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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左手番外 ...

  •   我想我的人生是肯定受到了诅咒,从我有意识分辨这个世界的颜色,还有人的眼色开始,就从来没好过。
      年少轻狂,我跟我妈说:如果我的人生受到了诅咒,那肯定是老爷子下的。
      长大了,我才知道,老爷子早年就是性无能,我是谁的孩子,我不知道,估计老爷子也不知道,他还没有那个胆色拽着我去做亲子鉴定。
      我从来不去问我妈妈,因为我怕她伤心。
      男人卑微的自尊折磨着老爷子,所以他把折磨转嫁给了我,我五岁那年,胳膊上的第N个烟头烫伤的印记开始,我就非常充分的享受着家庭暴力对我的锻炼和呵护,做男人的,这点儿事儿还算个屁啊?有本事他就宰了我。
      我20岁混上了大学,老爷子50岁了,我就是什么都不做,他还能熬的过我吗?
      我有想过一个最混蛋的想法,如果他能活过80岁,我就在他80岁生日那天问他:我是你儿子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你儿子吗?

      1998年4月中旬,初夏,学校门口。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打女人,但我还从来没打过女人。
      孙子的,这个戒竟然她破了,因为她根本就不像个女生,胖刀是混蛋,但她跟瑟一起也够猖狂的,在我面前动手?什么意思?
      我抡过拳头还想损几句,怎么这么不禁打?
      然后,瑟说:你丫混蛋,连女生都动手。
      我这才知道,原来丫是一女的?太逊了我。

      我有一哥们儿叫易名,刚好跟她同系,知道我对她动了手,挺埋怨我的,之前我已经道歉了,易名竟然还让我正式的去道歉?真够娘的人,跟胖刀一个德行。
      我和胖刀跟着易名去他们上课的综合教室找她,她出来看见我,就跑了回去,我还纳闷,这么胆小?然后我就看见她暴怒的拿着教室里的扫把冲了出来,没想到她还挺有胆色的?

      1998年4月中旬,餐厅。
      反鸿门宴,说白了,是给她和瑟赔礼道歉,谁让我揍了她?男人还真是不能随便犯错。
      喝酒的时候,她竟然无所顾忌,我本来以为我就够能喝的了,没想到被她灌的晕晕乎乎的,她绝对是诚心的,算了,谁让她是女的,我让了。
      那天我喝多了,胖刀扶着我回去的。
      胖刀说了一路,胖刀说: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别的女生会挨我的揍吗?

      1998年4月末,学生会竞选。
      我向来对学校的破事儿没有兴趣,易名说有她参加竞选,他答应了带人去捧场,我一点儿都不想去看,腻歪,还不如让我在宿舍睡觉。易名又拿我对她动了手说事儿,我忍了,谁让我流年不利了。
      参加学生会竞选的人在台上乌哩哇啦的讲,声音高亢的跟毛片里男人女人□□也差不多。这个比喻是俗,但我就不爱看人家表决心表的脸都憋红了,所以我一直在睡觉。
      是易名把我晃醒的,我醒了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拍巴掌,我以为完事儿了。
      易名有些兴奋,说:哎,到她了,帅吧。
      我到现在都搞不懂,易名当初对她的感觉是什么?是对同乡?是单相思?还是真的把她当蓝颜知己了?
      我抹了嘴角的口水,睡眼惺忪的看礼堂前台上的她,她穿了白色的衬衫,白色衬衫被宽皮带束在深蓝色的牛仔裤里面,我打了瞌睡,就这副样子,换了别的男生也得打错她。
      她声音很粗犷,气场很强,我怀疑她都不用麦克风。
      我听不懂她的自我介绍,因为她用的是什么狗屁藏头诗,好像是把她的名字藏在一首听着很豪迈的诗词里,跟别人那种表决心的方式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因为我没打瞌睡。
      胖刀说:不赖啊。
      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打量她好一会儿,除了白色衬衫领口处的白皙皮肤,我实在找不出她身上什么特征标志着女生。
      前排有人站起来鼓掌,是我哥们儿最烦的一男生,他撬了我哥们儿的马子。
      我问易名:那小子得瑟什么?
      易名说:他在追她。
      我冷笑,真够可以的,花花公子配不男不女吗?我还真不信那孙子能把她当回事儿?

