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手失忆后》久不悲

71、国师当归

　　“阿离！”，他嘶吼，目眦尽裂，他真的不想去相信眼前这一切，可这又是真实存在。他冲了上去，一把推开阿离，跪在地上，看着那已经被彻底冰冻住的尸体，手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抱住那地上尸体，就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那样，他心痛得难以自抑却又不敢多动一下。
　　“阿娘！”他痛苦又愧疚地低声唤道，语气眷恋又无比自责。阿离闻言同样大惊，这个女子怎么会是他的娘亲？？她突然慌了，她好像无意间做了很大的错事
　　他小心翼翼的将掉落的面纱捡起，重新将那伤疤盖上，其实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有着汉人的灵秀，同时又兼有异域的妩媚，高挺的鼻梁，分明的唇峰以及完美的下颚线，那脸颊上的细小伤疤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给她添上了几分野性美感
　　突然，他恶狠狠的转头看向了她，身子不断颤抖着，眼神复杂无比，带有绝望的怒意：“达木！将她带回去，从今往后，不许她踏出殿外半步！！”
　　达木将她带走的时候，阿离没有反抗，她只是顺从着，她其实是觉得愧疚的，但他们之间还能怎么开口呢？她感到巨大的悲哀，她们好像只能彼此恨着了
　　“我不知道那是他母妃！”，她像是灵魂被抽干一般，疲惫万分，对着达木开口说道，“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就算我以为那是罗言卿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只是想毁了那往生蛊，我……”，她看向达木，眼里满是委屈与自责，努力的收住眼泪。达木哪里见过这样的阿离，他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相信阿离姑娘，在达木眼中，阿离姑娘一直是个善良的人”
　　“那他母妃还有救吗？”，她弱弱开口，语气无比期翼，达木看着她，他实在不想伤害她，可有些事实，他必须告诉， “那往生蛊，本就不惧冰寒，冰棺里的尸体得以冰而不冻，宛如活人，只有靠那往生蛊的气息，蛊一旦被毁，尸体就会迅速被冰冻，那人就再也没有用往生蛊复活的可能”
　　闻言，眼泪瞬间滴落，她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沉默着，也微微颤抖着。
　　“其实这么些年，主子母妃和罗小姐的死一直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事，主子一直在找能够将两人复活的人和方法，他也不想伤害那么多人，可最后发现，这世间除了往生蛊，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其实皇位从来都不是主子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觉得，权势是他唯一能够争取和依靠的东西了”，看着那越发苦涩的脸，达木无奈，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实在不忍心看着明明在意的两人走到这样的地步，有些结，始终是要说清楚的。
　　“我跟着主子的时候，主子已是小有成就，他从前的事自然也不甚清楚，可是我知道，自从遇见了姑娘，主子是不一样了，他的脸上有了真正的笑意，看姑娘的眼神也是满怀宠溺，姑娘出事了，他会慌乱不已，阿离姑娘，主子是真的喜欢你的”
　　“不，他喜欢的不是我！”，阿离打断他，语气悲哀，“他看着我的时候，看的从来不是我，是罗言卿！”，爱情真的会使人渺小吧，这样高傲的阿离姑娘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卑微与痛苦
　　“可是阿离姑娘不知道的是着冰窖之中本来是有两口冰棺的，另一口，便是罗小姐的，自从阿离姑娘那次出城逃离不成后，主子便将那口冰棺移了出来，如今已经入土下葬了”，阿离顿住。
　　突然觉得心中释怀无比，又同时心痛得难言说。
　　他毁了她的好多东西，她让他的娘亲再无生还可能，他们之间还能怎么办？
　　寒冬终于过去，春天终是来临。现如今已经可以褪去厚厚的冬装，穿上薄薄的春装了。
　　阿离在这殿内始终没有出去，千君翥也始终没有踏进这里半步，她被隔绝在这里，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宫人有努力的想让她开心，可是她像是没了生气一般，没有兴趣，渐渐的，这里就像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阿离只是守着那一天比一天露出的荷叶尖角，守着这片一眼看不到头的荷塘。
　　突然，有男性气息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心一喜，可又突然紧张了起来
　　“这荷塘可是要到盛夏才能开放”，陌生又熟悉的冷漠声音，阿离在这一瞬间却满是失望，终于她转过身子
　　“当归！”，她微微有些惊异，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人，除了那张脸，他的一切都让阿离觉得陌生，他个子又高了不少，褪去那身粗布衣裳，如今穿着的是绣着精致繁复纹饰白色披风道服，手中的拂尘轻甩，多了几分道人的仙骨风味，令阿离阿离惊讶的是这分明就是一身东楚国师打扮，那人微微一笑，阿离二轻声出口，只是声音多了几分不明的克制的味道，早已没了少年原来欣喜！
