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瞳》一一九九

7、柒。

　　姬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一直心里不安。他揣测着或许是因为自已应该道歉的缘故。可是苗枫从那天起真的没有再追上来跟随在他身后，在他离开了湘安城回头观望的时候没有看见，在他翻越了芜山回头后也没有看见。在没有目标的旅程中他又遇见人类斗争得不可开交的军队，很无聊的情况。
　　在树下休憩的时候他被一个士兵发现。正是他修行满四千五百年的功德之期。
　　睥睨着在自己面前不停地磕头满口称神仙的人类，他开口淡淡地说，那就给你一个愿望吧。

　　姬蘅冷眼看着那本是山野樵夫的人类平步青云，走进了那象征人类里最高地位的殿堂。一呼百应，天下平定，江山安宁。
　　“我保你三百年的江山安康。”
　　他记得自己对这个开国君王这么说。在心里面暗暗记下，第一年，秋季。建国。
　　他看着这君王下令在芜山脚下建立了供奉自己的庙堂，并亲手拈香膜拜。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后动了动手指。
　　于是诺大的祀庙顷刻不见。吓得那君王逃回马车中，快马加鞭地逃回了湘安。
　　其实骨子里不还是惧怕的么。姬蘅想。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没有鄙夷或不屑。
　　在帮这人类平定了江山定都湘安后，又开始变得漫无目的起来。
　　要么，还是找个地方冥思好了。
　　这样打算着，心里面却似条件反射地浮现出谁的脸。

　　姬蘅在离湘安城三百里出的一座山上落了脚。在他看来，这山上成长了百年却无人涉足的森林对自己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他变出了小小的屋舍，日日定坐其中，点着自己从山上采来的材料做成的香。这是从留香平原遗留下来的习惯，那里的猫狗们都喜欢点燃留香草来净化空气。
　　虽然凡间的花草味道并没有留香草沁人心脾，但也有种种特殊的不同。姬蘅像总算是找到了什么爱好般，一天天地对那些花花草草产生了更大的兴趣，翻山越岭地去找寻自己未知的品种带回来制成熏香。
　　心情渐渐地也快完全平复下来，就似当初刚入世时一样，波澜不惊，风过无痕。

　　这天姬蘅走得更远，来到一处瀑布之上。现在的姬蘅已经慢慢地能够在脚下聚集法力产生像云般的实体，载起他缓慢飘行。
　　姬蘅站在瀑布顶端向下望去，有些意外地发现在水帘之中有五彩色的光芒。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什么生长在其中，看不真切。
　　莫不是流香草。姬蘅心一动。

　　姬轩曾经讲过这留香平原的来历。其实留香草的前身是于神界所拥有的流香草。流香草可医百病，而百株流香草制成的汤药可以起死回生。当时龙凤两族争斗时有凤带了一株流香草逃下凡间来，殆于留香平原。被凡间土壤同化的流香草失去了神性，却与死去的凤体一起，使百里平原长出了大片失去神效却始终有益的草木。后来猫族狗族迁徙至此，定居下来，给这些草与平原取了留香的名字。
　　“流香，生于五彩神光庇佑之中，细长茎叶，其色青，能医百病，气味甘凉。”
　　一字不差地回想着姬轩的话，姬蘅慢慢地控制着法力聚成的云朵向那五彩的光亮处接近着。就在他接近到能看清楚那株青色的植物时，脚下却突然一空。全身的法力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再也施不出力。失去了支撑，身体开始向下坠落。
　　姬蘅心一慌，额头沁出了汗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根本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变成了凡人般的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头上的那片天空越来越远。失去了法力环绕周身的自己会摔在水底的岩石上粉身碎骨吧，他这样想。
　　在巨大的水流倾泻声里他却清醒又寂静地想起了谁。这让他跌入水中的最后一刻是意外地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