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永远冰冷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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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看，似乎是秋林包围了雪山，后者只露出了一块颇可怜的白盖头。
只有走近了才能看清，雪落的范围，并不单是这一座山，而是蔓延了方圆数里。才是秋末，这里却宛若深冬，从乌云里落下的硕大雪花违背常理般的从未停止。
到了雪原边界，胧车畏畏缩缩地不敢深入。黑晴明也没勉强它，径直在风雪中下车。
外面不比车内，只是掀开帘子，冷风就迫不及待炫耀起它的威力，突兀的冷意挤入骨髓，阴阳师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子，寒意顿消。
广袤的白里，阴阳师一身黑衣异常突兀。
极目远望茫茫寂静雪原，阴阳师叹气道：
“就这样打破这片世外桃源，真是罪过……”
虽然嘴上说着“惭愧惭愧”，黑晴明眼里反倒全是笑意——只是阴阳师在褪去柔软的一面后，就连笑意也增了锐意。
越强大的雪女，带来的雪域范围也越广。
反正放着不管的话，早晚都会出事。
不如为我所用。
怀有私心的阴阳师用蝙蝠扇抵着唇角，眯着眼睛望了望远处的雪山，放下扇子，双手结印——
【灵视——开】
灵力凝附在了施术人灰色的瞳上，与此同时，周边景物就像倒退的带子一样飞速褪色，双目所视之物崩塌后再重新构建，怪异的蓝黑阴影大面积浮现，雪色皆刻被这些阴影吞噬……
“唔？”阴阳师讶然地环视四周后，真心实意地感慨，
“还真是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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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视，按照古籍记载本该是某种天赋，拥有者可同时观得阴阳两界。俗称为“阴阳眼”。
本为天生之体，后经天才阴阳师安倍晴明依据古理研究，衍生出了一种依凭灵力，能够短暂互通阴阳的咒术，施术者可凭此术与亡灵沟通，也可察觉妖怪所在。
大阴阳师一般用此术观测阴阳变化，呼鬼御妖，对于未前往冥界的鬼灵尤其有效，是一种适用范围颇广的咒术。只是不知为何，安倍晴明始终在对此咒术进行修改，在人前也很少使用。
有着安倍晴明的一半分魂的黑晴明，在这片即便开了灵视依旧空旷的雪原，有了难得的平静。
灵视最大的弊端，便是耳边响起的，无时无刻的，来自死者亡灵的叨扰，怨念深深浅浅，听久了意志难免会遭受污染。
人的灵魂常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滞留在人间。
执着于一方土地的地缚灵、心怀怨恨和嫉妒的怨灵、还有对世界仍有留恋而四处徘徊的孤魂野鬼……
未被冥界鬼使招引的死魂滞留在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意识到这点的亡者，负面情绪因为死亡带来的虚无感被无限放大，他们日夜不休地哀叹着，悲泣着，孤立于生者的世界。
安倍晴明没遇过所谓的“阴阳眼”，但每每施展咒术的时候，大阴阳师都不得不剥离情感，才能在逝者的怨恨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正因如此，对于见多了世事无常的阴阳师来说，这样的静谧才显得弥足珍贵。
安倍晴明也曾致力于改善这会听到灵体低语的副作用，并试图添加一些能够清心定神的效果。
可惜，直到黑夜山异变之时，完美的灵视之术都还没被研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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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这片寂静雪原的黑晴明，蓦的想起自己放在桌上研究一半的古籍，神色一凛，转而沉了下去。
老师给的古籍已经全部被整理到了他的院子里——也就是说，包括灵视在内的绝大多数阴阳术，流落在外的黑晴明或许靠空想完善了。
不过，平安时代是个很神奇的时代。男人可以修习阴阳术成为阴阳师，女人则是可以成为巫女，掌握相同的力量。
但是两派之中还是有些区别的，巫女侧重净化，阴阳师则偏重除秽。
女性难以成为阴阳师——这是来自人们的恶意。
穿着狩衣指贯的阴阳师，不得不考虑女扮男装了。
………………
随着阴阳师逐渐靠近雪原深处，这片沉默的原野也逐渐起了变化——越发凌冽的寒风被黑晴明周身看不见的屏障所阻挡，不甘地从其身旁擦过；层层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只是在她的头顶便悄然融化。
前进愈发困难，原本坚硬的陆地也被松软的雪堆隔离。挑剔的阴阳师干脆停在一小块还算坚硬的雪地，垂眸久久不语。
雪原似乎并不好客，且抵触一切外来者。
妖怪分为很多种，由器物生成的付丧神，动植物成精，与人类有关的怨灵鬼偶……即“万物有灵”。
雪女是一种颇为奇妙的妖怪，难以定位，只能说是属于难得的由自然衍生出来的产物。
由自然产出，与自然互通。
