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依旧》深水鱼雷123

119、南境小番外

　　纪霖三岁的时候，最讨厌的人就是穆磊，没有之一。
　　从他被穆琛抱进云南王府的第一天，他们之间的梁子就结下了。
　　穆磊六岁，比他高了那么多，一点做哥哥的样子都没有，听说自己多了一个弟弟，站在穆琛身边老大不乐意的，居然还瞪他。
　　纪霖哪里是吃亏的人，吃饭的时候偷偷往他的汤里丢自己吃剩了的鸡骨头。
　　穆磊转身和穆琛说话，似乎是没有察觉，一闪神的功夫便扑到娘亲身前，“娘亲，以后你就是我娘亲了么？”
　　娘亲那时还不是王妃，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穆琛。
　　穆磊也不是真要她答，自顾自地道，“那我就做哥哥了。娘亲，我想把我的汤送给纪霖弟弟喝，让他也长得壮壮的，你说好不好啊？”
　　关王妃哪有不应的，温柔地摩娑着穆磊的脑袋，“当然好了。”
　　穆琛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遮住了自己微翘的唇角。
　　纪霖，“……”

　　纪霖认床，一连失眠好几天了，还不敢让身边的嬷嬷看出来，一直很努力地吃饭睡觉。他知道，穆琛不是他的亲爹，因为喜欢他娘，才肯让他住在这里的。要是他不够乖，穆琛嫌他烦，也许就连娘亲也不要他了。纪霖从生下来就没有家，跟着娘亲到处漂泊，遇见穆琛以前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要是娘亲也不要他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和他一样惶恐的还有穆磊。穆磊从生下来就没有娘亲，从小跟着祖母长大，祖父祖母去世以后，他才被送回父亲身边。面对着新鲜出炉的继母，和一个会往他的汤里扔骨头的弟弟。穆磊觉得，他的人生有点儿艰难。
　　“诶——”两个小娃娃背对背坐在花丛之中怀疑人生。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不由得一凛。
　　穆磊微微转头，见到是他，情绪不高，“你叹什么气啊？”
　　有自己亲娘疼着护着，亲娘又正得父王宠爱。这有娘的孩子是块宝，纪霖有什么好叹气的。
　　纪霖也不明白穆磊愁啥，名正言顺的王府小主子，亲爹罩着，大家捧着，完全没有流落街头的风险。
　　两只小娃娃对视一眼，都抿着唇不说话。许久，还是穆磊先开口，“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出来，事后谁也不许告状，好不好啊？”
　　纪霖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穆磊开始数数，“一——二——三——”
　　“我怕你们抢走我爹！”
　　“我怕你们抢走我娘！”
　　两只小娃娃都是愕然，而后，抓着对方的袖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纪霖和穆家的孩子们一起习文练武，看上了穆琛带回来的那匹小枣红马。
　　可是穆磊也很喜欢。
　　穆大姑姑家的那个四小子也很喜欢。
　　纪霖垂头丧气，看来他是抢不到了，娘亲一定不许他开口争的。
　　穆磊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小娃娃，既然大家都喜欢，那么一人骑一圈好了，轮着来。
　　纪霖刚黯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穆磊骑完就乖乖下来了，纪霖眼巴巴地盼着，可是穆大姑姑家的那个四小子骑了三四趟了还在上面。
　　纪霖皱着小包子脸，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娘亲。娘亲抱着不足周岁的穆云，很是为难。
　　还是穆琛开口，“大姐，让孩子下来吧，别着了风。”
　　穆家的大姑奶奶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大，“难得孩子喜欢，让他多玩一会儿吧。纪霖，你是弟弟，让哥哥多玩一会好不好啊？”
　　纪霖委委屈屈地点点头。
　　穆磊皱眉，直接走上前去，勒了马缰，把周家的小胖墩抱了下来，“纪霖，到你了。”
　　周家的四小子一愣，直接坐在了地上，抱着穆磊的腿，在马场上撒泼打滚，号啕大哭。
　　穆大姑奶奶的脸色很不好看，“阿磊，为了个外人，你就这样对待自己兄弟？”
　　纪霖更加委屈，关王妃皱眉，把纪霖搂进怀里，一脸倔强。就连穆琛也沉了脸色，语带警告，“大姐——你这是什么话？”
　　穆大姑奶奶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
　　所有人里，唯独穆磊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由着那个小胖墩扒在他脚下哭，清清冷冷的声音丝毫没被这震天的哭声所影响，“内人外人的倒不打紧。可是大家已经定下来的规矩，就没有人能够随便乱改。”随即踢了踢自己脚下的那个小胖墩，“你已经骑了四圈。得等别人也骑完四圈，你才能够继续骑，否则以后没有人愿意跟你玩。纪霖，到你了。”
　　周小四一愣，哭得更大声了。
　　穆大姑奶奶的脸色更加难看，狠狠地瞪了关王妃一眼。
　　穆磊见状，朝自己的童子军一昂首，马上就有三四只团子跑上去围着穆大姑奶奶，目光炯炯，异口同声地叫道——
　　“大姑，我也要骑——”
　　“大姨，我也想骑——”
　　“大姑——”
　　“大姨——”
　　“大姑——”
　　“大姨——”
　　穆大姑奶奶，“……”
　　纪霖如愿以偿地骑上了心爱的枣红马，晚上吃点心的时候，偷偷地把穆磊爱吃的水晶糕全都拨到了他的盘子里。

