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手失忆后》久不悲

62、两国联姻

　　大雪忽然而至，晚姨将阿离裹上厚厚的毯子，推到窗边

　　“初雪了”，阿离淡淡的，圆拱形的窗外，是阴霾的天空，少量的白色细雪米粒般的捶打着落下，这样的雪一点都不好看

　　晚姨见她难得心情好，拿过手中的粥，轻声说道：“姑娘喝点粥吧”，阿离闻言，懒懒的摇了摇头

　　“晚姨，我是不是快不行了”，这句话她说得淡淡的，听着的人心却猛然揪疼

　　“说什么傻话，姑娘好着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很心虚

　　阿离的身子，也只是前些日子稍微好了一点，可这样的好却像是人之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她眼窝凹陷，本就纤瘦的身形消瘦得厉害，她像是那离开了营养攻击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入夜，这已经是千君翥不知几次来到她的床前，他满是悲哀的神色里是阿离眉头紧皱的睡颜，手颤抖着，那张脸近在咫尺，可那形容枯槁，他的手终是放下了，外面寒凉，他这带来的一身冷意让床上的人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眼见着就要醒来，他立刻闪身，逃一般的离开

　　她不愿意看见他，他每次来，阿离都控制不住的呕吐，他知道，她有种近乎洁癖的厌恶着他，可是他要怎么和她解释呢，他解释不了，突然头有些发昏，眼睛火辣辣的疼，他已经有两夜没有合上过眼了，出了门，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奈，南国顾又多次来信，今天，大概是南国使者最后的忍耐期限了吧

　　牢门再次被打开，湿冷的牢里，旖珂被拖了出来，千君翥见到她，也有些暗自心惊，不过几日的光景，这个少女像是变了一个人，还是那张脸，只是她的眼，变得安静又幽深

　　“她还好吗？”，她见到他，第一句就是这句话，千君翥转过身子，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那脸上愁云缭绕，神色忧郁，还有几分从不肯轻易显露的戾气，旖珂奇怪的是，眼前的他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愤怒

　　“她怎么了？”不好的猜想划过脑海，她小心翼翼的压住内心的颤抖

　　“还活着”，她的心先是一落，后又一紧，愧疚，自责是她在牢笼里，做过最多的事

　　“南国顾派人说是要接你回去做南国之后”，他冷冷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平常的事，旖珂双目一睁，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南国如此大费周章？”，她有些自嘲

　　“是，所以，他们拿来的画像画的却是阿离的容貌”，旖珂闻言，似乎有些懵懂，千君翥却像是有些愤怒：“因为他笃定阿离肯定会代替你出嫁”

　　“他要的人从来就是阿离”，一瞬间，旖珂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突然笑得有些讽刺

　　“所以你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让我猜猜”

　　“南国顾借我的名，要的人却是阿离，你是断然不会放阿离离开，可是冒然拒绝，以东楚如今之势，定是不敌南国，假的替代品是行不通的，干脆就来个真的我，多好啊，既让南国顾哑口无言，东楚能够相安无事，最重要的一点，保全了阿离”

　　“你很聪明”，如此通透，倒是意料之外，可这夸奖在现在此时却是显得越发讽刺

　　“嫁过去，以东楚最为尊贵的公主身份”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容反抗，“你身后，是整个东楚，只要东楚还在，我就保你于南国后宫安然无事

　　“你父亲生前，人脉广阔，南国如今的宰相斜良乃是你父亲生前至交，到了南国，只要他认出你来，有他在南国顾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这是我如今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眼泪划过脸颊，她有些颤抖 “我有选择吗？”，他的话语像是一句庄严的宣判，她被打入地狱，连挣扎的权力都没有，她很害怕，没人知道

　　“没有”，那声音冷酷，像是冒着寒气的冰块，果然威严不容任何拒绝

　　“那她知道吗？”，千君翥身子不自然的僵硬

　　“她将永远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明天晚上”

　　“她能活下去吗？”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这句话像是发誓一般，旖珂闻言，唇角微微勾起

　　“好，我会好好配合的”……

　　次日，皇宫所能着眼之处，处处都被红色装饰的喜气洋洋

　　东楚皇室出现了历史上第一个在皇宫待得最短的公主，听闻她本是民间的一个少女，因为有幸救了外出围猎的皇帝千君翥，皇帝感恩她的救命之情，将她册封为了安和公主，她于昨日册封，今日便出嫁，嫁给了南国最为尊贵的帝王南国顾为后，世人皆感叹人生奇遇，不知是福还是祸

　　红色，繁复又精美的礼服，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任由着宫人的打扮，眼帘之外，镜中佳人，青丝倌正，明眸皓齿，她本就皮肤偏白，在这红色的围裹之下，她宛如花一般，瞬间盛开

　　南国的远道而来的迎亲阵仗很是盛大，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一般，礼乐歌舞样样齐全，人人都说红妆十里，这南国倒像是铁了心一般想要全世界宣誓着这场两国联姻盛事，网尽世间各种奇珍异宝，歌舞奏乐，加上东楚本身陪嫁也是极尽奢华，上千的侍者随从，黄金数万两，白银过亿，又有边关城池加持，这场两国之间的婚礼注定史无前例的盛大

