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有余》浮世清茶

1、初见这件小事

　　初见那天，天高云低，风轻云淡，一切都是怦然心动的伏笔。

　　一九九三年五月底，上京松江区七宝镇，居住着不少北漂外来户口，某条小巷子里居住的人大部分是来自苏杭地的。

　　一楼的一室一厅出租屋内，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门外边换鞋边叫唤着，“年二嗯，你好了没有啊？好了，赶紧出来呀!”

　　'噔噔噔'的跑步声响起，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蕾丝边的蓬蓬裙，头上戴着棕色小卷发，脚上穿着粉红色小皮鞋的小孩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妈妈，真的聚会上面大家都这么穿吗？”

　　女子蹲下身体，亲了小孩一口说：“真的，聚会上面大家都这么穿，来宝贝，让妈妈香一个，真棒！我儿子真可爱！”

　　女子穿着小碎花连衣裙，看着是二十三岁左右的模样，身段容貌都挺出众，一张鹅蛋脸看起来特别有亲和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可是，这样就穿好奇怪哦！”小孩嘟着嘴巴，左右摇晃的身体像是有些难为情。

　　“不会好奇怪的，我们家二嗯最懂事了，对不对？你就帮妈妈这么一回嘛，妈保证没有下回了！你要是帮妈妈了，妈妈给你买孙大圣好不好？”

　　小孩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到底是不穿裙子好呢，还是买大圣好呢？“那我要两个孙大圣！”

　　“没问题！来，我们去买孙大圣了，走喽！”“去买孙大圣！”女子锁完门，拉着小孩走出小巷去等公交车。

　　鹅蛋脸女子名叫易安，是苏州人，此次来上京完全是来看望北漂的丈夫，丈夫名叫年程一，同样也是苏州人，二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五年前，易安嫁进了年家，隔年就为年家添生了个大胖小子。年爷抱着孙子给起了个名，叫年远峥，引申寓意为高俊，出众，不同凡响。

　　年远峥也很给爷爷面子，没有辜负这个名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脸蛋，高鼻梁，一脑袋乌黑卷曲的头发，挺俊气的。见过他的人都夸像他爹，完全的遗传了年家血脉。

　　俊俏是有了不同凡响也有，调皮捣蛋那是出了名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他。

　　还别说，换身衣服穿上蓬蓬裙还真以为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坐了三四站的样子，停靠在一个公园附近，他们下了车，易安拉着年二嗯走向公园。公园的草坪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打扮的漂亮的小孩子，在另一旁有不少大人在调整一些机器。

　　“年二嗯你乖乖的在这里，等妈妈一下好不好？妈妈去跟人家说一下，好吗？”易安将他带到这些小孩附近，蹲下身体认真的说。

　　“好”“乖乖的，不要动，等妈妈回来”“知道了”“乖乖的，千万不要动好吗？妈妈很快就回来的。”“你好烦呐！”“好好，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看见易安跑远了，年二嗯两只乌黑的眼珠子开始四处转悠，打量着这些和他一样大的小孩。

　　切！都是一群小屁孩儿没的玩儿了！年二嗯撇了撇嘴。

　　忽然看见铺着白布的西餐桌子边上站着的一个侧对着他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改小版的黑色小西装，脚上登着一双黑色小皮鞋。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把小刷子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细腻的皮肤。整个人就像是童话中的小王子。

　　年二嗯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妈妈说这个聚会和其他的聚会不大一样，这个聚会男孩子要穿女孩子的小裙子，女孩子要穿男孩子的小西装，他穿着小西装那他是个女孩子。

　　行动派的他跑到了小男孩的面前，“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有些微微吃惊，但又很快镇定了下来，“谢谢你的夸奖，我叫余尔雅，你呢？”

　　“我吗？我叫年远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可以呀!”

