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专用IDE》LimeAriax

83、第八十三章

　　顾陌辉并没有过分逞强，虽然流了血，但基本只是脱力，不到一刻便醒来了，就是还有些没精神。小阵法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留了一些修士在旁看守，其他人紧急撤回文谷，一部分透支严重的去休息了，另一部分则一到地方就着急上火地开始商议如何加固这阻挡了魔气裂隙的小阵法了。四长老没有和他们一起，一路上他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在神情复杂地瞧了眼除了徒弟仿佛不关心其他任何事的尹疏之后就消失了踪影，应该是和宗门联络去了。清魔咒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估计一时三刻也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本来尹疏也该参加的，但顾陌辉刚吐了血，他哪都不想去，甚至没有打个招呼就回了他们休息的房间。

　　月河山脉目前的整体情况比预想中会出现的糟糕情形要好多了，清魔大阵把周围的魔气一股脑全塞回了裂隙，虽然一塞进去就爆出来了，但是有foo组件和小阵法兜着，控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里，所以被魔气和异物阻塞的灵气传信手段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那些恶念碎片和魔气确实也有些难舍难分的联系，大部分都被扯回了小阵法里，也许有剩下一点散落在山中，已经不太能构成威胁。某种意义上，这也证明了清魔咒不仅从死去的魔修身上带走了魔气，也顺走了那些不该有的恶念。

　　“师尊，”顾陌辉恶人先告状地埋怨起了别人，“太冒险了吧，如果裂隙炸得太厉害，小阵法圈不住了怎么办？万一裂隙旁边炸了个新的出来呢？”

　　尹疏抚了抚他的头顶，面上的神情很淡：“不让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他们是不会相信清魔咒有问题的，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无法挽救，在荒无人烟的又偏远的月河山脉出事也比其他地方要好些。”

　　顾陌辉靠在他的手上，屋内安静了一会儿：“你觉得他们会停用清魔咒吗？”

　　尹疏的手指慢慢梳着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你觉得不会，”顾陌辉眼皮耷拉下来，之前消耗太大，有些困倦了：“我也觉得不会。唉，这可怎么办啊。”

　　传承上万年的清魔咒，正道人士除魔卫道打扫战场必备的招数，做梦都能使出来，怎么会有不妥呢？顾陌辉一觉醒来，四长老那里已经传来了消息，方才清魔大阵的一角出了个差错，一部分魔气没能被清理掉，这才出了问题，至于什么把魔气清理到聚集地，聚集地在哪呢？那都是臆测，没有这回事，是尹长老误会了。

　　顾陌辉还没完全清醒，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心想，除魔大阵又不是什么精密复杂的大阵法，只是放大了阵型而已，容错率哪有这么低，一角出了个差错就要炸？嘴上还是道：“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傻，能相信这套说辞吧。”

　　尹疏的声音在他头顶：“但他们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也不能怎么样。宗门里……也不傻，只是表面上这样说罢了，后续他们会斟酌的。”

　　“唔。”顾陌辉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

　　尹疏道：“他们已经准备返回宗门了，你感觉怎么样，要在这里留一阵子吗？”

　　他一下子睁开眼：“这就返回宗门了，这么快？”

　　尹疏：“宗门在排查管辖范围内的疑似魔气裂隙，需要人手。而且月河门主大弟子的情况不太好，文暮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把他带回宗门，最好能找秋行帮着看一看。”

　　顾陌辉坐直了：“她不走？”

　　*

　　“我就不走啦。”文谷大门口，文暮对他们笑了笑，她脸色不好，笑起来也没有了从前那股天真无邪的劲儿，不知道是一时乏了，还是真的变了，“月河门门主……我师尊将月河门托付给了我，其实门主的位置本该是师兄的，但他现在这样，也只能让我暂代门主的位置，帮着门里重建一番了。”

　　顾陌辉叹了口气：“这下你要辛苦好一阵子了。”

　　“我不辛苦。”文暮眨了眨眼，很快收起了一闪而过的怒和恨，她还是个小姑娘，不习惯将情绪完全内敛，被顾陌辉看在了眼里，她继续道：“我会重建月河门，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荡平这些作恶多端的魔修，给所有人报仇。”

　　顾陌辉心里一沉，下意识地重复：“荡平魔修？”

　　文暮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也觉得我在大放厥词吗？可能我就是吧。魔气异动肯定与这些魔修有关，前些日子月河门才刚抓了几个魔修……四长老告诉我魔修这些年似乎修行比从前更加艰难了，可能因为这样才不知怎么搞出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害得我们死伤那么多人，连师兄都……”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一直陪着她的师兄就要跟着灵山宗的人离开了，也许还能回来，也许再不能回来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顾陌辉强装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师兄的病我们会尽力帮忙的。只是裂隙的事目前还没有定论，你要报仇还是先保重自己，不要操之过急了，我们没有在山里发现魔修的踪迹，也许并不是他们……”

　　文暮很快强撑起精神，她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冷：“不必担心，我有分寸，魔气的事情那些魔修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这次多亏了宗门出手相救，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实在说不上来能帮上宗门什么，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定不会有半分推拒。”

　　顾陌辉似乎还想说什么，周围其他修士人来人往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他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文暮刚刚失去了师尊，师兄又变成那副样子，不适合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纠缠什么真相，再怎么说她现在大概也不会听他的，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和她道了别。