      1998年4月末,餐厅。
      我生日,我喜欢热闹。
      易名带她来,我有些意外,我请吃饭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没挂过科的,包括易名。
      索喝多了,迁怒她男朋友抢了自己的马子,逼着她喝酒。
      我拦了下来,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女人,犯不着别人的事儿。
      系里的女生追我,给我买了蛋糕,但我不喜欢吃粘粘糊糊的东西,当时丢了蛋糕,她竟然怒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痛斥了我?我犯得着用她管我吗?她比我还横?
      问题是她一点儿都不怕我?

      1998年5月中旬,学校。
      易名说:她的感情总出来问题。
      这一点儿都不奇怪,看看她选的男人就知道了,长的帅不是罪过,利用自己的帅害别人就是罪上加罪。
      我从操场踢球回宿舍,看到她在校园里慢慢走着的背影,还是白色衬衫,还是牛仔裤,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觉得她点儿挺背的,怎么摊上那么一个花心的主儿?
      我没听懂她在学生会竞选上的自我介绍,但我感觉那些话听起来的感觉其实挺爽的。

      1998年5月末,校外餐厅。
      易名跟我说过,有次他喝醉了,跟人打架,她曾经为他挡过一酒瓶子,酒瓶子砸碎了,但她吭都没吭一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开始觉得胖刀说的没错,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
      那天,跟几个哥们儿吃晚饭,看见她被两个男人围着,易名冲了过去,我也跟着冲了过去,有点儿意外,但没看见她有多害怕,我想,她要么真的不害怕,要么就是给吓傻了,怎么碰上这么一个傻妞儿?连喊人都不会喊吗?
      那天,她看我的眼神,第一次没有了敌意,之后我和她的关系缓和了,走路遇到,她会跟我打招呼,但我知道,她只是感激我。
      胖刀说,她讨厌我牛仔裤上的金属链,还有我穿着拖鞋在校园里走。
      我用得着她不讨厌我吗?

      1998年6月中,学校咖啡厅。
      索看向她宿舍的坏,让我找她牵线,那是我第一次主动给她电话,感觉很别扭。
      在学校的咖啡厅,索嬉皮笑脸的说了本意,她坐在那儿听的可怜巴巴的。
      离开的时候,索先走的,我坐着没动,她起身走,我伸出腿挡住她。
      我说:我不喜欢走在女生后面。
      然后,我离开。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欠抽,因为我从来不逗女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的伸腿挡她?我也很少跟女生开这种玩笑。
      晚上和索去校外的房子,索说:你牛仔裤上的镀银的链子呢?
      我说:懒得带。
      索说:你不是最喜欢那条链子吗?
      我回宿舍找了好久,竟然忘了那条链子放到哪儿了,我跟胖刀说,胖刀问我对谁发春儿了,丫欠揍,大夏天的,我发昏还差不多。
      而且,我有女朋友。
      胖刀说:得了吧,那你还对人家那么冷淡?
      我说:我对女生一直都很冷淡,没有吉他抱着舒服。
      胖刀说:那你还每次都帮她?

      1998年8月下旬,北戴河。
      平白得了一张去北戴河旅游的票,不是我有多运气,是她和他出现了问题,一路上没见她笑过,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不明白,她一挺干脆的人,怎么就愿意和他搅合在一起呢?
      我知道套票是情侣间,在酒店登记处,我听见朱檀小声说:让他单独开个房间,
      朱檀说的他,是我。
      我背着旅行包进了房间,我把背包丢在床上。我在想,如果这次来的是他,他们会不会住在一个房间?就算她和他住在一个房间,关我屁事?我他妈的来北戴河是干什么的?我是来玩儿的!