　　“太好了，我妈妈叫我二嗯，你也叫我二嗯吧，泡泡”。

　　“泡泡？你为什么叫我泡泡？”疑惑不解。

　　“因为你叫小鱼啊，小鱼吐泡泡呀！”理所应当。

　　……余尔雅微微一笑，说：“我不叫小鱼，我姓余，叫尔雅，温文尔雅这个词知道吗？我的名字就是这个！”

　　“温文尔雅？你叫余尔雅！”年二嗯挠了挠脑袋，“你不可以叫泡泡吗？泡泡不好吗？”

　　“我喜欢你，你叫泡泡好不好？”年二嗯睁！着他的卡司兰大眼睛，装可怜办无辜。

　　“那个那个呃…可可以叫泡泡呀！二嗯”。余尔雅功力稍低，抵不住他的可怜攻击，俊脸微红地回答。

　　暗暗在心里比了个yes的手势，拿下他喽！

　　年二嗯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认真的对他说：“泡泡，我喜欢你，我们哦…嗯嗯…你嫁给我不？”

　　余尔雅：……这是什么情况？

　　年二嗯看着呆若木鸡的余尔雅开始了他的表演，“妈妈说，我长得这么俊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妇。嗯，现在我喜欢你，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您的好友余尔雅已下线……

　　年二嗯一把就亲了上去，“我亲了你，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啊！”

　　余尔雅此时才回过神，一把推开了他，右手捂着嘴巴，左手指着他：“你你你……”

　　一言不合就耍流氓的年二嗯，态度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哦，这个给你，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你等我，你放心我会负责的，我现在就去找妈妈，让她给我改名叫年温文，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等我，我现在就去”。

　　年二嗯麻利地脱下手腕上的顺治通鉴古铜钱手链塞到了他的手里，噔噔噔的跑去找他妈易安了，留下风中凌乱的余尔雅。

　　易安这边和摄影师商量过，他们说年二嗯不符合拍摄条件，满失落的走向小孩堆。

　　还没走到呢，就看见她儿子像个小炮筒一样朝她奔过来。“怎么了这是？年二嗯，有谁欺负你了吗？”

　　年二嗯扑到易安怀里，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妈妈，我找到媳妇了！”

　　平地一声惊雷，“什么媳妇儿？年二嗯你干了什么呀？”

　　“妈妈妈，你说我长的太俊以后找不到媳妇，刚刚就在那里找到了我的媳妇儿，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年二嗯转身用手指着西餐桌，“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在那里的呀？”

　　拉着易安跑到那里，发现余尔雅已经不在这里了。

　　呵呵呵，很好！才在这呆了几分钟呀，就会撒谎了。

　　易安：“年二嗯！撒谎是不对的，妈妈怎么教你的？”

　　低头弱弱的为自己辩解：“可是…他刚刚真的在这里”

　　“你等着，回家让你爸收拾你！走，回家了！”易安拉着年二嗯快步走出公园。

　　年二嗯还想弱弱的为自己挣扎一把，结果被易安的一瞪眼给吓回去。

　　媳妇儿没有了还能再找，老妈可就这一个。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易安从厨房里端出碗筷说道：“你看看你儿子，他都学会撒谎了！”年二嗯正站在墙边上面壁呢，听见妈妈这么说，赶紧转头看向门。“爸爸，你回来啦！”

　　“怎么了嘛？我们家二嗯干了啥？”推进门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和年二嗯一看就是父子相。上身穿这件蓝色格子衬衫，下身穿着条深色牛仔裤。左右手里还各拎着个黑色塑料袋，进门将袋子放在地上，去厨房洗手。

　　易安端着菜走到桌前说：“你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我今天带他去拍摄现场的时候他居然跑去找媳妇了，他还亲了人家小姑娘。”

　　年程一洗完手出来，听到她这么说笑着回答：“哟呵，长本事了，知道亲人小姑娘了！”

　　“你儿子不学好，你还挺自豪的，是吧？”易安转身冷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知道亲女孩子，不是亲人男孩子。”老婆大人生气了，赶紧解释。

　　转身走向厨房端菜，“年程一，咱们的重点不是这个二嗯他亲了谁？而是他才多大呀，就知道亲人家女孩子了，他这是跟谁学的？”

