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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台初见 ...

  •   十几年间,中原一直有这样一个传说
      西北有大漠,千里鸟迹绝,待人马行得混混沌沌,昼夜不分之时,可见一灵秀妙境,内有亭台楼阁,佳人绝代,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大漠险绝,这般妙境便成了有志之士寻访的盛地。
      十几年间,众人皆踌躇满志而来,败兴而归,有的甚至把性命也搭在了这里。
      有人言,定是那过路的旅人受多了大漠的风侵日晒,说了疯言疯语
      有人言,是那大漠深处的东西出来害人了,吸人精气,食人血肉,让人有去无回。

      水面清圆,簇簇风荷依偎着直蔓延到天边,粉白的花瓣散发出来的清馨气味,穿过水面上的九曲长廊,径直闯进那座湖心亭中。亭中素纱软帘半卷,悬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随风晃着。
      亭子内部的顶上不知是出自哪位的丹青之手,精描细画着八仙过海图,云翻雾涌,仙人之姿。在八仙图的正下方是一方汉白玉石桌,无甚刻画,却素里透着年华韵味。
      此时一只玉般净白的手正衔着一粒棋子敲打着石桌面,旁边一只叶青绿盏装着半盅凉透的茶水,想是那主人有片刻没有碰过它了。
      “姐姐在我离开章台这段时日定是苦心钻研了许久”说话的女子着一袭青衣,箭袖宽袍,青丝利落的用一段锦绸束于脑后,眉间几分少年意气,闷闷不乐的语气袭上嘴边,眉也微微蹙着
      “云儿只是平时疏于修习了,再者,我之前可也是赢你的”对面的女子玉腕托腮,朱唇轻启,嘴角微漾起一个浅笑,一双丹凤眼弯出恰好的弧度,一身紫衣外绣薄纱,乌黑及腰的瀑发随意散在身后,多了一丝慵懒姿态。
      谈笑的两人为一对双生姐妹,姐姐十六年未曾出过庄中一步,平时便把家中爹娘留下的晦涩难懂书物翻阅了个遍,琴筝瑟瑟,古技棋法这些也是信手拈来,不知是趣爱所在,还是无事至此。
      妹妹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三年前便央了义兄带着她走南闯北,义兄虽犹豫,想来这一片家业日后还要交于她姐妹二人,便随了她的性。
      此次义兄出门只言拜访故人,独自带了队车马便出了门,姐妹二人心中疑惑,却也未曾多问。
      “姐姐再容我片刻,你这棋法是忒废人心思”
      “都半个时辰有余了,给你斟的茶可都凉透好一阵子了”
      “那姐姐便替我再斟一杯热的可好?”
      “我怎不知你想趁我倒茶,偷换棋子,今日定不会让你再得逞了”
      紫衫女子说着,抬手向青衣女子头上做势轻打过去
      “姐姐怎的这般......”
      二人正说笑间,三五个气喘吁吁的小厮急步跑了过来,带头的黑面汉子抹了一把鬓角的汗,冲着亭里的二人说道“二位小姐,大事....大事不好了”
      二人听见响动,皆收了方才的打趣神情,让黑面汉子继续说下去
      “庄门阵眼处。。。有客人来了”
      二人深谙能来到这大漠腹地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而能寻到阵眼处的外人更是自设阵之后绝无仅有
      话音方落,远处的天空升起一片紫霄,随后一阵开天裂地的声响,阵破——

      紫衫女子思量片刻,便匆匆带上一支小厮撑了轻船离开了
      木船在几个精壮小厮的手下游的飞快,从大小姐蹙起的眉梢来看,众人似是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一路言语甚少,没了往日的说笑
      大小姐心中忐忑,这护庄大阵是她娘亲在世时设下的,娘亲精于各种阵图秘法,奇门之术,听义兄曾提起,当年那皇权之家还派人请过娘亲的灵签,这阵法是娘亲倾毕生心血所设,自己时至今日,也是对照娘亲的遗记手札才能堪懂这布阵之法
      如今,阵已破
      眼看着远处湖面上有座孤零零的亭子,小船不敢怠慢的向着亭子划去,越来越近,众人隐约瞧见亭内似是有人,紫衫女子立在船头,一双流光的眉目盯着那身影,衣袖下的指节已经攥的泛白。
      终是来了吗?
      船头撞上亭底的石座,停了下来,一干小厮已是气喘吁吁,放下手中的木桨一把把擦着额间鬓角的汗
      船停下后,大小姐并未下船,思量一瞬,她举手作了一揖,向着亭中人道“远客来访,我这做主人的竟是来迟,真是失礼失礼”抬头间,才开始打量起眼前之人。
      亭中石椅上端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袭白衫暗绣鹤飞冲天纹,踏雪玉靴上银线绕边,白皙指节横握着一把玉箫,额前碎发皆用一枚玉环系于脑后,似有几分惬意的闭着眼,听到眼前人的话音,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似是那天山顶的冰雪在他眼中化开,带着隔世的清列流淌开来,让人身感寒意,却也未曾入骨
      “我兄弟二人擅入叨扰,还望姑娘见谅”白衣少年转过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女,略带歉意说到
      这时自那亭中石碑后又转出一个人来,年纪和那白衣少年相仿,一身黑袍丝绣龙腾万里,云纹涌动,墨黑头发高高束起抛在身后,横穿一支云纹银簪,含笑走了过来
      那少年眼中似有花开成海,又似隔帐窥灯,明亮热烈又不失温情款款,与那白衣少年是个正相反的人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一瞬失神,又忙将思绪扯回来,这般可当真太失礼
      “敢问姑娘芳名,我等也好相称”黑衣少年笑盈盈走上前来,拱手问到
      “我姓柳,柳逸仙”柳逸仙踏入亭中对二人说道
      旁边的白衣少年站起身答话道“鄙人江思南......”
      “柳逸仙?我与姑娘可当真算是有缘,我名叫柳亦仙.......”黑衣少年打断二人话语,似是见到失散的妹子那般三步成两步凑到了柳逸仙身畔
      柳逸仙心道好巧之下立时反省过来,这登徒子是在戏耍自己,转头之下却哪想是一个四目相对
      这厮嘴里说着如此无礼的话,眼中却毫无让人生厌的冒犯之意,依旧是那般春风化水
      “我家兄弟素来行事无端,见到柳小姐这般天姿,他那痴傻毛病又犯了,还望柳小姐莫怪”江思南起身打破了一时的鸦雀无声“我兄弟二人乃云游四方的道友,今日路过此地,见一阵法精妙绝伦,不禁钻研起来,哪知一时巧劲竟破了这阵法,还望见谅”
      “皆.....皆是胡言乱语,柳小姐天姿是真,可我何曾痴傻”黑衣少年似是知道说错什么话,显出一分慌乱
      柳逸仙退开半步,避开黑衣少年的目光,“既是云游至此,想必二位路上定是困乏劳顿的紧,不如到寒舍小聚,说来此间从未有生人来过,我本也该尽那地主之谊”
      二人也未多推辞,感激之下跟着踏上了木舟
      “柳小姐,我看那亭中石碑上书忘江湖三个大字,可就是咱们脚下这片湖的名字?”江思南淡淡问到
      “江公子所言极是,我爹爹娘亲当年为避世乱来到此处,想必二位也看到了外面是千里茫茫大漠,却在此处突兀生出一片湖泽,爹娘深觉此地灵秀,便落了脚,娘亲略懂些秘法之术,设下此阵,以护族人”
      船行不久到了岸边,先映入眼帘的的就是一方大气的石壁,上书“章台柳庄“几个遒劲大字,黑衣少年小声喃喃自语,柳逸仙细听之下,辨出是那句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黑衣少年抬手抚上石壁文字,“立下此壁之人,定是个深情之人”
      柳逸仙侧立其旁“柳公子所言不错,正是家父为我娘亲所立”