      1998年8月下旬,海边。
      我一定要玩的痛快了,不然我对不起自己。
      租了冲浪板,大海啊,真是我亲妈!
      我干嘛要回头看她在海边做什么?我从冲浪板上摔下来,看到她心不在焉的在沙滩上玩着沙子,真失望,连泳衣都不换,整个海边,她穿的比北戴河的工作人员都多,又不是见得不得人?
      我把冲浪板丢在沙滩上,我说:去海里玩会儿吧。
      她摇头:不了。
      我很想她开心,我拽了她就往海边走,她挣扎,她说:我没换泳衣。
      我说:就算给了你泳衣,你也不会换!
      她不吭声了,被我拖到海边,我扶着她踩在冲浪板上,她的表情象是赴刑场,战战兢兢的,死死的拽着我的手臂不放。那会儿,我真的有了被人依靠的感觉。
      我故意说:我松手了啊!
      她更紧的抓着我的手臂,慌了。
      其实,我没想松手,只是我说我要松手她就更紧的抓着我,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吓她:我真松手了啊!
      她紧张的快要叫了,我脚下踩到硬的东西,滑了一下,她从冲浪板上摔下来,摔到我身上,死死的抱着我,我也倒在海水里,看着冲浪板飘远,感觉和她的距离,太近了。不是没抱过女生,只是从来没抱过她,所以,真的有些慌。

      1998年8月下旬,酒店房间。
      晚上喝了酒,醉醺醺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烦!
      我一直在想,如果来的是他,她和他是不是晚上就住在一起了,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烦,我觉得我有病,她又不喜欢我,她跟谁住一起跟我有关系吗?
      我去敲她的门,我说:你别跟他好了,行不行?
      她不说话,我知道我问了也是白问,她心里还是有他。
      爱情让人犯贱,我也变得贱贱的。

      1998年10月中旬,初秋。
      她和他的关系没好,听胖刀说,更差了,因为他以为自己挺行的,身边又换了新人。
      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我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听说她干了好几个兼职,可能睡眠时间少,眼圈都是黑的。
      有拼命的女人,但没有像她这样拿命去拼的女人。
      上综合课,我能看见她全神贯注的看书,书桌上摆一堆的书。
      胖刀说她把兼职看的比必修课还重要。
      胖刀说:丫太神了,在英语课上同时看微积分、经济管理,在微积分课上捎带着统计学,还有企业管理,课堂速考英语单词竟然还是第一个交卷的。
      胖刀在我身边啰嗦着,我就觉得我太对不起读书人了。
      胖刀还说:听坏说,她每天晚上都熬夜,都是兼职的事儿,充电灯冒硫酸了,床单都烧坏了,隔了好几天,她才发现腰疼,上面都是硫酸腐蚀的,这丫神经得多粗的粉条能堵上?
      我想,她的爱情被她生生的挤出了她的身体,她只把她自己当成活着的生物体。
      坏朝我挤眉弄眼,我就想,我得让她快乐起来,笑一笑吧。

      1998年10月末,十渡。
      她咧着嘴在小河边看鱼的样子傻傻的,挽了裤腿走进溪水里。我把小石头丢在她身后的水里,溅了她一身,她朝我泼水,一边笑,一边样子凶凶的。
      好久没见她这么笑了。
      胖刀说:喜欢她就追啊?
      胖刀知道个六啊?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注定的是出来混的,她不是。
      我从小到大,大部分考卷的成绩都是咸鸭蛋,那些鸭蛋串起来的我人生,已经荒芜。
      但我真的想她快乐。
      烧烤的时候,烟雾缭绕的炭火炉子旁边,看着她吃烤焦的鱼,抹了一脸的黑灰。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她的人生本来就应该有很多鱼的,不是象我这样的死鱼。

      1998年11月中,篮球场。
      我是眼睁睁的看见篮球朝她的后脑飞了过去,我疯了一样冲向篮球场地,看见她茫然的表情,然后直直的到了下去。我的手在她倒下的瞬间,终于握住了她的手,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跳的多么厉害。
      她的他,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在篮球场边,我想宰了他的心都有了,废物一样的男人,只会点火,不会灭火!如果不是他,那个嚣张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把怒气发在她身上?
      胖刀喊了医务室的校医,我抱起她朝校医跑过去,那个混蛋才反应过来,跑过来,我撞开他,我说:滚!
      坏和诺,跟在我身后,为什么跟她最亲近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反应的最慢?