　　回宗门的路上他心事重重，尹疏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别想了。发生这样的事，表面越是平静，心里就越恨。除了魔修，她还能恨谁？”

　　顾陌辉闷闷地说：“可魔气裂隙是万年来猎杀魔修积累成的，这鬼东西也让魔修的修行变得艰难了，我担心她不了解真相，被怨恨蒙蔽了眼睛，到时候太偏执，害了自己。”

　　尹疏淡淡地回道：“我先前同她大致解释了魔气裂隙的情况，但她毕竟是正道出身，从小到大都不是这样和她说的，出了事心里又乱，能看出她并不很相信我的说法。后来四长老又和她谈了许久，可能在她面前说了些别的吧。”

　　顾陌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得想办法劝劝她。”文暮一直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他们几个是朋友，他不能就这样冷眼旁观。可他与文暮确实没有和李烟生楚一萧一样那么亲近，现在他因为担心有其他魔气裂隙的事先行回了宗门，以后联系文暮就只能通过传信了。传信肯定不能写得太明显，现在又是她恨意最盛的时候，她既然没有相信尹疏的说法，估计也不会买他的帐。但无论如何总得试一试，回头和李烟生商量一下吧，她们两个女生平日里共同话题更多些。

　　尹疏没说什么，只道：“不要心急。”到时候推得太过，引火烧身。

　　顾陌辉道：“我有数。”

　　*

　　尹疏提前联系了秋行，回到灵山宗的时候恰好闲着的秋行已经在萦华峰等着了，他们把这会儿又变得莫名悲伤眼泪直掉的月河门师兄带回洞府，秋行伸出他那条系满了驱邪彩绳的手把毫无自主意识的人身上的经脉都探了个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怎么，”顾陌辉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能治吗？”

　　秋行面色古怪，缓缓摇了摇头。顾陌辉心跳慢了半拍：“没治了？”

　　“不是，”秋行的脸扭曲了一瞬，只道：“他体内的一切都好，我看不出他哪里有伤。不知道哪里有伤，你要我怎么治？”

　　顾陌辉一愣，嘴角抽了抽，坏了，挂号挂错科室了，秋行这儿不治精神疾病啊！问题是哪里有精神科？这大山里头连个心理咨询室都没有。

　　尹疏也皱起眉：“没有别的办法？”

　　秋行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听说你们在月河山脉遇到了’恶念’，许多人失去理智互相砍杀，他这也是被恶念影响了？”

　　尹疏说是。秋行继续问道：“其他人呢，月河门其他被恶念影响的人应该不至于死绝了吧，他们是怎么处置的？”

　　尹疏道：“那些人即便没死也伤得很重，我们离开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被关进了牢房里，牢里点了安宁草让他们始终昏昏沉沉，还不清楚该如何处理。”

　　也许是因为涉及到他无法解决的专业问题，秋行常年苦着的脸都被他牵扯出了完全不同的严肃神情，以至于看上去都不像同一个人了：“那么这个问题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我得先回一趟药宗找族中长老商议，至于他……”秋行一顿，“他叫什么？”

　　二人皆是一愣，顾陌辉想起以前听文暮提过的名字：“李师燃。”

　　秋行跟着念了一遍，记住这个名字：“李师燃。他需要每天活动筋骨连通经脉穴位，你们把他送到医修那里吧，医修知道该怎么做。”

　　尹疏点头，秋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萦华峰，在走之前他需要跟灵山宗的其他长老和宗主打个招呼，还得耽搁一会儿。通常来说其他宗门的人是很少能被邀请进入内门的，也就顾陌辉他们总没规没矩的，其他人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是灵山宗与药宗交好，秋行更是公认的人品好，每次都是来帮忙的，另一个是他的传承确实是经过灵山宗拿到的，某种意义上算是半个自己人，他本人也从不窥探一些有的没的。不过别人无所谓，他自己到底还是药宗新任的挂名宗主，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秋行走后，尹疏转向从中途开始就没了音的顾陌辉：“有什么不妥吗？”

　　顾陌辉心情有点沉重，他虽然大致猜到了恶念影响人的原因，但是你要他解决这个问题，他简直两眼一抹黑。人的行为感情控制庞大又复杂，也不是一个线性的流程，每个人都有很大的不同，想要找到出问题的外来碎片把它拆掉，那些碎片也是其他人身上掉下来的，你怎么知道从哪里开始是有问题的部分，又怎么知道该拆到哪结束？

　　可能还不能拆，这些碎片指不定是附着在了原来就有的部分，这样一来你怎么知道哪些不是他本来就有的？代码又不留痕迹，也许修改记录有用……可人也不是物品，人是时刻在变化的，他要怎么检查庞大又丝毫不直观的数据？况且他现在压根没有那种功能，想也没用。

　　顾陌辉默默地安慰自己也许秋行和药宗会有其他主意，但他心里其实清楚这件事秋行十有八九帮不上忙，如果他想不出办法来，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会逐渐消失，但是这个时间是多久？真的会消失吗？

　　他抬眼，对尹疏说道：“李师燃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的，但……可能很难解决了。”

　　尹疏沉默了一瞬：“这些事你想做我不会干涉你，不要勉强自己就好。”

　　顾陌辉叹了口气，慢慢摸索吧，就当多学点，以后也许还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