整片雪域即为雪女化身，而雪女代表着整片雪原。
“抵触，却又对我放任自流，是要我自己离开吗？”阴阳师若有所思，“还真是奇特的妖怪……”
黑晴明抬头，眺望不远处的雪山。雪山并不高，被寒雾所笼罩，远看颇有圣洁纯净之意。
借着灵视，黑晴明知道她要找的妖怪就站在山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所在的方位。
阴阳师用扇子轻敲掌心，呼出一口白雾，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笑了笑。
要下来么？要是不用爬山就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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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之地即为雪女化身。
换而言之，整片雪原都是雪女的【领地】。
大妖怪的领地划分非常严格，不容丝毫误差。因为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妖怪的力量会得到极大加成。
当闯入者进入雪原的时候，雪女就察觉到了。
胧车才踏上雪原边界，就感知到了大妖怪的威压，由牛车怨念产生的小妖，被压的瑟瑟发抖不敢深入。
而从胧车里走下来的阴阳师，却恍然未觉雪原主人对其的抵触，慢悠悠地向着雪女所在的山峰走来。
“人类……”雪女望着远处的黑点，冰蓝的双瞳满是凝霜。
【不，不是普通的人类……】
“阴阳师……”
雪花缓缓的以相同的速度坠落。
原本站在雪莲旁边的艳美女子却倏的消失不见。
而直到此时，才有第一片雪花，轻柔地落在了雪莲嫩黄色的花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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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站在原地未曾前进的阴阳师笑盈盈地看着面前满目寒霜的少女，唤出了她的名字：“雪女。”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阴阳师。”
冰晶凝霜，尖锐的冰柱拔地而起。
后退几步躲过雪女示威般的攻击，阴阳师笑意不减，“我的名字是【黑晴明】。”
雪女不为所动，身周隐隐有冰晶聚集，“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阴阳师。我是不会跟着你走的。”
黑晴明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雪女，转投到其身后不远的雪山，又转了回来，笑问：“我可以登上那雪山看看吗？
毕竟没有主人家的允许，那座山是登不上的吧。”
雪女面色一凛，平静无波的眸子也泛起了波澜，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狠厉神色，“离开这里！！雪域不可被污染！！”
雪顺着她的心情倏的狂躁起来，漫天大雪遮挡了视野，厚而密的雪片伴着刀子般的狂风刮来，逼得阴阳师不得不双手结印张开结界，而之前无法与之比较的寒意却不是结界可以轻松抵挡的，黑晴明的脸色白了两分。
【需要我帮忙吗？】
黑晴明没有理会，微微眯起她那双狐狸眼，口中默念咒术——
【言灵·缚！】
冰蓝色的灵力化为锁链，精准地冲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妖物，雪女察觉到了这道灵力向旁边闪去，那锁链却像问到血味的猎狗跟着转了方向，将躲闪不得的猎物抓个正着。
原本只想吓唬一下阴阳师的雪女沉了脸色，对阴阳师的攻击愈发猛烈，那锁链却紧紧咬住她不放，原本只是缠在脚踝上的锁链像是蛇一般缠了上去，紧跟着另一条锁链缠上了她的手腕。滚烫的触感印在了她冰冷的皮肤上，让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度的雪女稍微分神，又恼羞成怒般地用全身力量猛攻向阴阳师——
散漫无态的冰雪化作猛兽扑向淡蓝色的罩子，守护罩应声而碎，冰雪跟着呼啸着涌入——
内里却空无一人。
雪女一惊，下意识就要化为风雪，只是锁链封住了她的灵力，一时竟后退不得。
身侧毫不意外地传来了阴阳师的声音——
“言灵·破！”
雪女下意识闭上眼，许久却没有痛感传来。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阴阳师笑吟吟地站在了她面前。
“这么看的话，你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又及，我赢了。”
如雪的睫毛颤了颤，阖上又重新张开。
在被紧紧束缚的雪女身后，风吹雪散，硬生生地辟出一条路，直通山顶。
阴阳师讶然一笑，如春风沐雨，“那么，打扰了。”
锁链应声而解，雪女一言不发转身离去，阴阳师也不恼，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山并不远，却颇为陡峭，一路走过只见寸草不生，茫茫无际的雪微弱的反射着白光，乌云坠在头顶，始终在高处飘荡，一路向上也不见距离有所缩短。
雪女虽看上去冷淡不远多话，黑晴明却注意到她选的路线是最平坦的。
