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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黑白互定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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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爷把刘长风领到西院的一处大库前,从腰上系下一根钥匙,仔细叮嘱她:“长风,这是你负责的仓库,这是仓库钥匙,你要贴身保管好。”
刘长风双手恭敬接过钥匙,看了看眼前不算大的仓库,不解地问道:“陈家商铺各行各业都有主顾,仓库却只有那么大吗?”
“哈哈,当然不仅那么小,我陈家所拥有的仓库占地可有半个齐郡,只是你刚进来,暂时还不能负责大仓库,这里商铺的商队回来时,就把货物放在这里清点暂存而已。”
“原来如此,可为什么在府里的西院呢?”刘长风点头。
赵四爷眉毛跳了一下,压着声音说:“之所以设在西院,是好方便在清点有出入时,老爷能第一时间知道。”
“然后呢?”
“要他的命!前面的商铺下不来手,但在后面的陈府,就全是主人的亲信,就光这西院,恐怕就有十几人的命了。”
这时,一名小厮走进来,弯腰说主人请赵四爷到东院去。说完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四爷看了一眼,便对刘长风说:“你负责大概就是这些,你再看看库里的账簿,凡事如果谨慎些,自然不会出错!”
“是。”刘长风弯腰拱手答。
“对了,”赵四爷走下台阶,又回过头,“你不能踏进东院一步,那是主人家眷住的地方,若被我知道你进去了,我绝不会轻点下手!”
“是。”
赵四爷这才带着小厮离开。
“主人。”赵四爷进门先跪下向陈檀磕了头。
“起来吧,刘长风安排好了?”书桌后面,陈檀一边写信,一边问。
“安排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她是郡守府出来的,又是犯了事,主人就这么收下,是不是有点.....”
“你是说我太毛躁了?害怕郡守府找我的麻烦?”
陈檀抬头见赵四爷低头不回答,就挥手让他起来坐到一边,示意身边的小厮上茶。
等赵四爷坐定,才靠着椅子幽幽说着:“我说老赵啊,你还不知道现在齐郡的局面?我是看中那小子的口才吗,什么口才好的人我没见过?”
“请主人赐教。”
“这次雪灾,皇上为什么派穆郡王来查山左贪污?很简单,国库快没钱了!”
“什么?这、这不大可能吧,说不定只是正常的......”
“穆郡王在朝里一直是管着户部的粮草拨调,当此国难,他却被派出来做刑部的差事,还查得这样紧,就说明国库的钱肯定不够赈济灾民。”
陈檀喝了一小口茶,继续说:“京城那位说话了,穆郡王肯定想要把陈家商铺一锅炖了,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暗账不在,他就不能动陈家商铺。”
“如果强行......”
“不会的,穆郡王绝不愿背个强抢民财的名声去见皇上,就算被抄了,只要暗账不被查,京城那位不受牵连,我们还能东山再起。而我留下刘长风,一是灭灭他的气焰;二是如果真能逼得他抄商铺,说不定那位因为有了把柄而更高兴。”
“尽管如此,”陈檀走到赵四爷面前,眼里闪着寒光,“你还是要留意那个刘长风,说不定她是那头的,一有什么动静,就......”
陈檀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赵四爷心里一惊,眼睛眯了起来,恭敬说:“是。”
“我明天会混在商队里走。”
“那主人的家眷......”
“你以为穆郡王会轻易让我走吗?家眷不过用来掩人耳目的,告诉他我走了而已。”
陈檀走了两步,似乎心里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拿出一张清单:“这批货这几天就到,我来不及接收,虽然不是暗账里的,但也尽量不要让人知道,随便写个账目,放在西院可以了。”
赵四爷双手接过清单,大略看了两眼,都是一些布匹绢丝之类,心里疑惑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但也没多问,把它收了起来。
陈檀看了一眼赵四爷,又严肃叮咛:“记住,世间万事都不及人心最凶险!一定好好看好商铺,你走吧,明天不用来见我。”
“是!”赵四爷给陈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便大步离去。
看着屋外的雪花,陈檀继续盘算明天出逃的事.....