　　年程一接过易安手中的菜放到桌子上：“跟我学的，行不？男孩子就要脸皮厚一点，不然我怎么把你拐到手！”

　　易安推他一把，羞涩道：“瞎说什么呢！”

　　年程一道：“我哪儿瞎说了，当初初中那会，你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花，他们谁都没想到我还能把你娶回家呢，羡慕死他们！”说着又得意起来，没有半点对外严肃稳重的样子，搂抱着易安的腰，亲了一口道：“当初我就是因为脸皮厚，所以才把这么如花似玉，美如天仙的媳妇儿娶进门！”

　　易安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垂死挣扎着：“年程一，我告诉你，你不要扯开话题哈！”

　　“羞羞，这么大个人，还玩亲亲？”面壁思过的年二嗯转过头来做了个鬼脸。

　　年程一：儿子，你可真会挑时候啊!没看见你爹再给你解围吗？

　　易安的小脸扑通一下变得火烧似的，将脸捂在年程一的胸膛上，小拳拳还锤他胸口。

　　年程一：“转过去谁让你看了？”

　　“切，羞羞脸”年二嗯看过去继续面壁思过。

　　美人在怀的年程一得意洋洋：“我有老婆可以羞羞脸呢，你还没有呢？”

　　年二嗯转身怒怼：“我有老婆”。

　　“在哪里呢？”“在……在……”

　　“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就是没有”

　　“有的，有，她只不过是在……在……”年二嗯声音越说越低。

　　年程一放开易安蹲了下来：“亲了人家一口不算什么的？你得去人家经过人家父母同意，然后你才能娶她回家，然后她才是你媳妇。今天有经过这些吗？”

　　年二嗯眼珠子转了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坏，坏爸爸，就知道欺负二嗯同志，我要告诉爷爷！”

　　“二嗯，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说不过我就哭啊！还告状！”

　　“爸爸坏，坏爸爸，二嗯不跟你玩了，也不理你了！”年二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床上趴去，扑在床上像条虫子一样往棉被里拱。

　　易安有些紧张想要去拉他，被年程一拦了下来，“让帮他哭吧!”

　　见没有人来搭理他，年二嗯心里特别委屈，边打嗝边哭，哭着哭着就累了，累了就睡着了。

　　看似淡定实则非常紧张的新手父母，听见棉被里没有声响了，之后赶紧拉开被子看。易安：“他睡着了！”

　　“让他睡会儿吧，省得他闹腾，明天……你要赶…火车呢。”正收拾碗筷的年程一，“就不能多留两天？”

　　易安一边给年二嗯调整睡姿一边说：“不再耽搁了，这次出来都两个月了。咱爸妈虽然没说，但你让我怎么放心他们两个老人在家。还有二嗯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远门呢，一待还是两个月。前两天他还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他想爷爷奶奶。”

　　碗筷收拾进去之后，年程一坐在桌子前：“可是我…”

　　易安起身道：“别可是啦，咱们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过年的时候你早点回家不还是可以见面的，咱爸妈也想你，过年的时候早点回家！”

　　“好吧，那些东西你看一下吧！”年程一后面两个黑色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啊？”易安打开塑料袋，将袋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没买什么，那个小一点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些零佐食，你带给咱妈。大点儿的袋子里装的都是给你的。”年程一说完偷亲了她一口。

　　易安瞄了他一眼，轻骂“不要脸”“要脸就娶不到这么漂亮的老婆喽”

　　“你又乱花钱了？”打开大袋子，好几件毛料的衣裙，“那得多贵呀！”衣服上还有个浅蓝色细长的保温杯，“这个保温杯也不便宜吧？”

　　年程一：“不贵不贵，几件衣服穿什么？保温杯也不贵，你带着二嗯要坐火车车上那么多人会抢不到热水的，你在家灌一点带去省得等会儿在车上挤。”

　　“谢了，等我到了家再给你发信啊！”

　　“没事，还有其他的收拾收拾吧，明天我送你们去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