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拾壹 ...
-
沈玥没再尝试，而是走到窗户边，估摸着自己从窗户爬出去的可能性。
厢房在二楼，窗户外面空空荡荡，连一个凸起垫脚的地方都没有，沈玥瞬间歇了翻窗的心思。
活着挺好的。
门外传来声响，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刚刚那个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有一盘酥糖和一壶新茶水。
小二低着头走进门，反手就把门扣上。他淡定地盯着沈玥，快速把桌子上的糕点和茶水都换掉。
他再端起托盘，半侧着身体，往门口挪。就防着沈玥呢，生怕她趁机跑了。
沈玥蹙眉，眼帘低垂下来，弯着腰，气息不稳地说：“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小二才不上当，一本正经的说：“小姐还是安分地待在这里，等主子回来。莫要想这些歪点子，小人是不会上当的。”
沈玥虚虚抬头，让小二隐约看到半张脸。她面色苍白，眼睛里有水光闪烁，甚至额头上有几滴汗水滑落：“真难受。”
这下，小二慌了神，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做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跟主子交代。
小二犹豫不定，最后一咬牙：“我带小姐过去。”
沈·虚弱·玥：“谢谢你啊。”
到了茅房，小二红着脸守在外面，不好意思又不敢乱跑。
过了一会儿，沈玥的声音传出来，气息不稳地哼哼：“能帮我请个大夫来看看吗？难受极了。”
小二：“那小姐先出来，到厢房里休息，在那里等小人给您请大夫过来。”
沈玥再接再厉：“我刚刚只吃了你家的点心，喝了几口水，然后就肚子疼。现在倒好，你连给我请个大夫都磨磨唧唧。”
越说到后面越委屈。
听了这话，小二有些不乐意了：“我们家的东西绝对没有问题，都是现做的，干净着呢！”
沈玥“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这是名声问题，小二顺口就道：“小人这就去给小姐请大夫。”
听到外面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沈玥松了一口气，笑着自言自语：“这小二还挺有趣。”
沈玥哪里是肚子疼呀，刚刚就是想支开他。不过被咬得麻疼麻疼的舌根，还有隐隐作痛的腰间，这是真的疼。
为了逼自己出点儿眼泪，再让自己面色看起来不太好，沈玥也是下了狠手。
现在正是跑出去的好时机。
沈玥先探了一个头，确定外头没有人了。她走出去，要去找一个出口。
弯弯绕绕，沈玥终于出了茶楼，脚刚抬起，就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小二是真的有效率，这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提着药箱子的老者。两人步伐很快，几乎是小跑着向茶楼的方向来。
沈玥脚下的方向一转，趁着来人还没看见，闪身转到拐角处。然后，她才向着善堂的方向出发。
邱景烨他们出去已经挺长时间，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善堂里面的情况。
沈玥赶到善堂附近，猫着身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察。
此时，善堂门口站了乌泱泱一片小孩子，高矮胖瘦，年长年幼。一群孩子中，沈玥看到最小的孩子还尚在襁褓中，被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抱着。
孩子们的前面有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在说话，语气有些不耐，表面上却伪装着笑：“刚刚总管昏了过去，是被人打晕的。是你们哪个人做的？嗯？好好承认，就不用挨打。要是不承认后来被抓到，你们自己想想后果。”
“还有，把从总管那里拿到的银钱通通交出来。”
下面的孩子们一片寂静，没人吱声。
那人沉下脸，继续说：“好，没人承认。现在所有人排好对，一个一个搜身进去。”
小孩子们顺从地开始挪动，顿时乱七八糟。沈玥看着他们，矮着身子，混进人群里。
她今天穿的衣服刚刚好，与其他人的衣服相似，这才不突兀。
沈玥安安静静地排队，等着进去。她默默地打量着自己前面的女孩身上，女孩比她高半个头，却很瘦，像竹竿似的，风一吹可能就会飘起来。
女孩身上的衣服不算很干净，袖子上还有衣下摆上都有斑斑点点的污渍，很淡，估计是洗不干净了。衣服虽然旧，不过是完好的，单薄的一层，随风荡着，衬得女孩更加瘦。
沈玥目光落在女孩的后颈处，女孩的衣领低，后颈露了大片在外面。黑紫色的淤青和红色长痕叠加在一起，印在女孩凸起的脊骨上，格外显眼。
