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人间第一香》娴木木

11、雨还在下

　　八月到，雨茫茫。

　　一进入八月，定安城便笼罩在了间歇性的雷雨之中，骤雨骤晴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时雨时晴。现代著名诗人汪国真先生有句至理名言：“有时，外面下着雨心却晴着；又有时，外面晴着心却下着雨。世界上许多东西在对比中让你品味。心晴的时候，晴也是雨；心雨的时候，雨也是晴。”多半就是这个意思。

　　是以，在这样的逢魔时刻，应该做一些修身养性的事情，比如，下棋。

　　今天跟她对弈的是国子学的助教，听说家里是书香门第，豪门望族，祖上至今一共出了十六个进士，二十八个举人，秀才就不要说了，但凡成年的男子都是，果然还是望族牛B啊！这位从六品国子学助教大人也是去年的探花郎。

　　望族出来确实不一样，下起棋来，比那个冒冒失失的司徒冽高明多了，见招拆招，二人已大战了十四回合了，七胜七负，进入局点了，跟这种的人下棋才过瘾啊！

　　“昨儿个广阳郡八百里加急，说是溃堤了，毁了良田无法计数，光是灾民就好几万啊！”

　　广阳郡在西陆的西北方向，是西陆多年来的老大难问题，连年水患一年也没拉下，堤坝修了又修但是该倒的时候它还是一点都不含糊，且不说每年为修堤坝带来的劳民伤财，就说这垮了堤后的灾民都足以让西陆的决策层一个脑袋两个大。田毁了，家没了，灾民们四处流窜成了流民，得到妥善安置的还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没得到妥善安置的一部分成了乞丐一部分成了草寇，总之，没有什么好下场。朝廷倒是想尽了法子来安置他们，奈何天高皇帝远，拨下去一笔又一笔赈灾银两谁知道赈到哪儿去了。于是，便年年倒，年年赈，年年痛，简直是一个生生不息的恶性循环。

　　“皇上那儿已经准了，再拨二十万两银子去赈灾。”低低的声音中参杂着抹不开的忧虑。

　　二十万两雪花银啊！又是拿去打水漂，好在西陆国库肥得很，去掉二十万不过洒洒水，但也不能老这样不拿纳税人的钱当钱啊！

　　“二十万两？朝廷每年都拨银两赈灾，可是真正能发到灾民手中的有多少？”

　　西陆的范仲淹大人！

　　“那有什么办法呢？广阳郡每年都有水患，难道让殿下每年都去监督发放赈灾银两？灾民那么多，还要事无巨细，怎么可能？”一声悠长又悠长的叹息。

　　“除了拿钱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怎么不想想？”嘿~这招走得好！

　　众人愣愣地望向对弈的二人，贺敏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仿佛从不曾开过口一般，但声音明明是她的呀。

　　“以工代赈嘛，其实很简单的呀。”是啊，很简单，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

　　司徒寒目光一暗，蹙起眉头思考起来，这个说法好像有点意思，不过，他还是想先听听她的说法。

　　“哈哈！伯明兄，你输了......半个子！”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

　　俏丽的脸庞上迅速爬上得意的笑容，那带笑的眉眼竟令众人眼睛看痴了过去！

　　“嗯哼！”有人不高兴了！

　　众人立即魂兮归来。

　　“贺姑娘的棋艺果然高明！杜某甘拜下方！”

　　眼波盈盈望向盯着自己的某殿下，好像有点不高兴。不高兴赢了他下属？不会吧，这种东西是靠技术的，不讲人情的。难道是因为她刚才得意忘形地喊了“伯明兄”？呃...这飞醋吃得有点糊涂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转移话题！

　　“刚才你们是在说赈灾的事吗？”

　　“是啊是啊，不知贺姑娘有何高见啊？”立即有人溜须拍马来了。

　　“呃...高见也谈不上，只是一点小主意而已，希望能为殿下分忧。”这确实不是她的原创，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柔和下来的脸色，上翘的嘴角，看来佛对这花很是受用。