是夜,刘长风吃过小厮用来的饭,便早早坐在西院仓库里的桌子后面,翻看着一本本货物登记账簿。
刘长风想着眼前的局势,整个齐郡的人恐怕都知道穆郡王想动陈家商铺,而陈檀留下她,不是为了什么把差役骂回去,而是为了激穆郡王对商铺下手,给齐郡百姓留一个坏印象。
刘长风透着窗,看到守着西院大门的护院没有减少,还又来了两个。
刘长风合上窗,心里算着这种对她严阵以待的情形,大概这几天陈檀就要走了,怕她是那头的,给穆郡王通风报信,才派人看管。
刘长风喝了一口茶,翻过账簿一页。她和穆郡王约定她进去的第二天会派人上门以“搜人”为借口查看情况,她只要乘机明是与差役回话,暗里和他通风就行。
但现在,刘长风细长的手指指着账簿几处数目,心里默念着,努力思考着是否有可疑的地方。
按这些账簿上看,陈家只是做些绢丝布匹、马匹药材的买卖,只靠这些,陈家可能得不到穆郡王的“青睐”,所以陈家暗地里肯定有一笔账。
即使这样,想发现猫腻并不难。刘长风透着微弱的油灯,拿起一本本账簿翻开比对。
陈檀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批货运到东院去,想放在仓库就必须有个名头,那他就得在先西院账簿上做假账。
刘长风一张张翻过,在穆郡王来山左之前开始查起。这批货在穆郡王来之前应该是有规律的,而且数量较大,在穆郡王来之后,就会突然不见有关这批货的登记。
刘长风一边翻着,一边用笔在纸上记下可疑的账目。不知不觉府外大街的更夫敲不知几遍更声,连小厮也催了她好几次去休息,后来干脆罢休,任她在仓库里写写画画。
约莫四更时,刘长风把那几叠账簿翻完,记下所有穆郡王来了之后就中断的货物,有南越的茶叶、西南的马匹、西蜀的绢丝。
虽然都是商铺的主营,但这三地方的日期实在过于凑巧。
刘长风沉吟着把茶叶和马勾掉。现在冬季,茶叶不来不奇怪。西南属于边疆,眼看春季将到,积雪未融,马大概是预留着给官府征收了。
所以只剩下西疆的棉布了,它不但怪在日期上,还怪在明明山左就有,这十几笔却要从西疆运来。
刘长风把纸撕碎,把窗打开望望外面的天,把小厮叫进来问是什么时候了。
小厮哈欠地回答快五更了。
刘长风疲惫地揉着眼,让小厮到晨时再来叫她。等小厮离开,她趴在桌上,就着门外的护院脚步声沉沉睡去。
约晨时,小厮进来叫醒了刘长风,并说今天中午有商队要来西院拿出发的粮食,要刘长风准备好。
刘长风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有多疲惫,叫小厮打一盘冷水来,冻醒自己,一边清点粮食一边想一会儿差役来了怎么把信息传进去。
不到一会儿,赵四爷走进西院,看着门外几名护院,他没说什么,也不让人通报,静悄悄走进院里。
他记挂着小厮说刘长风看账本看到鸡啼,觉得普通人怎么会勤奋如此,就想着乘着刘长风睡着看看她想搞什么,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刘长风带着小厮在仓库走来走去清点粮食,内心不由得愧疚。
小厮倒是眼尖,拉拉刘长风的衣袖,低声说:“先生,赵四爷来了。”
刘长风定定神,转身快步出去迎接:“赵兄好早啊,小弟连早饭都没吃,赵兄都已经过来了。”
赵四爷打着哈哈:“长风也好早,怎么?饭都没吃就开始干活,有些事不需要你动手也可以的。”
“不不,主人不知何时去京城,如果明天去,那赵兄明天不就得挑起担子了吗?所以在下想尽其所能,能多熟悉一本账本是一本,那样也可以为赵兄分点忧劳。”
赵四爷想问的话倒被刘长风给一点不落地塞了回去,除了惊讶,也不由得有些感动,越发觉得刘长风不是他需要堤防的人,但他也不是完全放心。
赵四爷拉着刘长风的手,温和着说:“长风还没吃早饭吧,走!我请你到外面吃早饭去,商铺前的那条街一到早上可多东西吃的。”
刘长风挣脱不开手,只得脸上笑着被他拉去。
刚到商铺大门,就看到一名汉子从街上远远跑来,拦着赵四爷,着急地在赵四爷耳边说了些什么。
赵四爷一听,放开刘长风的手,表情凶狠地吩咐那名汉子:“叫弟兄们拿家伙在后面站着,官府真想拿主人,就拦着,怎么也得让主人逃出齐郡才行!”
正当刘长风不用被男人握着手而感到舒心时,只见一队差役从街头跑来。
赵四爷和刘长风站在大门,差役没法通过,只好散开与他们对立。
刘长风因为预备和差役传话,内心有些紧张,揪紧了袍子下摆。赵四爷见刘长风虽然害怕也没离开,觉得她也是一个护主的人,心里不由得十分欣慰。
有一人从差役中走出,刘长风定睛一看,原来是王爷的侍卫乔扮而成。见到熟人,刘长风就不由得放宽了心。
赵四爷见来人相貌平平,便开口道:“不知各位老爷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拱拱手,声音洪亮说道:“奉穆郡王爷的命令,前来把前主薄刘长风带回去!”
开始了,刘长风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