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夜行》吾栖碧山

20、第二十章 饕餮之欲（上）

　　“开车。”周城抱着林玥进了后座，不耐地朝驾驶座的倏忽吩咐。

　　“好好好，我现在就开车。”倏忽发动了车子，在倒车的过程中忍不住道：“你悠着点儿，她没那么娇弱的，你如果不让她学着觉醒，调整自己身体的频率去消化那些负面力量，她永远都只会是不堪一击。”

　　周城虽然收回了覆在林玥额头帮助引导那股能量的手掌，却还是皱了眉头道：“可是她现在实在太虚弱了。”

　　“你啊……”倏忽无奈地笑了笑，道：“与其直接耗费用自己的灵力帮她，不如在她虚弱的时候守在她身边，这样比较容易让她动心。而且，你和她力量本来性质就不同，强行去消除那些不良反应，只能让你白白消耗自己，对她实际上也没多少用处。”

　　“这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是一看她这个样子，我就不忍心了。”周城手指梳理着林玥微乱的发丝，道：“我看来还真是有些保护过度呢。”

　　“何止保护过度啊，金牌全职保姆都没你这么尽责的。”倏忽啧啧调侃。

　　周城略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而后正色道：“倏忽，今天小玥的状态明明不适合再做耗费力量的事，你为什么又让她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回到刚刚那个时候？”

　　“如果她不去的话收回那只貔貅身上的能力的话，它今晚就会灰飞烟灭，而你的小玥么……”倏忽拖长了声音，道：“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也知道，我虽然能逆转凡人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些和我们诞生时间相距不远的家伙们，我可是毫无办法。所以只好勉强一下你的小玥了。”

　　“看来之前我是真的做错了。”周城抚摸着林玥的短发，低声道：“如果她早一点适应这样的状态，一步步慢慢的成长起来，也就不会需要接连承受逆转时空带来的伤害了。”

　　“我说了你是关心则乱。”倏忽无奈地摇头道：“你自以为给她足够的灵力，支撑她的在这个世界的生存，但是她的能力原本就不是你能够全部琢磨得通透的，你这样强行支撑，对她而言也不见得有用，她之前陷入魂离状态的时间越来越长你也是不是不知道，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否则，你再这样下去，只会是自己力量全部耗尽，而她的状态也绝不会比现在好。”

　　“我也发现了，所以我也想要让她一步步慢慢来。”

　　“这也未免太慢了点，等你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些力量弱一点的家伙早就死光了，你打算拿什么让你的小玥练手？”倏忽毫不客气，道：“如果让她直接面对那些力量强大的凶兽，不等于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去对付一头猛虎吗？你还真是糊涂！”

　　周城低头看了一眼林玥在昏迷中微微纠结的脸，道：“我是该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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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玥从未有过如此苦闷的感觉，她的脑子里有无数个画面在纷乱地交错，等她看着它们想要分辨出来，却越来越晕头转向的时候，那些画面却渐渐慢了下来，记忆力不愉快的事情在那些画面了清晰可见，父母亲争执的场景，打碎的花瓶，砸到墙上的电话，还有烟灰缸里那个身为父亲的男人一晚上留下的烟蒂和母亲床边散落一地的纸团。

　　那些林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东西，原来还清晰地留在她的记忆的最深处，而在这个时候，它们全盘涌现出来，袭向她并不足够强大的神经。

　　林玥在这样的画面中蹲下了身，抱住自己的头，不愿再去回顾，但是那些画面如影随形，避也避不开。

　　他呢？那个总是出现在梦境里的家伙，现在又到了哪里？为什么他还不快点出现，为什么不来吞掉这些叫人无法忍受的东西。——但是，虚空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林玥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明明是希望他不要掺和不是吗，什么时候下意识之间对他有了依赖？她摇摇头，再次看着那些熟悉的画面，不管是什么，总要面对的不是吗？心里坚定了这种念头，似乎就有了力量，而那些画面中沉闷的阴霾也渐渐淡去。

