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瞳》一一九九

5、伍。

　　苗枫说，你太狠了。
　　变回了猫的样子，躺在草地上歇息。左肩上的伤痕及骨。
　　姬蘅站在离他不远的树上，冷冷看他，说，谁让你来招惹我的。
　　苗枫清理着伤口，说，我就是喜欢招惹你。
　　语气是猫族一贯地温柔腻长。
　　姬蘅听了，心里面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原因，只是好像气血想要上涌，面部好像要出现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心神一乱，姬蘅寻路而去。苗枫抬起头，只见树顶乱窜的枝桠。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左肩的重伤没有办法使出太多的力气了。
　　这一次，先放他去吧。苗枫想。一瘸一拐地蹭到姬蘅站立过的那棵树底下卧着，准备呆一会儿再去找草药疗伤。

　　姬蘅跑着跑着，知道苗枫没有追上来。若是猫，定是追不上敏捷的狗族的，况且是一只受重伤的猫？
　　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有哪里很奇怪，但是姬蘅发现不了。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心浮气躁，这是修行的忌讳。于是就想要就地坐下来屏气冥思，但是闭上眼睛总是会想到苗枫肩头那一道见骨的伤，那是他咬的。
　　又不是我的错。姬蘅想。皱着眉头强行在原地坐了一整天，但最终还是浮躁地站起来，开始躬身找寻可以治伤的药草。
　　一脸冷静带着药草寻路回去的时候，姬蘅愕然发现那片草地已经变成人类交战的战场。站在自己昨日站立的那树下，嗅见苗枫的味道。
　　但是再往前，就只是人类的血腥和不甘的味道。苗枫的气味没有办法再追寻了。
　　虽然心里想着，苗枫应是不可能笨到卷入这场战争里的，但姬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心里还在极力地想着这不是自己的错，七感却开始努力地捕捉起任何关于苗枫的蛛丝马迹，甚至遁了身形，混入那交战的人群中。
　　死了也得留个尸首啊。姬蘅咬牙切齿地想。大脑里面似乎有嗡嗡的声音，然后是耳边无法停止的厮杀与呻吟声，让他有些眼晕。加上时间缓慢地流逝掉，心里面莫名地感觉空洞烦躁。
　　真的没有。
　　姬蘅回到原来的树下面，心里空空的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该庆幸。蹲坐在树下看着眼前专注于自相残杀的人类，姬蘅恍恍地开始出神。
　　“你找我？”
　　猫族长长的胡须碰到姬蘅的耳朵。猫爪子按在他背上的那块墨色毛发上面，让姬蘅瞬时一个激灵。
　　“活着啊！”
　　姬蘅回头往后一推，把苗枫按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仿佛在质问。而这似乎是他唯一一次感情有些剧烈波动的现象。下一瞬，姬蘅又恢复到之前冷冷的态度。“怎么会没死呢。”
　　苗枫好看地笑了一下：
　　“我很厉害啊，为什么会死呢。再说，你还没抓住我呢。”
　　而说这话的时候苗枫明明在姬蘅的爪下。姬蘅不搭理苗枫的话，看他左肩的深灰色毛上的血迹，暗下脸来，把药草丢在苗枫旁边松开爪子。
　　“……哟。”苗枫有些吃惊，但是脸上随即又是一脸令姬蘅浑身难受的、似乎什么得逞了的表情。姬蘅才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下去，转身欲走，结果人类的军队已经打到眼前来。
　　姬蘅心里恨恨地，一咬牙，在树后变成人型，毫不客气地拎起苗枫，脚一点地飞速远离了拿处战区。

　　湘安城里还是一派平和的样子。姬蘅用法术隐去了自己本来的瞳色和发色，没好气地拎着苗枫走进客栈里面要了一个房间和一盆热水。进门后把猫放在有热水盆的桌上，让他自行处理。
　　“好狗做到底，你帮帮忙呗。”
　　苗枫变成人型，肩上的伤口看起来更惨不忍睹。灰色的衣服撕裂开露出净白皮肤上的一大片血肉模糊。苗枫瞪着墨绿色的眼睛摆出可怜的模样来，让姬蘅还是气不过想掐死这只猫。
　　“我左手没办法用哎。”
　　苗枫不止地抱怨。姬蘅被他烦得没办法，皱着眉头从他手里夺过草药，但是怎样也不想下口嚼。苗枫就在一边强忍笑意又装出很痛苦的样子，催促他赶紧行动。
　　然后苗枫就更好笑地看着姬蘅变成狗嚼了草药又变回人来。

　　姬蘅老不情愿地擦了苗枫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把草药按在伤口处。虽表情上是极度厌烦的，但下手还是细致小心。手碰到苗枫的皮肤，不知为什么是有些冰冰凉凉的，有可能是猫族的特性吧。
　　因为苗枫死皮赖脸地说什么人型变回猫包扎的伤口会包不好云云，姬蘅只好硬着头皮变成狗蜷在床头的角落里睡觉，旁边就是苗枫那张让人想咬他的脸。并不是他原先想的一猫一狗各占一个角落互不干扰的情况。
　　苗枫抬起眼皮来看旁边一脸不满的狗，心里暗笑。把他趴着的枕头扯到自己手臂中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