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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永冻的神祇 ...

  •   晶莹剔透的冰晶在手中生花,忍冬竭力装扮着冰雪的世界。
      金与银的搭配哪怕再美丽,也经不起重复的摧残。
      “金银花...,明明,只是少了一种颜色啊,为什么......”那朵在掌心生出的金银花在刹那间破碎,化作细碎的冰晶无力落下。
      雪肤花貌的女子微微蹙起那秀气的蛾眉,唯一奇异的黑色瞳孔里,仿佛有虚幻的薄雪轻轻落下。
      无论如何努力,她始终无法使毓秀口中那小小的“金银花”在指尖绽放。
      她用指尖抚了抚精心在黑发间里熠熠生辉的莽花,那只属于极北凛冬之地的花朵,只有一色,并不柔软的花瓣,却浑身散发这圣洁光辉。
      那由冰雪幻化而成的花朵。

      “小小的金银花,也能与之争辉吗?”
      艳丽的女子手中有一朵小小的花儿,柔柔弱弱的,金银二色的修长花朵,配上绿得发亮的叶片,尤为美丽。
      “修长清瘦,是莽花比不来的。”
      “我相信这花虽单朵看来并没有莽花那样的倾国倾城貌,但若是成群结队地开成一大片,定是人间难得的吧。”
      面对她的回答,毓秀轻轻一笑,看了看因为结界而被迫是去色彩的自己,似是沉吟了片刻,而后指尖轻点,无数光辉从指尖溢出,似波涛汹涌,化作碧色金银花墙,蕾丝流苏一般的花朵演绎着一生,先是象牙白,而后此起彼伏转为金黄。
      绮丽浩瀚的花海,黑色的瞳孔里是无比清晰的画面,忍冬感到自己的心头漏了一拍。
      “忍冬”一名便是如此来的。
      她原是没有名字的。

      而那带来这一切的灵族也从此烙在她的心间。
      但一晃许多年,飞雪与月色变迁,一一吻过她的鬓角,虽不曾使红颜老,但也不曾带来那灵族的踪迹。
      思及此,她的眼神中又将惆怅揉碎。
      这冰雪的荒原拒绝了一切生灵,她曾寂寞,便用纯洁的雪山圣水造了几只蝴蝶。
      她仍记得那蝴蝶的美丽,也记得这美丽在一瞬间便碾作碎冰。

      这冰雪的荒原,只能是她一人的世界。

      那闯入这圣地的灵族,原本应当与结冰的心相伴,却应神的爱怜,那只鸟儿拥有了寒气不侵的体质。

      阖上眼,再次睁眼时是眼中神奇已是一个高贵神祇应有的孤高淡漠。
      她如这雪色苍茫深不可测,因她是雪域的王。

      忍冬回首深深望了眼结界外蔚蓝的海洋,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雪山的深处--结界的中心能源之地。
      在她转过身后,乱琼碎玉将结界外的世界隔绝。

      这极北之地的结界是由创世与造物之主留下的,流传至今的《隐世书》中记载它的图样美艳不可方物,也记载它的神圣与坚不可摧,更赞美道:
      [凡世之飞雪,皆为极北神祇揉捻之乱琼碎玉]
      而传承造物主意志的高贵神明--传闻中圣洁与冰雪的化身,接过了造物主赐予的神力,也接过了加持结界的责任。
      忍冬有意识时,便知道了这宿命。
      很奇怪,她其它的都不知,这结界便是那唯一的例外,仿佛婴儿吮吸母乳般,她不受控制朝结界送去源源不断的神力。
      这是她应该做的。

      ···
      忍冬走到结界中心的雪花图案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地吟唱起那遥远模糊的古调。
      璀璨的□□随着跃动的白色火焰,不断流淌进结界中。

      远方,不和谐的,不纯洁的黑色踏入这禁域。
      飞雪向忍冬传达了不善来者的踪迹,她结束加持,庄严肃穆地转过身。
      然后紧蹙眉头。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来自那人手中一把通体漆黑的镰刀。
      银色的锁链随意的从镰身缠到镰刃,在苍白的光照下刀刃反出锋利的银光。
      如若细看,还会发现,那银锁链还嵌着骷髅头和倒十字。
      断为两截的镰身被一团幽蓝的鬼火链接。

      更源于来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漩涡。

      忍冬不自觉退后一步,伸手一招,满天飞雪阻了那人的步伐。
      但那人却愉悦地吹了个口哨,举起手中的巨大镰刀轻轻一挥。
      一切退散。

      忍冬突然露出微笑,似嘲讽道:“你可知死神也无法撼动我分毫?”
      然后结了个手印,带着雪花的风朝那人飞去。
      斩不断,风围绕在那人身旁,成为神明洞察欲望的如炬双眼。

