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书》秦诘

5、眼睛２

　　近日，艾依拉女士发现芙丽雅有了一些变化，原本苍白的面容逐渐变得红润起来，看起来健康了不少。忧郁阴沉的性子也改了不少，竟然开始和院中其他的孩子一起玩游戏了。
　　对此她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
　　直到有一天，她给芙丽雅送去福利的杯子蛋糕时，在门外听见芙丽雅在里头自言自语。
　　而当她狐疑打开门后，却发现一只娇小玲珑的银喉山雀正停息在芙丽雅的指尖上。

　　她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笑颜，将杯子蛋糕递给芙丽雅。
　　“日安，甜心。”
　　“日安，艾依拉女士。”
　　芙丽雅笑着接过杯子蛋糕，朝艾依拉女士道谢。
　　艾依拉女士草草点头，目光停留在那始终徘徊不肯离去的银喉山雀上。
　　“这是......”

　　芙丽雅半垂着眼帘，似是再三斟酌了一番，棱模两可地说：“我的朋友，它很可爱，对吧。”
　　艾依拉女士微微点头，甜笑道：“确乎。”
　　芙丽雅也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而后艾依拉女士同芙丽雅寒暄几句，便走了。
　　关门后，她眼睛一亮，虔诚地对着木门深深鞠躬。
　　因她瞧见了银喉山雀眼中金色的神辉。

　　艾依拉来到那株挺拔的榕树下，回望了一眼芙丽雅房间紧闭的窗户。
　　她伸出手抚摸那粗壮的树身，眼中是化不开的沧桑。

　　这日芙丽雅做了个梦。
　　她梦见一株耸入云天的榕树。
　　独木成城，雄踞一方。
　　枝桠繁茂，藤蔓交错。
　　生命之泉在银月下自叶间泼洒下，
　　致密的年轮烙在斑痕风化的身上。
　　她梦见城中的或宏伟，或婉约的建筑，
　　可爱的小木屋，高大的城堡，
　　甚至是几层的各式的别墅。
　　她梦见在林中有许多未见的生物，
　　它们都陪伴在高贵的精灵般，
　　对她噙着笑，
　　温柔谦卑的笑，
　　而精灵们则用恭敬的眼神，向她投来，温柔乡般的目光。

　　芙丽雅看见启明星中一个虚幻的影，向她一笑，然后隐去了。
　　于是她向着那颗星走去，
　　但下一秒画面扭曲，
　　她失去了意识。

　　她从梦中醒来，眼前仍是漆黑的一片，但一声鸟鸣安抚了她。
　　但她的心中仍然敲着钟，她取下宽大的红斗篷系好，小心翼翼地带着毓秀出去。
　　来到月光下的榕树。

　　芙丽雅仿佛能看到榕树的虚影渐渐在眼前成形，而后越生越繁茂，直至独木成林。
　　她跪在地上，猛地摇了摇头，待到眼前重回一片漆黑，才知幻觉。
　　毓秀在芙丽雅头上来回跳着，眼睛一直盯着远处树下立着的纤细黑影。

　　正当芙丽雅沉思之际，一个冰针似的清冽声音打破这夜色的宁静。
　　“你在做什么，芙丽雅？”

　　毓秀扑腾飞向枝桠间，芙丽雅礼貌性地回过头。
　　这声音的辨析度极高，整个福利院只有伊莉斯有这这样的声音。
　　“额，晚好，伊莉斯。”
　　“晚好，芙丽雅。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伊莉斯单手叉腰，冷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我做了个梦，然后，睡不着了。”
　　闻言，伊莉斯瞳眸微动，但很快又恢复淡漠。
　　她朝芙丽雅走去，月光照着银白渐变粉红的微卷长发显得尤其美丽优雅。

　　“真巧，我也是。”伊莉斯微微歪头，在芙丽雅身旁坐下，带着点笑意看着芙丽雅。
　　“所以，可爱的芙丽雅小姐，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呢？”

　　正当芙丽雅犹豫不决之时，毓秀却突然飞至她肩头。
　　并默默给了她点神力。
　　在神力的加持下，
　　一片漆黑中，出现了个清冷的倩影。

　　最开始只是一点模糊的影子，然后是即使穿着素衣也无法掩盖通身气质的伊莉斯。
　　她第一次看见那般美丽耀眼的头发，竟是比伊莉斯那张似卡萨布兰卡般清冷美丽的容颜还要美上几分。

　　伊莉斯同样感到震惊，她在一个恍惚间从芙丽雅原本无神的眼中看见了几抹色彩，但转眼即逝。
　　但她相信那绝非幻觉，绿幽幽似翡翠般的眼中抹上了浓稠艳丽的色彩。伊莉斯眼中，嘴角中，皆含着笑意，微微眯眼看着芙丽雅。
　　而那一丝神力刚好支持芙丽雅看到了伊莉斯这样似幻非幻的目光。

　　与毓秀永远温柔的目光不同，伊莉斯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再加她原本高冷的性子，使得这看似温柔的目光夹带了几分侵略性。
　　被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芙丽雅的脸刷的一下，红得跟个苹果似的。
　　鬼使神差的，她就说了。
　　“我梦见榕树，梦见生灵对我笑，梦见启明星中的女子。”

　　伊莉丝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毓秀却突然站起身子，朝伊莉丝说：“抱歉，伊莉丝，我先回去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抱着毓秀跑开了。

　　那只鸟儿却窜到她肩上，对着伊莉丝的方向叫了一声。
　　伊莉丝却并不在意，微微垂下头。
　　绿色的瞳眸中的光渐渐暗下去。
　　“森林的造物。
　　“我们，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