拥有着如人类一般的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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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山顶，雪女沉默地立在那里，面上无喜无悲，只是望到了那几朵被雪掩住的花，走上前去用手将雪拂去，才露出了几分温柔意味。
阴阳师站在其身后，盯着那个小鼓包，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
一人一妖没有交流，只有偶尔经过的清风刮过花瓣和雪地，发出“飒飒”的声音。
阴阳师用扇子轻敲掌心，对跪在那里照看雪莲的雪女说，“有‘人’长眠在那里吗？”
话语轻声且肃穆，雪女身形微动，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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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要从一个女子的遗愿说起。
女子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养女，却因为爱情，愿意下嫁给一位农户。大户人家对此也没太过苛责，而是任由二人离去。
两个人成亲后离开了故乡，到远处的村子落户生根。
一家人的生活虽然贫苦却平淡幸福，村子位置偏僻，鲜少有外人闯入，有种世外桃源般的孤静。
后来不远处的一座山和荒原，因为一场连绵大雪，竟意外诞生了雪女。
千里荒原转变为雪域，原本待垦的良田上静静趴伏着半尺多深的积雪，人们顾忌着妖怪，不再前往。
原本深林里的猎物，有的跑进了雪原深处，有的因为畏惧而离开了。
夏天还好，到了冬天这里却严寒逼人。
有的人离开了村子，有的人割舍不下，仍住于此。
大规模搬迁时，妻子正值妊娠，两人便没有离开。
随后严寒到来，妻子一个不慎沾了冷水，没几天就开始高烧不退。
在高烧带来的幻境中，妻子对丈夫说：
【雪山上的雪莲，能保住孩子】
年轻的丈夫本决定明日一早便上山去寻找雪莲，却没想到妻子连一晚都没熬过，香消玉殒。
丈夫悲痛万分，在为妻子与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安排好后事后，就前往了雪原。
冬日正凛，衣着单薄且瘦弱的男人怎么能在这片寒原活下来呢？
然而，他遇到了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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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带他来了这里？”阴阳师了然道。
雪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接着说，“他摘下雪莲后，就倒地不起，在请求我把雪莲带到妻子墓前，就死掉了。”
雪女似乎对人类的生死不感兴趣，就连说这话也语气平淡，
“雪山在他死后便不再是净土了。”
“可你还是按人类的方式把他埋在了这里。”
“我并没有按照他的愿望，把雪莲带过去，”
“我不可能离开这片雪原。”
黑晴明那冷灰色的眸闪了闪，蝙蝠扇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掌心，若有所思，“愿望若是没有达成的话，或许亡魂未散……”
雪女瞥了他一眼，神色冰冷，“阴阳师，别多事。”
黑晴明没有计较妖怪的冷淡，温和地弯起眼，“不敢？”
“……”
许久再无声响传来，冷风拂面，宛若佳人的一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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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根本不能离开雪原。
如果要实现那个男人的愿望，就意味着要用冰雪延至他们的村落。
那村落虽已人口凋敝，但依然有念旧眷乡之人。
寻常人类无法忍受这样的寒冷。
可是对上男人那双祈求的眸子，雪女竟无法拒绝。
真烫啊……
明明男人的手已冻得如同冰块般冷硬，雪莲的温度也从未变化。
可她却第一次感到了滚烫的热度，顺着手心一路烧到胸口。
鬼使神差般的，雪女应下了男人的请求——
即使是注定无法实现的约定。
男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疲惫不堪的眼睛，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再无声息。
雪女却没有按照她之前说的任何一句，将他带离雪原或是把雪莲送到村子。
而是将男人埋在了雪山之巅，和那几朵雪莲一切，小心看护。
原本在她眼里毫无意义的花，突然被赋予了一种模糊的感情……