      “柳小姐.....”黑衣少年回眸看向柳逸仙,薄唇轻抿之下掩着几分欲言又止
      “柳公子请讲”
      “我本名姓阮,阮可及”阮可及淡淡道出名姓,没了方才的无礼
      “这般,阮公子江公子便随我来罢”柳逸仙嘴角上扬,眼角微微缱绻,似是久有时日未曾这般开心了。
      江思南诧异的看了兄弟一眼,内里似有一瞬不解,又慢慢化去
      二人抬步跟上柳逸仙向庄内走去
      一行人走了百步有余,眼前的景致也变的豁然开朗起来
      目光过处是近二三十处的朱楼飞檐,高低错落如罗布在星盘上的棋子,山庄背后依靠的是皑皑的天山雪峰,山巅寒雪化成的缕缕清涓自天上而来,穿过层峦峭壁汇聚于此,大小四五条瀑布挂于半壁之上,恰似群龙翻飞,争流入水。碧绿苔草自崖边石缝恣意生出,蔓延上百折回转的石阶。
      “柳小姐家中真当气派,如这般也是寒舍,那皇帝老儿家也就算是草屋陋堂了”阮可及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似是惬意的看着眼前的湍飞瀑急
      “此地当真是一处灵秀之地,自成气候”江思南不禁赞了一句“我二人云游不少大川,也未曾见过如此......如此奇异之景,敢问柳小姐此地何以至此?”
      “二位公子谬赞了,此地缘何如此,逸仙虽自幼生活于此却也是不知,当真是天地钟灵,造化至此吧”柳逸仙嘴角一丝淡笑道
      黑白少年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再问。
      随着层层石阶递进,三人来至内院一处雅致的厅堂。
      “二位公子莫要嫌怪,此地鲜有人来,何处不周还望担待,二位在此稍候片刻”柳逸仙遂出门吩咐了下人收拾两间干净的宅院,丫鬟斟茶倒水,三五个婆婆到了后厨开始忙活
      看着柳逸仙身形已远,阮可及无趣之下起身开始打量大堂,无非是些富家的墨宝珍器,倒无甚稀奇。
      “应当便是此处”江思南端起茶盏轻嗅之下尚觉不错,尝了一口对身旁左顾右盼的那人说道“乾灵已有反应,届时收去坤灵,你我便趁早离去”
      一旁摸索把玩的阮可及听到此话似是极其不赞同,转过身来急步走到兄长面前“才来不久为何要那么早离开,我看这地界宽敞秀丽,不似咱们玉墟憋闷的紧,不如......”语气不知怎的带着一股娇嗔....仿佛就像....在撒娇一般。
      “妄想”江思南一声呵斥,打断了阮可及接下来的话“咱们东奔西跑还不都是因你失手放出了师父无名盒里的东西,若是师父怪罪下来,我也帮不得你”。
      “师父他老人家千八百年不回一趟玉墟,自打他将我扔于你之后,我还未曾见过他,只要在师父回玉墟前找齐其余位灵不就可以,再说,你我好久都没下界游历了,你就不憋闷吗?”
      说着,阮可及竟蹲下身去,双手搭于兄长膝上,抬头望着江思南此刻冷的像冰一样的脸。
      换了旁人,定是片刻也耐不住这般寒冷,可他是谁,天下无难事,万千皆可及。
      终于,江思南寒冷面色中有了一丝回转,淡淡道了一句“今晚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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