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葛思霭

5、第 5 章

　　周娜的母亲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纹着浓黑的两条眼线，这是她那个时代的流行。她站在证人席上，稍微有些激动。吴哲和伍六一坐在被告席上听她的证词。
　　“我女儿怕这个男人，我知道的，因为她告诉了我。”她说，“我女儿说她怕这个男人怕得要死……”
　　“为什么你的女儿害怕被告，周太太？”高城说。
　　周太太看了一眼伍六一，“她跟伍六一说，她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他的老婆。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婆，是个男人！”
　　旁听席议论纷纷，伍六一轻哂。铁路敲了敲小锤。
　　高城堵住这个话头，“你女儿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伍六一威胁过她，‘如果你敢告诉他，我就让你付出代价！’”周太太把重音放在“代价”上，说起来一字一顿，旁听席又是议论纷纷。
　　史今面无表情，袁朗坐在他一侧，推开了旁边记者伸过来的录音笔，“我不在审判庭里说话。”
　　吴哲站起来，随手抄起散落在桌面上的一张纸，姿态看起来很轻松。他走到证人席前，说，“你的表现精彩，肯定能上新闻——你喜欢上电视吗，周夫人？”
　　周太太瞪着他，“你觉得我会喜欢在电视上讨论我女儿的死？”
　　“可是你经常上电视。”吴哲对她微微一笑，“几乎跟他一样多了。”他回手指了指高城。
　　高城一脸不忿。
　　“女儿被人威胁非同小可，你当时肯定很慌张吧？”吴哲依然面带微笑，但是紧盯着周太太的眼睛，“你当时很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有没有跟什么人商量过？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些，恩，风流韵事跟你丈夫离了婚，不过你总归有一两个朋友的，有没有跟她们说？或者一个邻居，一个心理医生……”
　　高城说，“反对！”
　　“反对无效。”铁路说。
　　“没有任何人听过你提起这件事，对不对？”吴哲笑容加深，“你编造了这个听起来就很精彩的故事，对不对？”
　　“你真恶心！”周太太说。
　　吴哲笑眯眯地向他举起了手里的信，“你有没有说过你的女儿恶心？”
　　周太太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好吧。我碰巧有一封你写给你女儿的信，复印件，她死前不久收到的。显然，检方忘了在证物单子里列出来。不小心的，对吗？”吴哲回头对高城一笑，“现在是你自己念，还是我帮你念？就念黑体字部分。”
　　周太太脸色变了，嘴唇也开始抖。高城揉了揉额头。
　　“我来念吧。”吴哲的声音轻快而愉悦，“你从来不回来看我，每天只知道跟你那些已婚男人纠缠，我真后悔把你生下来，你这个……”
　　“反对！”高城说。
　　“反对无效。”
　　吴哲把手里的纸递给周太太，“可耻的，恶心的，婊子。”
　　审判庭安静了，周太太捂住了脸，肩膀开始抽动，听得见她的啜泣声。纸飘落在地上。
　　吴哲耸耸肩，弯腰捡了起来，“你的原件应该不会还给你了，周太太，保留这份复印件做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