或许是第一次，雪女感受到了那种名为【悲伤】又或是【孤独】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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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晴明见雪女许久不肯回应，便兀自叹口气，再次邀请她，“和我一起走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和我签订了式神契约，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雪女没有说话，任凭自己月白色的长发随风舞动。
阴阳师只觉得自己最后的一点耐心都要被磨没了，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再见他一面，我帮你把他的身体和他的妻子合葬。”
阴阳师不负责任的准备使唤并没有这项服务的邪神和完全是家居型的小袖之手。
雪女终于有了回应，冰凉的蓝色眸子望了过来，“见了又如何？”
“不见的话，你是无法放下，愿意跟我走的吧。”黑晴明叹了口气，灵视一直未关上，在她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只是单纯痴痴地看着雪莲，中间亦或望向远处的山林，再无其他动作。
显然，雪女因为自己的欺骗愧疚不已，那个男人只是单纯遗憾却无怨恨。
见上一面不就解决了嘛，阴阳师颇为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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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雪女还是没抵住阴阳师的蛊惑，接受了她的灵力，视野分享，看到了坐在雪莲旁的男人。
“很多人类死后就是这样，没有了生前的多数记忆，带着死前最后的执念徘徊人间，”黑晴明看雪女久不开口，便为她解释，“他已对外界无感，若是了却愿望，也就会自愿前往冥界了。”
“愿望？”
“大概是将雪莲带到妻子墓前吧。”
阴阳师上前轻轻摘下一朵雪莲，看着男人呆滞的顺着她的动作抬起头，温和一笑，“如何？雪莲会带到你的妻子面前的。”
男人不言不语却跟着站起，似乎是要跟着她们去看看妻子的墓。
即便已化为亡灵却依旧记挂着妻子啊……阴阳师若有所思，如此深情她却无法感同身受。
走到雪女面前，阴阳师将雪莲递给她，笑问，“要不要出去看看？”
雪女看了看被她捧在手心的白色花朵，低声道，“好。”
因她的话，阴阳师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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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男人的遗体带回了村子，因为寒冬，村里家家闭户，冷清得不似有人烟。
阴阳师乐得无人打扰她，到了村子附近男人的灵体便自行飘在前面为他们带路，而后在一处几近塌陷的房屋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男人无声地点点头，冲阴阳师和雪女感激地鞠了一躬，径直钻进了屋子。
阴阳师看了看一点也不严实的屋顶，无奈转身对自己新出炉的式神说，“直接去后面。”
绕过屋子，果然看到了男人正跪在一处坟前，雪女慢慢走到他身旁，将雪莲放下。
男人跪拜了片刻，回头冲他们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声：“谢谢。”便消散在空中。
心愿已了。
看来他根本没有想过与妻子合葬这种事，只要能实现妻子的遗愿便已知足。
阴阳师回头冲身后脸色不虞的邪神笑了笑，“麻烦您了。”
八岐大蛇没理她，身后的蛇头喷出毒液，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坑——刚刚好能把男人的身体放进去。
飘在空中的尸体被邪神没轻没重地扔进里面，阴阳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死者为大。”
邪神对此只是冷哼一声。
“心愿已了，接下来就跟我走吧。”阴阳师冲夫妻合葬的坟墓行了个礼，站直身子笑眯眯地对一旁的少女说。
“是，黑晴明大人。”
浑身冰凉的式神恭敬地鞠了一躬，消失在了空气中。
“接下来，就去最近的城吧。”白皙如葱根的手指点了点下巴，阴阳师冲身后的邪神笑着建议道。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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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叫随到的胧车恭恭敬敬地载着阴阳师飞上天空，朝着最近的城池飞去。
苍□□致的手微微挑开帘子，阴阳师看着后方已逐渐消融的雪原，笑而不语。
层林尽染，秋叶飒飒。
好一番秋日美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永远冰冷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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