　　穆四姑姑的那个小儿子太皮了，七八岁的小豆丁，四处掀女孩子的裙子，大人们只得看好自己家的小闺女，敢怒不敢言。
　　在云南王酬谢诸将的庆功宴上，这小子居然敢把爪子伸向关王妃。
　　穆琛眉目含怒，关王妃羞愤尴尬。穆四姑姑和白家姑父赶紧把自己的儿子护到身后，对着关王妃和穆琛连连赔罪，“孩子还小，你们别和他计较。”
　　穆琛冷哼一声，把酒杯放下就要发作。穆磊在穆云耳边嘀咕了一声，穆云马上抓起手边的莲子羹，朝着四姑姑那个宝贝儿子泼去。
　　穆家的孩子天生的准头好，软糊糊的羹汤糊了那熊孩子一头一脸。
　　混合着那熊孩子的大哭声，穆磊若无其事地跟穆四姑姑告罪，“穆云还小，您别和他计较。”随即转头奖励似的摸摸穆云的头，“干得好。以后再有人欺负母妃，你就这么招呼他。泼到他不敢闹事为止。”
　　穆四姑奶奶，“……”
　　关王妃也赶紧把两个孩子护到身后，穆琛抑制住自己的笑脸，对着四姐赔罪，“四姐，您就别和两个孩子计较了。”
　　穆四姑奶奶，“……”
　　于是乎，那年过年，穆磊拿到了最大的一份压岁钱，一副穆琛亲手给他做的小马鞍和一个关王妃亲自配的小药囊。
　　纪霖想想，给熬夜做功课的穆磊送去了自己最喜欢的的那个小砚台，还有他爱吃的小零嘴儿。

　　穆大姑姑家的周小六看上了穆云脖子上的芙蓉玉锁，眼巴巴地望着关王妃。
　　穆云不想给，这玉锁是靖安大长公主的陪嫁，他出生的时候穆琛给他戴上的，陪了他好久了。
　　穆大姑奶奶不以为意，“穆云，你最乖了，让着哥哥一点。姑母以后再给你个更好的。”
　　眼见自己有母亲撑腰，穆琛又不在家，周小六干脆直接从穆云脖子上摘了那枚玉锁。穆云年纪小，抵不过他的力气，眼泪巴巴地被人推倒在地上。
　　关王妃美目含怒，把穆云抱起来轻声哄着。
　　穆大姑奶奶不由得呵斥她，“到底小家子出来的，怎么和个孩子也这样计较？别带得阿云也一股小家子气。”
　　穆磊正从花厅过，见状，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在周小六面前晃了几下。
　　周小六立马被上面这个更精美的玉锁吸引了，马上扔了之前手上的那一个。关嬷嬷心疼地接过玉锁，又给穆云戴上。
　　穆磊眼见穆云的玉锁已经回来了，方才不怀好意地开口，“小六啊，你想不想要哥哥的这个玉锁啊？”
　　周小六一脸天真地点点头。
　　穆磊把玉锁又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最后挂回自己的脖子上，“就不给你！”
　　话音未落，穆磊直接抱起穆云跑到后院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母妃快跑！还等着他们自己动手抢么？！”
　　一屋子女人目瞪口呆。

　　穆琛回来后，听说了今天的事情，似模似样地拍着桌子教训穆磊，“怎么对姑姑这么没有礼貌呢？”
　　穆磊一脸的可怜巴巴，不知不觉地把楼歪掉，“啊？我还以为只是兄弟间的玩笑呢，周小六真的为了那一枚玉锁去告状了啊？早知道周家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别说是玉锁，就是卖卖咱们王府的几个瓶子，也足够周济周小六的了。”
　　周家几个女人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穆琛照旧用那套话和稀泥，“大姐，别和个孩子计较啊。我罚这小子抄书！”

　　晚间，一家人在书斋里乘凉。
　　纪霖在书桌边“吭哧吭哧”地帮穆磊抄书。穆磊闲适地躺在竹椅上，关王妃温温柔柔地给他理着发髻，穆云一脸依恋地靠在大哥腿边，穆琛摸摸儿子的头，表扬他，“干得漂亮！”
　　纪霖，“……”那为啥让我抄书。
　　穆磊悠哉悠哉地插着水果，悠哉悠哉地吃，悠哉悠哉地答，“因为我是功臣。”
　　谁让你不敢出头？
　　不当前锋，就做后勤呗。
　　纪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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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番外是纪霖平阳～还是下周六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