      那欲望愈是清晰,忍冬的眼神便愈是淡漠。
      “承造物礼赞,遣下天刃制裁世间无法净化之原罪。”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密布的浓云间突然漏下天光,而后,锋利的天刃划破天之一隅。
      闪电蛰伏于天刃剑身,如龙盘不肯离去。

      [天刃,顾名思义,神制裁原罪之刃,从天而降,势不可挡。]
      --《隐世书》

      而那神秘人却丝毫不慌,露出个有些夸张的变态的笑容,话语从唇中流露,穿越冰雪来到忍冬耳畔。
      “早已不再纯洁的冰雪之神啊,你可曾想过与那鸟儿重逢?”
      然后将黑色镰刀扔向空中,与那天刃对峙。
      “毕竟以你的‘天刃’,也是无法撼动我分毫的啊~”

      [众神的本质是相爱的。]
      --《隐世书》

      忍冬却嘲讽似的勾起一边的唇角,指了指神秘人的身后:“与其关心吾的私事,汝不如回首望一眼自己留在雪地里的足迹。”
      那人倒也是一个可爱的傻的坏人,竟真回过了头去看。

      大雪中脚印却异常的无比清晰,原来是不详的黑色气息盘旋着,驱开飞雪。
      而那串脚印,竟然是人的脚印逐渐变为野兽的脚印。

      祂的眼睛突然挣得极大,有些颤抖地后退几步,持着镰刀的手也隐隐发抖。
      忍冬却敏锐地注意到,萦绕着镰刀的黑色气息有几丝流进那宽大的袖袍中。
      “尔,并非死神?”她目光一凛,而后在悬空而坐,闭眼睁眼一瞬间数十根晶莹剔透的冰蓝色琴弦无琴身而现。
      在触碰琴弦的一刻,她的指尖结晶,状似随意地轻拨了一下,一道音波势不可挡朝怔住地的黑袍人飞去。
      而音波却在接触黑袍人之时顿了一瞬,然后径直穿过黑袍人,激起千层冰雪。

      忍冬嘴角浮现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微微抬手,又轻轻一挥食指,原本温和的天刃突然以电闪雷鸣之势,在电光火石间斩开那人不洁的魂灵。
      “异族,圣洁地狱的滋味,如何?”

      那□□化作黑烟,浓雾,不甘地与纯白圣洁的冰雪灵力坐最后的无谓的挣扎,而灵魂却持镰刀突然出现在忍冬身后,嘴角咧开及夸张怪诞的笑,举起镰刀又欲落下。
      忍冬掐好时间,在镰刀落下的一瞬抬手,无形的结界将镰刀所有的攻势拦下。
      然后又一挥食指,黑袍人被击飞于地面,而镰刀却稳稳当当地卡在结界上。
      忍冬一挥宽大的袖袍将琴弦收好,站起回身,目光全落于被黑色吞噬的死神制裁罪恶之刃,施都不施舍一眼给地上的黑袍人。

      她双手覆上镰刀,眸子覆上了层耀眼的金辉,似吟似唱地启动净化仪式。
      漫天飞雪为被污染的镰刀悲鸣,甘愿奉献自己净化污秽。
      随着净化仪式的推进,忍冬白皙的额头上渗出汗珠。

      仪式结束前夕,黑烟退散得差不多的镰刀却突然开始剧烈抖动。
      仪式在最后关头被打断,忍冬感到喉间涌上腥甜,很快嘴角便溢出几丝,她伸手去擦,但很快又溢出几丝。
      而彼时,镰刀却突然有了灵般的转向,锋利的镰尖对准了忍冬眉心。

      忍冬伸出手,一个法阵自手心生出,欲拦下镰刀。
      而那看似已被净化的镰刀却突然密布黑烟,轻而易举地破开了法阵。
      在冰晶的碎片中,桃花般的颜色染红了这冰雪的荒原。

      她用手捂住伤口,却没什么用。
      神力从弥漫着黑色气息的伤口中泄出,忍冬如同一朵雪花,在空中轻缓坠落。
      坠落在地上并没有什么疼痛,许是飞雪为她减轻了。
      她感受意识在流失,有什么从未感受过的,像水却比水黏稠的液体,从她开始结冰的身体里细细渗出。
      意识消失,或者说在身体被完全冻结的一会里,忍冬用尽全力将眼珠转向黑袍人倒地的地方,恍惚间。
      她窥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抱起那黑袍人,并回过头来看向她。

      她的眼逐渐被桃花的颜色侵占,终究是轻轻阖上。

      带着绿得发亮的叶片的金银花围着神泣永冻的身躯泛滥成灾的开放,与冰晶一起缀成华美的棺椁。
      莽花绾起青丝,渗出寒气将发渐渐浸得冰蓝。
      霞光化作华美的衣裳穿在神祇身上。
      永无止境地等待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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