问道，“要搜身吗？”
　　宋明白摇摇头，其实凌准在机场和米沙见面时，已经把手机和身上的所有物品都交给他了。“走吧，他在等你。”
　　凌准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走进了这座庄园，行道两旁是修剪的很整齐的矮灌木，和很多旧庄园一样，保持着曾经的英式风格，优雅整洁。从外观来看，很难想象这里隐藏了多么阴暗的往事，现在又遮掩着多么丑恶的现实。
　　凌准并不期待要见的那个人，宋明口的那个“他”肯定不会是简行，罗荫没有这么善良，在让自己见到简行之前，他是必要先登台炫耀，做作的很，但又不能不看他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