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全员BE前》书生逢侯

44、镇麟往事（四）

　　房间震动起来。

　　不是地震的晃动，而是整个空间被攥了起来。

　　四面墙壁、天花板、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肉眼看上去规整的房间变得像一块揉皱的布。

　　屏上的光不间断闪烁，随着系统报错，空间里的光瞬间熄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楚焰！”棠吟下意识地喊道，音轨也被扭曲了。

　　“我在这。”听声音，楚焰就在她旁边，很近。那只握着她的手传过来一股拉力。

　　黑暗只持续了几秒。刺目的红光从每一个角落重新涌出来。

　　氧气变得稀薄，每呼吸一次都像在吞咽刀片。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挤压过来，仿佛要把人碾碎。

　　“这破系统为什么总故障？”棠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喉咙堵得发紧。

　　楚焰没有回答。

　　棠吟感觉到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楚焰松开她的手，朝最近的那面墙撞了过去。

　　咚！一声响。墙壁纹丝不动，楚焰被弹回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她的指甲刮在墙壁上，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却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

　　“这不对。”棠吟道。

　　楚焰想调出系统光屏，却毫无反应，连系统机械音也失联了。

　　“怎么回事？给我出来！”楚焰对着空无一物的半空挥拳。

　　光屏依然没有出现。

　　这个夹层空间像个巨大的琥珀，把她们封在了里面。

　　两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动作也变慢了。楚焰停下动作，肩膀剧烈地起伏，汗水沿着她的鬓角和脖颈淌下，在红光的下活像一条条血痕。

　　“咳......”棠吟尝试凝聚内力，无论是属于原主的，还是属于宿主的，但那股力量像沉在冰封的河底，完全不听她使唤。

　　“没用的，我们作为系统人，只能依靠黑科技金手指生存，什么内力什么神功，和我们没有关系。”楚焰喘着气道。

　　原本的窗户和门都消失了。这个夹层没有出口，没有缝隙，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们被遗忘在了一个红色噩梦里。

　　楚焰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棠吟时嘴唇动了动。

　　痛苦划过棠吟的眼底，她感应到了什么，皱眉道：“她醒了。”

　　-----------------

　　无人注意，床上看似安静的身体，眼珠细微地转动了下。

　　一缕思绪悄然在棠吟意识深处重新汇聚。

　　屋外，暮瑟恨不得将自己放进火炉里，以此来缓解体内的寒冷——这是两股内力较劲的症状，可此刻唯一能帮他运气的楚焰，正在房中。

　　耳畔有轻风，暮瑟抬起头，竟看到阿吟披着外衣靠在门框上。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脑后，带上一抹迷离之色。

　　她蹲在暮瑟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或许因为肩胛骨的伤口太疼，而暮瑟同样痛苦的模样，让她产生一种扭曲的慰藉感。

　　“很难受吗？”她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瞬间催动了暮瑟竭力克制的邪气。

　　他额头青筋凸起，当即反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抠着地板，痛苦地闭上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唉.....”阿吟纤白的手指缠上他一缕发丝，她凑近他耳边，发出近乎愉悦的轻笑，“这么难受......不如，把你的功力全都给我。你解脱了，我也正好想要。”

　　那一瞬，暮瑟体内的血气开始有失控的征兆。

　　偏偏她脸上，还挂着那副无辜又惹人怜惜的表情。

　　房中，楚焰嘴角溢出长长的鲜血。

　　暮瑟看着阿吟，应了声：“好啊。”

　　阿吟脸上的笑意微凝，她凑得更近：“嗯？这么痛快？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如你所愿还不好？”暮瑟反问。

　　阿吟盯着暮瑟看了片刻，握在手腕上的手脱力垂下，她借机聚力拍去。

　　没等她碰到暮瑟，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不知何时已握在他手中，刀柄飞快地戳在她肋下穴。

　　阿吟动弹不得，咬着唇道：“死骗子！”