      1999年1月,寒假。
      她和他的关系僵化到冰点,他一声不吭的回家,把她一个人丢在瑟坏了暖气的房子里,联系不上房东。
      女生楼装修,楼都空了,晚上她不敢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到男生宿舍,我和胖刀陪着她回瑟冰冷的房子,看着她蜷缩在大衣里,哆嗦的敲着键盘,双手握着热水杯。我和胖刀除了陪着她,什么都帮不上。

      1999年3月,毕业生实习。
      他寒假一声不吭走掉,回来后看见我在瑟的房子,又一声不吭的走开,我本来想解释,但想着要是没了信任,解释有用吗?再说,我用得着对他低三下四吗?
      实习,他还是一声不吭走掉,我看到她在学生会宣传部办毕业生剪报,挺孤单的,粉笔划在黑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活该倒霉,谁让她喜欢上一个混蛋!
      我最讨厌男人一声不响的走掉,

      1999年7月,暑假。
      他毕业了,走的还是一声不响。
      坏说:早说过你们男人都没有好东西,关键的时候都不说话,就会一走了之。
      她的他是这样,那个把我留在世界上的男人也是这样,所以我真的无话可说。
      以为她会很悲伤,但我完全看不到她的悲伤,她是女生吗?竟然还跑到我唱歌的酒吧打工?
      我让她走,她不走。这种混乱的地方,我这种人来混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我知道她需要钱,但我不想她在这儿赚钱,脏。
      她的性子太拗了,我只好等她下班,深夜,和她坐末班地铁回学校,她太累了,在我身边睡着了,我有意识的把肩头往她身边靠着,她就偶尔的会靠在我肩头上。
      那年的暑假,坐末班车的地铁,看着她在我旁边睡着了,是我最踏实的回忆。
      我有想过将来,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明年就毕业,我在大学留下的所有回忆里,前半段,全是吉他,后半段,有了她。

      1999年10月末,基础学院楼外。
      她是傻瓜吗?这个笨蛋竟然在机房睡着了,还被锁在了机房里?
      后半夜,坏打电话给我,我一下子就急了,幸好我在外面租的房子,我翻学校的墙进去的,到了基础学院的机房外面,看见她可怜兮兮的蜷缩在窗口,真是笨,就不能让我少操心点儿吗?
      我把打火机从窗口塞给她,我说:我在男厕所的窗户外面等着你,那儿栏杆坏了,你可以从那儿跳出来,走廊黑,你要是害怕,就喊我的名字,我也喊你的名字。
      我在窗户外面等着她,她紧张的站到男厕所里面的窗台上,我朝她伸出双手。
      我说:跳吧,我在下面接着你。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往下跳,衬衫被切断的栏杆划破了,我抱着她的时候,我的手触摸到了她的后背,第一次感觉,其实她真的是个女生。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其实,我有想过负责任的。

      2000年2月初,寒假。
      寒假我没有留在学校,要毕业了,想回家看看我妈妈。
      还有就是,她的心思不在我身上
      我是没机会了,我发现,她喜欢的,跟之前的他,都是一个类型的男生。
      阳光,干净。带着温暖的笑容。
      我是阴暗的,就像我在校外租的房子,一层,房间夏天的时候会潮湿,阳光被外面的架子挡住了,就像我的衣服,很少会有白色的。
      胖刀说:喜欢她就冲上去啊?
      就算我冲上去了,我要说些什么?英语四六级?唐诗宋词?
      我一直都以为我话少,其实是因为我跟她真的没有话说,我怀疑要是没有了胖刀,我跟她在一起,都能说些什么。

