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杨逍误终身，不悔仲子逾我墙》沈葭虞

6、第 6 章

　　第二日清早，各路教众纷纷向无忌行礼辞行。我心知此一去，众弟兄将共举大业，将来鹿死谁手，生死难卜，不免心里恻然。

　　众弟兄慷慨而去，蝴蝶谷中只剩下我，无忌，不悔，韦一笑及五散人等数人。无忌望向我，我低头往晓芙的坟丘行去，心中默默祝祷：“我不是有心扰你，你莫要怪我。无忌心细，我听到这个消息是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看一看的。你不要怕，我即刻便带你回江南去。将来我哪里都不再去，总归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拾起一把铁镐，慢慢动土。未免伤了她的灵柩，我不敢使用半分功力。想必无忌已经知会了其他几人，他们都不在跟前，只有不悔跪在墓前陪我。

　　无忌说得不差，晓芙的坟丘垒土果然松散。我一边挖，心中又痛又有所期待，既怕看得到她又怕看不到她。过了三炷香的功夫，我已经挖出了她的灵柩。我心中不忍，迟迟不敢去触碰它。不悔过来扶起我，道：“爹爹，你若不忍心我们便算了罢。”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闭上眼睛慢慢推开了灵柩的盖板。

　　我不敢看，但听得不悔“啊”一声尖叫。

　　我张开眼睛，灵柩里居然空空如也！双耳骤如雷鸣，嗓子一甜，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来。

　　无忌他们被不悔的叫声惊动，纷纷赶过来。大家看到空空如也的灵柩，都愣住了。

　　无忌用掌心贴住我后背，以九阳神功为我输入真气，我方才慢慢缓过来。

　　他旋而起身检视那灵柩，回身道：“这确是当年我为纪姑姑安葬所用。事到如今，少不得要打开那另两座空坟看看。杨左使且先在一旁休息罢。”

　　不悔扶我到一旁坐下，眼见得无忌吩咐几个教中子弟去动另两座坟丘。本来五散人可以用真气震散垒土，想必是顾虑万一伤及晓芙遗体，仍然动用工具掘挖。

　　又过了一阵，另两口棺材都被起出来了。蝠王亲自去检视，但听得他也“啊”了一声。

　　两口棺材里都有人！

　　无忌快步上前，大惊道：“是胡先生和胡夫人！”

　　我听无忌讲过这段过往，胡青牛夫妇二人为躲避金花婆婆，是以假死避难，这明明是两座空坟，却哪里知道他夫妇二人又是如何遇难，如何被弃尸其中？

　　我挣扎着过去，年月太久，两具尸体俱已面目全非，无忌道：“他二人服色正是当日连夜出逃时所穿戴，故而我还认得。况且这具女尸头骨完好，断然不会是纪姑姑。”我知他有心安慰我，但是我的晓芙又在哪里？

　　我回到最初那口灵柩，仔细检查四壁。看到灵柩底部上端暗黑的血迹，想必是当日晓芙所留，心口更加剧痛难当。我在四壁摸了一圈，在细缝里碰到一个硬硬凉凉的物件，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当年晓芙错手伤我的银簪。睹物思人，又急又恸，我几乎无法自持。

　　无忌向不悔道：“不悔妹子，快扶你爹去房中休息。莫教他伤了身体！”

　　其时，蝠王与五散人都聚在无忌身边，小声商量。我见小昭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正在仔细检查胡青牛夫妇的尸体，面色凝重。

　　不悔劝我道：“爹爹，你千万想开些，我们总归要把妈妈找到的。”

　　我心下惨然，心忖道：“这许多年过去了，究竟该向哪里去找？可怜晓芙当日为了我拼死挨下她师父一掌，如今我却连她的遗骸都保不住，我害她至此，百死难赎，教我此生该如何了结？”

　　入夜之后，无忌再次来探望我。他低声道：“杨左使，我晓得你对纪姑姑一片深情，但你千万勿要太过自责。此事疑点甚多，而且年深日久，我们须得细细查访。纪姑姑既是你的夫人，也是我明教中人，胡先生胡夫人亦然。我已传下号令，令诸路弟兄仔细查探，哪怕天涯海角，也定要查出凶手，势必将纪姑姑的遗骸找回来！”

　　我默然点头，道：“多谢教主。”

　　无忌又道：“昔日光明顶一役后，我曾提起过要遵阳教主遗命前往冰火岛迎接我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昨日前来聚会的弟兄告诉我，金花婆婆又重新在江南一带出现，前月还曾上峨嵋借倚天剑，言谈之中，似乎已经知道屠龙刀的下落，但苦于无法得手。当年，胡先生胡夫人就是为了躲避金花婆婆才离开蝴蝶谷，两相印证，是以我认为这金花婆婆竟于此事有最大干系。如若她真的有了屠龙刀的消息，那么她势必也知道我义父的下落。如此看来，当务之急我们倒必须往东海灵蛇岛一趟。纪姑姑既然不在谷内，左使留在此地也是徒增伤心，何不如与我一起去看看究竟。”

　　我心道：“天涯海角，晓芙我必是要亲自寻回的，我断不能再让任何人碰她伤她，任是再凶险的地方，我也去得。”当下答道：“好，一切但凭教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