　　“你在恨我！”，她笃定的开口，她也算阅人无数，就是他再怎么掩饰，那眼神了流露出来恨意，她还是可以敏锐察觉，有些悲哀，看着他，自嘲一笑，
　　“我也恨”，他像是被抓包后，突然的尴尬，掩饰道：
　　“阿离说什么呢，你可是师傅最在意的人，我怎么会恨你”，淡淡的语气里，不带有任何感情，阿离不理会他的否认，自顾自的说道：“你有了几分你师傅的影子了”
　　“这么好的天气，阿离确定要谈论他老人家吗！”，他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总之，情绪有了稍许波动，气氛也在这一瞬间有了微妙的凝固，终于他再次一笑：“阿离想离开这里吗？”，阿离看着眼前的人，沉默的注视着，没有回答。
　　或许是那眼神太具穿透性，他终于有些受不了，头轻轻一瞥，错开那视线，“阿离还不知道吧，南国和东楚如今正在西边边关交战，本来东楚已经示弱，可南国强势的一来就想让东楚割让半壁江山，不过话虽如此，这不过就是个开战的借口罢了”，话落，他看着她，始终面无表情，脸上的虚假笑意终是难以维持，他有些压抑问道：“阿离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生死都不过是瞬息之间，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好奇？”，她语气平淡，可是当归还是听出了那一丝绝望之后的平淡，他手心慢慢捏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阿离，咬着牙，压低声音猜测的问道：“你想死？”
　　沉默使得空气再次被拉紧，他看着她，眼眶渐渐发红，慢慢那怒气就有些明显了起来，他突然再次一笑，嘲讽道，“看来师傅的命也不值钱！”，他走到她身后，想了一下，像是报复性幽幽开口
　　“可是阿离知道吗？两国的战争皆是因你而起，我想阿离不会不知道前断时间南国和亲一事，陛下给南国下了那么大的绊子，南国顾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话落，她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终于有所触动，他满意一笑，“陛下御驾亲征，如今两国僵持不下，已有半月有余的时间了，这也是为什么你那么多天没有见到陛下身影的原因”，看着那努力压抑的神情，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像是诱拐，“所以啊，阿离，就算这是时世间人人都该死，但是你，不能死，你死了，那么多人岂不是为了白死了”
　　“你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告诉我这些？”，她冷声问道，他苦却突然长叹一声，“师傅临终前给了我一封信，他叫我好好照顾你”，说到那个人，那是两人最为柔软的地方，难言的苦涩涌上心头，他压抑怒道：“所以打消你那些念头，我是绝不会让你死的”，他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发誓一般，“你若是想离开这里，趁陛下不在宫中，我还能帮你”
　　“好！”，她微微一笑，语气坚定。
　　马蹄噔噔，阿离看着这东楚宫门，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马肚一夹，她终是缓缓地穿过了这宫门，当归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不明，拂尘一甩，转身，潇洒离去
　　他，当归，是如今东楚最得民心的国师，天灾国运，他随便一卦，精准无比，他对着太阳斜照出的人影，认真的整理了一下头上道帽，突然，他发现这帽子怎么整理都像是歪着的，戴在头上也有些十分明显的异物感，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靛蓝的天空，心中嘲讽，世人皆说神医一族，人人都是辅世安国的隐秘高手，可世人愚钝，若是帝王愿意，那么多世家宗族，随便哪一个家族都可以是这样的高手。
　　这帝王之意，即是那卦象所示……
　　打马西去，阿离再次路过了这东楚与南国之间的边城，是的，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便是南国，如今两国交战，她无法想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以一个和亲公主的身份在那南国宫中会是怎样的处境……
　　明明是柳叶新发，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从那深巷里吹来的风藏不住的荒凉颓败死气，杂乱的街道，空荡的楼宇，老幼或饥饿，或痛苦的垂死哀吟，尸体腐臭的味道时不时传来弥漫在城市上空 ，诅咒一般，久不散去，这座位于两国交界处的城，曾经因为两国友交有多繁华，如今就有多颓败，青壮年逃走了，剩下的老幼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着死亡，她满心的悲凉，这些本不该出现的死亡，皆是因她而起，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做了很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