      2000年2月末,开学,出租屋。
      她被祝惹怒了,祝挑衅她,两次毁了她的自行车,祝是故意的,知道她马上要毕业,所以就拼命的挑衅她,如果她打架,或者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优毕就没她的份儿了。
      她喝了酒,要冲去找祝算账,我从背后死死的搂着她,打架的事儿我见得多了,没见过她这么不要命的。
      我们跌倒在沙发上,我不放手,祝惹怒了她,但让她失去理智的,是即将毕业的大学。她的他毕业那么久,没来过电话,学校里优毕为了争留京名额,就差没打破脑袋了。让她拼命可以,但让她走下三门的路子,她做不来。
      这个时候,她是需要男人,只是喝酒,只是大喊大叫,哪怕只是对着我摔东西都可以。
      她真的醉了,她含糊的说:想比心狠是吗?
      我说:你别傻了好不好?
      她说:为什么谁都可以欺负我?
      我说:没人敢欺负你,我在你身边,谁敢欺负你?
      其实,她的生活,她的人生,都把她欺负的一塌糊涂。
      她的人生,并不会比我好多少?除了学习比我好。
      我知道她喜欢欧阳,她和欧阳,是我和他的另一个翻版。我和她不可能,那么欧阳和她也不可能。
      她爱着的那个男人,从离开以后,就没给过她消息,但我知道她还留着那罐满满的星星,爱情让我和她都变得贱贱的,象软暴力。
      我就想那么抱着她,把她牢牢的困在我的怀里,但我知道,那是幻想。

      2000年4月,实习,毕业论文。
      我没考过四级,学位证没了。
      其实无所谓,学位证对我来说,就他妈的是张纸,我去任何一个酒吧都能找到事儿做。
      胖刀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去广州,那儿钱好赚。
      胖刀说:那她呢?
      都说个性解放,但公务员赚的再少,名声好听,就算广州的酒吧遍地都是钱,职业上,还是会被人看不起。
      胖刀说:其实看不起你的不是她,是你自己。
      我以前没这样过,老爷子都要把我的腿打断了,我也没看不起过自己,但在她面前,我就是看不起我自己,我完了。

      2000年5月,她实习一个月,学校咖啡厅。
      她请喝咖啡,说是领了工资,
      我说:忙吗?
      她很疲惫,说:可能不算忙,但我发现自己做不了秘书的工作。
      我知道她上班的那家合资公司的人事部经理用她,是因为她看着无害,不是搔首弄姿的花瓶,会让男老板心猿意马。哪个老板会对身材平板长的像男人的秘书感兴趣?
      忘了说,那个人事部经理跟合资公司的老板是有一腿的。我发现她的人生就算是运气都让人无法理解,她真不适合秘书这个职务。
      我和她,互相偶尔看看对方,我又没话说了。
      我说:什么时候从学校搬走?
      她说:在卖东西,6月末吧。
      我知道她喜欢听别人说广东话,我说:我教你说广东话?
      她兴奋,她说:好啊。
      我胡乱教了几句之后,我说:我中意你。
      她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就是,我看好你的意思。
      她小声说了好几遍,这个傻瓜,她能知道什么啊?
      我板着脸正经的看她,说:看着我的嘴型说,我,中意你。
      她竟然就特别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中意你。
      有些话,我就当她说过了。