沈玥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躲闪似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长长的眼睫垂下，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神。
放在身侧的手握着拳，良久，又无力的松开。
沈玥想到了先前在善堂后门那里看到的那个小男孩，也是一身伤痕。她抬头，看了看其他的小孩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多多少少都有些淤青，或者是已经结痂的伤口。
沈玥心中一颤，紧随而至的是满满的无力感。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过得是怎样可怕的生活，很难熬的生活。
再想到，沈明就在这里。沈玥抿紧嘴唇，唇色泛白。
很快就轮到了沈玥。
搜身的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沈玥，皱了皱眉。沈玥暗自慌张，手心全是汗渍，而后她轻轻地撇开了头，不再看他。
搜身的人这才开始搜身，从头到脚仔细地查过，确定什么都没有，这才放沈玥进去。
“你是新来的。”有人抵在沈玥的耳边轻声道，是一道低哑的女声。
沈玥抬手揉了揉痒痒的耳朵，偏头看过去，是那个站在她前面的女孩。沈玥低下头，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女孩眼里露出几丝怜悯，又有几丝怀念，她抬手揉了揉沈玥的头发，说：“以后你在我身边，我护着你。”
沈玥心下觉得奇怪，歪头看向她。
女孩勉强地笑，情绪有些低落：“你应当与我妹妹一般大。”
女孩停顿了很久，眼神放空，缓缓地说出后面的话：“她三天前咽了气。想想也好……下面应该更好生活，也算是解脱，她的笑容应该也会更多，她笑起来很好看。”
沈玥沉沉地看着她，神色复杂。这善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女孩又笑起来：“我以后护着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从这里出去。”
沈玥一时慌神，现在这个女孩把她当做精神寄托，再听女孩的话，女孩仿佛看到自己没有未来。
“一起出去。”
女孩愣了一下：“好。”
沈玥：“我叫阿玥。”
“阿姝。”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进来，房子里走出几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细细的东西，像是竹篾。
其中一位喊了句：“干活去！”
孩子们几乎没有停顿，各自找到自己该去的方向。阿姝面容平静，牵起沈玥的手，带着她离开。
阿姝带着沈玥进了东边的一个小屋子里，里面满满当当放了七台织布纺车。阿姝给沈玥指了一台，说：“阿玥，这原先是我妹妹的，现在归你了。”
沈玥还来得及说话，就被阿姝拉住手，她脚下一歪，很阿姝换了一个位置。然后，沈玥听到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有阿姝的闷哼声。
“在这里磨磨唧唧做什么？还不快干活！晚上要是交不了工，就别想睡觉了！”
阿姝忍着痛，冷声应道：“王姨说的是，这就开始做工了。”
被称为王姨的人冷哼一声，横了阿姝怀里的沈玥一眼，迈着步子去教训其他人。
沈玥抬头：“疼不疼。”
阿姝拍了拍她的头：“不疼，赶紧织布，晚上好睡个觉。”
阿姝先坐下，沈玥看到她后脖颈上又添了一道红痕，上面渗出几颗小小的血珠。
沈玥眼睛微疼，鼻尖泛着酸意。
沈玥坐下去，手上没有动作，她在想着该怎么出去，她可没有忘记她进来的目的。
此时，突然外面混乱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
沈玥跑去门框边，看了眼门外，对面的屋子起了火，火势不大，不过黑烟滚滚，看起来挺唬人。
沈玥看到屋顶上有一闪而过的黑色，她看过去，在拐角处看到了邱景烨的身影。邱景烨也看到她，一瞬间的惊讶，还有一肚子的火气。
阿姝把沈玥拉进屋子里，说：“外面乱，别掺和。”
沈玥抱歉地看着阿姝，拿开了阿姝的手，郑重地说：“阿姝姐姐，我带你出去。等我。”
说完，沈玥就出了房门。阿姝伸手准备拉住她，没有拉住，阿姝握住了空气，她怔住，收回手。
沈玥穿行在混乱的救火人群中，到拐角处时，被邱景烨逮住。
邱景烨咬着牙：“你怎么过来了！”
“民女来救哥哥。”
“你这是在添乱。”
沈玥：“殿下知道账房在哪里吗？民女去拿账本。”
邱景烨头疼：“账房守卫严格，我们还没想到法子，你去就能拿到？”
沈玥眸色愈沉：“那个总管是你们敲晕的吧。”
“嗯，顺便把他那儿的不义之财都拿了。”
沈玥瞥了他一眼，这是在炫耀？
沈玥对上邱景烨的眼睛，说：“殿下再去多敲晕几个，闹得凶一点儿，把守卫吸引过去，民女就能寻找机会进去。”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拾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