　　“小玥你醒了？”周城端来了热牛奶。

　　林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然后勉强支撑起发软的身体，靠在床头打量着四周，简洁温暖色调的房间，并不很大，但是里面的每样东西都很美观实用，她不由问道：“这是哪里？是你住的地方吗？”

　　“嗯，你先住在这里。”周城放了杯子，替她捺了捺被子，道：“你现在身体太弱，你住在这里也方便照料，学校那边这段时间我帮你请了假，一切等恢复了再说。”

　　“看来这下子想不成为特殊照顾生都不行了，”林玥靠在枕头上，虚弱地笑了笑，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认错了人，我总觉得混沌怎么着也不该像我这么弱才对，而且，我记得混沌是传说中的凶兽吧，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也从没有做坏人的打算。”

　　周城自然而然地伸手到林玥额头上，在眉间轻轻一点，林玥感受到一股清冽的感觉，稍稍缓解了头脑的沉重。

　　只听周城道：“小玥，谁告诉你混沌就一定会是坏人呢，所谓混沌，其实是一切都还分辨不明的意思，到底是善是恶，都在于你自己的心，如果为善，那么本来属于你的恶念都会转变成维持你存在的能量，如果为恶，那就是反过来。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纯粹的善良或者百分百的邪恶呢。小玥，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忠于自己的心就好。”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当个普通人，不要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扯上关系呢？”林玥偏头相询。

　　“小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如此，但是……”周城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在林玥的眼神之下道出了实情。

　　“也就是说你认为是因为你的保护过度，导致我现在连维持自己存在的能力都没有，在能力的吸收和转化方面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简直不堪一击是吧？”林玥非但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反而又笑了笑，道：“我倒是很感激你，至少让我像个寻常的女孩子一般活到十七岁。至于你说的能力吸收和转化的事情，我想我已经掌握了一点要领了，不至于毫无头绪的。”

　　周城诧异地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终于也笑了，道：“是我太低估了你。话说那只独角貅好像最后明白了并非只有结束自己生命这一条路，而且你之前将她的那些念力吸收完毕，而且完成了绝大部分的转化，真是很有悟性。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神兽本身性质的缘故，貔貅释放的负面灵力相对而言是很小的，而且不具有侵略性。但是万一遇到棘手的对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以后你还是不要一个人行动的好，我说过我会在你身边。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子了，放心。”

　　林玥点了点头，又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周城道：“再睡会儿吧，不要想太多了。”

　　林玥缩进被窝里，虽然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但还是含糊道了声“晚安”。

　　在周城的住处修养了一个多礼拜，林玥便开始想要离开，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位于壹线国际的屋子估计就该一层厚厚的土了，而且那天出门之前并没有多做检查，煤气阀门电源插座什么的都没有处理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但是林玥也知道这些其实只不过是借口而已，只是面对每日十足温柔的周城，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天，林玥喝着周城煲的老火乌骨鸡汤，一边提出了自己想要回去住的念头。

　　周城略愣了一下，道：“小玥，你是不是在这边住得不习惯？”

　　“不，只是……我打扰你也够久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想我还是回去住的好。”林玥尽量措辞适宜。

　　“怎么会打扰。”周城揉了揉林玥的头发，道：“你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里，根本就照顾不了自己的生活，而且，为了以后要面对的那些，你更应该顾惜自己的身体才对。如果你住在这里，至少不用发愁吃饭的事情，而且在其他事情方面也彼此有个照应。”

　　这其中的分寸，林玥都明白，只不过……

　　周城见林玥有些动摇，继续道：“而且这房子这么大，一个人住确实太无聊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咯。”

　　“这个……”

　　“哪有这么多这个那个的。”周城趁热打铁，道：“小玥，什么也别想，住下来就好。其他不说，至少下周上学有专车接送。我就是那伟大的俄国作曲家——柴可夫斯基。”

　　林玥噗哧一笑，道：“那也得让我回去拿点东西吧，周城大哥哥。”

　　周城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