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锱铢必较》一窗错晓

5、第五章

　　齐昊在半夜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齐叔叔吗？我是与宁，程与宁。”

　　程与宁？
　　“有什么事吗？”
　　“齐叔叔，我妈在吐血……”

　　齐昊赶到医院时，宁怡已经从急救室转出到普通病房。
　　程与宁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青白色的灯光衬着没有血色的脸，只有一双眼睛亮得让人心悸。
　　端详了好久，齐昊才把面前这个干净清秀的少年与三年前那个总躲在阴影里的孩子联系起来。
　　“妈妈在那里。”少年指着附近的一间病房，转过头看进齐昊眼里，“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类似于质问的话语让齐昊退了几步，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脑中一片空白……

　　四处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匆忙凌乱的脚步，医生护士无奈的叹息，小小的孩子在角落里被他找到，抓着他的手指对他说：“妈妈在那里，爸爸，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我……齐昊的胸口剧烈起伏，揪紧着无法呼吸，眼前模糊不清，只是看到那带着怨恨的眼睛，睁大着，不愿意离开。
　　齐昊，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也不想，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我……我……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胸口，却没有人能够听到。

　　唉~
　　远远的，不知是谁在叹息，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把他紧紧环住。
　　“如果给你一次原谅自己的机会呢？陪着我吧，在这里。”
　　齐昊回过神，只看到了偎在胸口的脑袋，几根头发不听话的翘起来，掠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却下不了决心推开。
　　想了想，他伸出手，同样抱住少年，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程与宁会有他的号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看做是天意呢？

　　“谢谢你。”
　　程与宁深深吸气，呼吸着很久很久都没有接触到的亲人的味道，紧绷的嘴角终于不露痕迹得翘了起来。
　　哥……
　　我很想你们。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程与宁寻着香味找到了桌上的早餐。
　　“我先去上班，中午过来。 ——齐昊”
　　熟悉的字迹让他忍不住得想要微笑。
　　转过头，宁怡还在安稳得睡着，昨晚凶险的状况仿佛不过是一场梦。
　　真好！

　　程与宁伸了个懒腰，又拿起电话。
　　“许叔叔吗？我是程与宁。”

　　许平哲真得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躺在床上昏睡的宁怡，虽然难免因为病痛而略显憔悴，但平静的神态里也能轻易看出平日的幸福，打理整齐的头发，精心护理过的皮肤，与三年前那个濒临崩溃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把女人两边的嘴角拉到下垂，作出生气的模样来。
　　嗯，这个样子眼熟多了。

　　“喂！”
　　许平哲迅速缩回手，回头就看到程与宁靠在门口对他笑。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程与宁走过来，很有些灿烂的笑着，把一打账单递了过来，“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生活费，谢谢。”
　　“好，我这就去交。”
　　“不用了，已经有人交过了，我是想请你帮我还钱给他。”

　　“不用还了。”齐昊看着面前笑得斯文的男人，不知道宁怡什么时候认识看起来似乎有些地位的朋友，听程与宁的意思，似乎还是关系并不太好的朋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你直接给他们好了。”
　　“谁说他是孤儿了！”许平哲为朋友抱打不平。
　　“啊！”
　　“我当然不是，只不过，被父亲抛弃了而已。”程与宁终于看不过去了，走过来把钱硬塞到齐昊口袋里。
　　“咱们家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别人的不用白不用，快收好，四千二百九，那十四块钱就不找了。”
　　你跟谁是咱们家？
　　谁跟你是咱们家？
　　齐昊看着自顾自的回护他的少年，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奇怪的感觉——这么小气吧啦、爱占便宜的样子，怎么这么眼熟？

　　“与宁？愿意见见你爸爸吗？”忐忑。
　　“好。”程与宁很干脆的答应了。

　　于是，在车停到英实大厦的门口时，程与宁惊讶了，在电梯停到顶楼的时，他惊叹了，在推开总裁室的大门时，他已经物极必反的完全平静下来了。

　　“你好，我叫程明轩，你可以叫我程先生，或者爸爸。”面前的男人手出手来，程与宁赶上去握住，用力摇了两下。
　　“程先生，你好，我叫程与宁，S大学电信工程系学生，辅修金融工程，电脑技术熟练，外语成绩良好，获得国家奖学金，能够安排到贵公司实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