　　“你这性子，终究只有吃亏的份儿。”暮瑟温柔一笑，正要上手将她扔回去，只听阿吟肋下细微的骨骼响，穴道竟被她强行冲开。

　　“呵......”阿吟挤出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咱来到底谁更吃亏，还说不定呢。”

　　她一掌破坏其体内的平衡，暮瑟当即冷汗涔涔。

　　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阿吟突然想到了什么，惨白的唇妖娆地勾起，两道银丝如游蛇攀上暮瑟的脖子，用力收紧。

　　暮瑟被勒得双眼暴突，喉骨发出可怕的咯咯声，脸色由白转青紫。就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后，阿吟给他来了一记痛快的。

　　她摇摇晃晃走到暮瑟身边，弯腰拂开他额前汗湿的乱发。

　　“讨厌鬼.......”她凑到他耳边，声音甜得像裹了糖，“可别睡太久哦。”

　　她费力把暮瑟的手臂搭上自己没伤的一边肩膀，用尽力气半拖半拽起他。

　　暮瑟的美人头垂在颈窝，微弱的呼吸拂过皮肤，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阿吟拖着人，一步一晃地挪向屋外。

　　山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如同鬼魅呓语幽幽回荡：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愁啊死的死......”

　　夜风吹得两人衣衫乱飞。

　　好不容易挪到崖边，阿吟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暮瑟重重砸在石上。她也腿一软，跪坐在旁边。

　　此刻安静的阿吟，和刚才如疯子般的妖女简直判若两人。木讷的神色因为看到暮瑟痛苦的表情而流光溢彩，笑容真是肆意邪魅。

　　“醒醒，别装死。”她脚尖踢了踢暮瑟的腿。

　　暮瑟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艰难掀开。他先是茫然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阿吟，随即又越过她，望向头顶那片深邃的夜空。

　　很奇怪，不知从何时起，只要看到她——哪怕现在这副疯魔的样子，心里那些郁结就像被风吹散的雾，消散无踪。

　　看她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样子，竟让他感到心安。

　　记忆里明明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炮仗，怎么忽然长成了大炮仗。

　　阿吟没理会他，盘膝坐好。现在她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剥离那股霸道内力化为己用，虽然过程凶险，但收益巨大。

　　一丝内息从她指尖探出，钻入暮瑟的经脉，他的身体痉挛了一下。

　　“忍着点，”阿吟冷冷道，“很快就结束了。你不是一直想当个正常人吗？马上就能得偿所愿了。”

　　她加大了力道。暮瑟体内的邪力疯狂地顺着引导涌出。阿吟心中狂喜，她几乎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汇入自己体内，就连肩胛的痛都减轻了几分。

　　然而，这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她发现，那汹涌的力量感如同镜花水月，她自身的功力没有因此增长一丝一毫！

　　暮瑟那双空洞的眼睛，倏地聚焦。他抬手捏起阿吟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不管你是谁，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阿吟一怔，“暮瑟！”

　　“她会陪我看烟花，而你一心杀我。”暮瑟手指用力，捏得她下颚发青。

　　此时的暮瑟除了有几分难受，妖艳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我就不放她出来。”阿吟努力保持平静，挑眉道。

　　“那你也休想得到。”

　　下一刻，他全身向后翻。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骤然往崖底坠去。

　　阿吟表情瞬间凝固，她反应极快，在暮瑟离崖的刹那，腕间的银丝缠住了他的脚踝。

　　“想死？没那么容易！”阿吟厉喝。

　　巨大的下坠力道将阿吟拖向崖边，她膝盖重重擦在地上，碎石飞溅。

　　暮瑟的身体悬在崖边，全靠银丝吊着。夜风吹得他长发凌乱。他仰着头，眼神异常平静，甚至有解脱般的漠然，看向崖顶上那个死死拽着银丝、面目狰狞的阿吟。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崩断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银丝居然拦腰断裂！

　　阿吟惯性向后踉跄一步，手中只剩下一张残缺的扇面。她冲到崖边，探身向下望去，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

　　几块被拉扯松动的碎石，从她脚边簌簌滚落，坠入深渊，同样没有回音。

　　阿吟保持着探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她直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呵......倒是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