      2000年6月末,广州之前前夜。
      我收拾宿舍,带不走的东西,我都用锤子砸碎了,然后丢弃。
      欧阳说:别砸了,送别人吧。
      我怒了:我喜欢砸,我谁都不给,我带不走的,我就毁了它!
      我知道,我心里恨的是欧阳和她之间的情动。
      关于她的,其实我什么都带不走,包括回忆。
      那晚,在坏的叔叔家喝离别酒,我知道坏喜欢我,我知道她知道坏喜欢我。坏总逗我,她没表情,主要她有点儿表情,我都不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因为她给我的感觉无所谓。她都无所谓了,我还有什么啊?大不了我再带个女人走而已。
      那天晚上,我跟坏进了房间,我们都喝酒了,但是都没醉。
      坏说:带我去广州。
      我说:好。
      我说好的时候,我没犹豫,所以倒在床上的瞬间,我觉得理所当然,我带愿意跟我走的女人,有问题吗?
      清晨,我去洗手间,看到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如果我不叫她,我看到的就是一个背影。
      我说:嗨。
      她回头,眼睛肿了,憔悴。她在躲闪我的眼神。
      她说:送不了你们了,路上顺利。
      声音是低哑的,我就那么盯着她的眼睛看,我觉得她在说谎,我一直都不觉得她会对我有什么感觉,我以为是错觉。
      我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她摇头,说:没有。
      我从来不觉得她真的会对我有什么想法,我想的都是她抱着的那罐星星。我突然有点儿明白了,她的他在关键的时候离她而去了,她不舍得丢那罐儿星星可能不是她与日俱增的想着她,她舍不得她自己付出的那段岁月,就算别人都把她抛弃了,她自己还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吗?
      我想喊她,她关上了门,我听见门锁发出的关门声。
      我跌坐在沙发上,我哭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去追上她,跟她解释什么。
      我最讨厌一声不吭走掉的男人,她的他,还有那个把我留在这个世上的男人,我没想到,到了最后,我也是那种男人,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2000年6月末,火车站。
      我没有带坏走,我说:昨晚我喝多了。
      坏不是难缠的女人,她说:随便,我相信你会回来找我的。
      欧阳来火车站送我,一脸失落,脸上都是汗水,但我想,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哭过。
      欧阳说:我去追她了,我找了她好几天,我真的找了她好几天,你知道她去哪儿?
      我说:不知道。
      欧阳抹了脸上的汗水,他说:可是她的呼机就到六月末,我会不会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没有说话,火车到时间了,我和诺、夭上了车,我坐在卧铺车厢,拉开窗帘往外看欧阳,他不停的抹着脸上的汗水,我不相信那是汗水。我朝欧阳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火车就慢慢开动了,欧阳随着火车开动的方向移动着,我们互相看着,知道欧阳跟不上火车的速度。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真正疯跑去疯狂找她的人,是欧阳。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是做到了。
      易名和秋交往了两年,毕业晚会后,走的也是不声不响,秋的行李还是我和胖刀帮着打的,就算是哥们儿,我也没法容忍他的这种德性。
      她的他爱的多灿烂啊,苦也好,乐也好,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最后离开的时候,一声不响,从来不去想她是不是委屈?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男人,我能为她做任何事儿,但最后我走的方式,是另外一种不声不响。
      欧阳去追她了,找了她好多天。
      我拿出手机,拨了欧阳的电话,我说:谢谢你,找了她好多天。
      欧阳在电话哭了,他说:对不起。
      没想到最后发了疯到处找她的人,是欧阳。

      2002年元旦后,广州酒吧,闹。
      胖刀打电话说:他回来找她了。
      我没说话,丫还有脸回去?反正我是没脸回去了。
      胖刀在电话里吼:你不会真的忘了她吧?
      娜从后面搂着我的腰,笑:谁啊?
      我说:胖刀。
      娜说:我想换架子鼓。
      我说:随便。
      娜跑去调架子鼓,我靠在吧台上抽烟,他回去干什么?破镜重圆?他拥有的太简单了吧?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他当她是什么?
      胖刀跟我说:他不比我强多少,如果说有优势,是因为他敢走,敢回去。
      我不敢回去,我找不到理由,我找不到和她对等的地方。

      2002年4月末,广州酒吧。
      胖刀说,她和他和好了,又在一起了。
      那天我喝醉了,我说:贱。
      爱情让人犯贱,我想说是我自己贱。我跟自己说,以后她的任何事儿,都跟我无关了,我不问也不会去想。