　　人人都说，东楚和南国为了暂时的和平共处，彼此的诚意，尽数体现在了这场连姻之中

　　在礼乐奏响的那一瞬间，东楚的雪由细细碎碎突然变得纷纷扬扬了起来，这声音是本是正常的流程，此时倒是多了几分催促的意味在里面

　　红色盖头落下的前一秒，旖珂抬眼看了那昏黑的天色，一瞬间，她不自觉的躲开喜婆落下的盖头

　　眼泪毫无征兆的掉落，她蹲下身子，终于呜咽出声

　　“呦，公主，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这样哭下去，这数个时辰的妆面可是要花了的”

　　“可是，我好害怕”，抬头，她泪眼婆娑，说出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喜婆见此，一时无语

　　她看不清未来是怎样的，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去面对，怎么，一切就这样开始了呢？那天火光之下，那穿过夜心脏的箭，是她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她很清楚自己要嫁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个人，是杀了夜的仇人，她恨他，她恨不得杀了她，可她却不敢告诉阿离，那是个怎样的人啊，她不想阿离又像夜一样，她不明白她这短短十几年的寿命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离别……

　　“公主，时辰到了，盖上吧”

　　盖头落下的那一瞬间，她没有躲了

　　一阵接着一阵的礼乐想起，不断有着人在她的身边念着一串接着一串的祝词，她听不懂，这是东楚很古老的的语言，她听见了好多人在欢呼，他们像是真的为这场举世瞩目的婚事感到由衷的开心，这时一只手递了过来，是千君翥的手

　　“朕送你入轿”，这声音还是这么冷漠，一点也不想在阿离面前的样子

　　盖头之下，旖珂只觉来到了一处高台，忽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和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成千上万整齐又庄严的跪拜身响起，她随着他的步伐，在一片锣鼓喧天之中慢慢的走到早已备好的花轿面前，千君翥脚步再一往前，却发现，身边之人，僵硬的立在原地

　　“现在由不得你反悔”，面色一变，他的声音很低，警告意味十足

　　“我可以再见见阿离吗？”，话落，她已经哭出了声，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她红盖头之上，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千君翥没有回答她，显然是拒绝

　　“到了南国，没有盖喜帕的习俗，在这个期间，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你的真容，我在南国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不会有事的”

　　他也在赌，他赌他南国顾会顾及阿离，不敢动她

　　这雪突然变得飘飘然了起来，在空中打着转，一股冷气吹打在阿离脸上，睁开疲惫的双眼，她心情烦躁，隔着空气呼唤着晚姨

　　“外面是什么声音，怎么吵得厉害”，晚姨面色一变，轻声道：“姑娘，好像是陛下在举行什么祭天活动，老身也不大清楚”，是的整个东楚皇宫四处喜气洋洋，除了阿离居住的地方，一如往常

　　“是吗？”,阿离虽是精神不好，可是她的精明可没丢，晚姨眼神躲闪，哪里能逃得过她的眼睛，看了一眼那因为宫墙之上，已隐隐有了一层银白，天空因为这雪，灰暗得更加厉害了

　　“晚姨，我来时，这里还是一片明媚，可如今，我看着殿外昏暗又压抑，晚姨，我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了”，这像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却让晚姨无声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岔开话题

　　“这里寒气逼人得厉害，老身，带姑娘回去休息吧”

　　“他呢？”，晚姨的手刚碰到阿离，心一紧，莫非阿离已经知道了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缓缓道 “姑娘说的是谁？”

　　“千君翥”，她提起这个名字，表情满是拒绝，晚姨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老身也不知”

　　“晚姨不是说他在祭天吗？怎么又会不知？”

　　今日真是莫名不安，阿离就这样想着，一大口鲜血就再次吐了出来

　　千君翥来的时候，阿离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怀抱着那身子，瘦小得叫他心疼不已

　　等不了了，他今晚就是硬闯也要进去那灵境谷

　　江寒衣到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阿离，凹陷的面颊，枯瘦发黄的身躯，她被放在一处可以推动的椅子上，头颅外泄，她像一朵干枯的花一样，毫无生气

　　不顾一切，他冲到她的身边，颤抖的拉开她的衣袖，手覆在其脉搏之上，落下，转身对着千君翥就是一拳，面色狠，谁能想到这个儒雅的男子发起怒来也是这样暴躁，千君翥在地上禁脔着，倒地久久不能起身

　　“你干了什么！！”，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心疼不已，他这么费尽心机说服自己留下的人，竟然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见千君翥久久倒地不起，晚姨连忙扶起他，疑惑，以陛下的体能，怎么这小小的一拳，就会让他如此痛苦，手一摸，大片血渍将她的手染红，心一惊

　　“陛下！！”，此时吵闹的声音让陷入昏睡的人眉头一皱，她有了几分转醒来的意思，千君翥见此，连忙咬牙艰难爬着起身

　　“先生救她，朕先离开”，待会阿离醒来见到他，肯定又要心情不好，现在的她经不起任何一点刺激。

　　回到金华殿内，达木连忙找来太医

　　褪去衣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那硬朗的肌肉之下，有大片的刀剑的痕迹，最恐怖的是胸口之处，隐隐有白骨露出，被简单的包扎之处此时正在肆意流淌着血液

　　“主子不该这样冒险的，灵境谷那样的地方，那阵法如此厉害，主子不该硬闯的”，不料，话落，千君翥却像是释怀一般

　　“我就说，阿离这样了，为何江先生却还是不愿意见我，原是那当归小童，故意作祟”，他有些愤然，神色阴寒，达木见此，有些欲言又止

　　“主子，若是连江先生都救不了阿离姑娘那怎么办”，

　　“不可能！！”话刚落，千君翥立刻打断

　　“这世间，从来没有江氏后人解不了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