　　“既然拨下去的钱会被地方官中饱私囊那又何必花这个钱去养那些蛀虫呢？不如花到实处，做灾民做一些实事。”

　　“如何个实事法？”

　　“水患过后，最大的问题是灾民的安置问题，只要能解决安置问题是否其他问题都好办了？”
　　佛头轻点，眼神里透露着鼓励之光。

　　“好，这是水患后朝廷最大的问题，但是你们有没想过水患过后灾民最大的问题呢？”

　　“生计？”有人接道。

　　“是了！灾民最大的问题是未来的生计在何方，如果朝廷愿意拿这笔钱给灾民们找到一条可以生计之路，那不就是帮助灾民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呀。”

　　众人顿时了悟。

　　翦水秋瞳脉脉地望向淡定立着的寒山玉颜，直到那双深邃得犹如浩渺星河的眼眸中浮现出赞许才荡漾开盈盈的笑意。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的分界线-----------------------------

　　接下来的几日，雨一直下得很欢快，一点消停的意向都没有。

　　听人说一个城市的雨最能反应这个城市的性格，她总是听之笑之不以为意，但经历了定安这场绵绵无绝的雨后，她却了有所悟。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晴时的定安完全是一副天朝上国都城的姿态，雍容华贵，纸醉金迷；可是，在经过一场有一场的大雨洗礼之后，这座西陆最著名的不夜城却露出了另一种别样的风情。

　　烟波柳绿的定安在江南空灵的雨中，仿佛一位洗尽铅华的佳人，没有了叮当作响的环佩，没有了金光熠熠的珠钗，没有了椒兰馥郁的芳香，没有了轻纱曼舞的霓裳，掩去了倾城绝代的风华，如此温柔，如此婉约。

　　男人们都忙着实施“以工代赈”去了，留下哀怨的女子独守空园，惆怅万千。没有帅哥陪聊天，没有俊男陪下棋，没有美人陪调情，那里是她应该过的日子？

　　好在欢快的大雨阻挡了人们出行的脚步，却给八卦制造了绝佳的生存环境，难得齐聚的三姑六婆大姨妈们就着瓢泼大雨的伴奏，三言两语，七嘴八舌，唧唧歪歪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八婆大会”。于是乎，在那些个悠长寂寥的白日，在那些个无心睡眠的夜晚，穷极无聊自甘堕落的贺敏也兴致高昂地加入了一场跟口水有关的战斗里。

　　西陆皇朝的子民都是极具娱乐精神的普罗大众，民安国泰的眼下难道还有比八卦更具传播力的事件吗？显见得，是没有了。然而，在这样信息资源严重匮乏、传播途径稀缺的古代，能够荣登西陆皇朝全民八卦运动焦点之焦点并且形成全城轰动之势的倒腾来倒腾去也只能数到巅峰之处的第一家庭了。

　　改朝换代至今已然过了励精图治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年代，在物质生活明显得到提高的当代，不再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们内心深处涌动的精神之光开始不断地点燃，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种趋势已然不可逆转。走过了建朝初期艰苦而低迷的紧张岁月，面对朝运蓬勃天下大安的可喜成绩，西陆的领导班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是固守着原有的方针政策呢？还是另辟蹊径，大胆改革有力创新，在西陆百姓的精神文明建设也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红尘曼舞中，总是不乏几个主动请缨自愿牺牲的勇士，正是有了这些真的猛士才让清苦孤寂的古人有了添油加醋的生活乐趣。看来路，论今朝，这群极具“小我”精神的猛士之中怎能少了西陆皇族皇三子司徒凛的身影？

　　就在那湿意盎然的几日，主动也好，被迫也罢，西陆“八卦”好手们竹筒倒豆子一样以各种形式将司徒凛的正史歪史野史花边史绘声绘色地回味了一遍。

　　经过几番司徒凛光辉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车轮战之后，她突然佛光乍现，顿悟了，原来偶像效应是如此地不受空间限制，时间拘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