      2002年6月,广州。
      他出事了,那天晚上我拨断了两把吉他的弦。
      他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糟糕,离开的,走掉的。
      我给她电话,我说:等我回北京,好不好?
      她有气无力的说:恩。
      胖刀说:你回来啊,回来抓住她啊。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回去,呆在她身边。

      2002年7月末,北京。
      我终于回到北京了,没想到广州耽误了我一个多月才收拾完,北京,我终于回来了。
      我连托运的行李都没去取,我直接去的她住的房子,她不在,我在楼下等了她三个小时,两包烟的时间,然后我看到她回来了,我朝她走过去,我开激动。
      她也看见我了,我停住了脚步,因为她身边的一个男孩,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单纯的认识,她看见我,笑的不自然。
      她对他说:我同学。
      她对我说:我,男朋友。
      她说的不自然,我忽然就觉得很累,从广州回来,一路上,没有睡过觉,回到北京我连行李都没取过,但我一点儿都不累。可是这个时候,我一下子绷住的力气都散了,我感觉吉他重的象几百斤的石头,压的我喘不过气。
      她说:一起吃饭吧?
      我说:还有事儿,不了。
      她送我去车站,我没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什么。
      我说:好好照顾自己。
      但我知道,她照顾不了自己,但是已经有人在照顾她了。
      最不容易让人猜到的事儿,总是在我还觉得有点儿希望的时候发生。
      就跟当初毕业,到处在找她的是,竟然是欧阳。

      2004年10月,北京家。
      唱酒吧,混了一段乐器店,和她不咸不淡的联系,有时候会吃饭,但都是听胖刀在说话
      买了房子,却总也待得不舒服,胖刀会说起她的消息。
      我听着别扭,不听又想知道。
      欧阳如愿以偿,考去了加拿大的学校。
      欧阳给我电话,说起她,我说:她现在挺好的。
      欧阳沉默好一会儿,他说:她是我的初恋。
      原来叫美好的那玩意儿还存在过。
      我说:当初,对不起了。
      欧阳说:不是你的问题。
      我说:她毕业离开学校,如果那个时候让你找到她了,你怎么办?
      欧阳说:我不知道,但我会不顾一切。
      我没有再说话。
      欧阳说:我从来没有不顾一切过。
      2000年5月,她实习,跟上一届的毕业生合租了房子,我说我想到她租的房子看看,她说好,欧阳那个时候在忙着申请加拿大的学校,但欧阳已经找不到她了,呼她,有时候会回呼,她答应会一起吃饭。
      2000年6月末,我绝望了,和坏一夜情,她离开,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住在哪儿,瑟也不知道。
      2000年7月,她的呼机停机,失去联系中,给诺的电话,都是公用IC卡号码,我想,她应该是绝望了。如果换了是我,也会绝望,再他妈的相信爱情,我是孙子。

      2005年10月,北京家。
      去加拿大的手续办好了,老头子病了,想认回我这个不清不楚的儿子。我没那么贱,不想看我妈难受,我走还不行吗?
      房子卖了,找她吃饭,我想喝醉,但偏偏喝不醉,人家说酒后吐真言,可能我醉了反而说不出来真话,我豁出去了。
      我说:我喜欢过你,很多年。
      她傻了,没反应,应该是不敢有反应。
      我握着她的拳头说的,象小学生入少先队员时候的宣誓。
      她落荒而逃。
      那年,她29岁,我27岁。
      我的爱情结束了,从我说出口的那个瞬间。

      后记:
      2007年元旦,胖刀,她,罗杰斯餐厅。
      胖刀说:你真的没有想过如果吗?
      她说:如果,其实就是注定,注定那些过往就是人生,来不及去想,就都过去了。
      胖刀说:挺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是走不到一块儿去?
      她没有说话。
      胖刀说:你俩就是差一个机会,不是走不到一起,如果那年的6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悄无声息的回到2002年的6月,如果他回来了,如果给她和他一次机会,真的就能在一起吗?
      ——《烟花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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