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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圣诞星云 ...

  •   圣诞节到来前,赫斯珀为送礼物这件事发了很久的愁。

      送路引和韦斯莱们的东西不必说,自然是和麻瓜世界有关的古怪小玩意。给布雷斯的是有关法国风土的藏书,给哈利的是拉薇亲手画了涂鸦的围巾,给赫敏的则是她期待已久的变形学新编套装。

      但到了最后一个人,她对着列了长串备选的礼物单子发了半天呆,还是把脸埋进了心烦意乱的毯子里。

      半掩的门外传来拉薇和艾尔斯克的声音。

      拉薇说:“爱德华多又到院门口晃悠了。从他那天晚上见到赫斯开始,这是第几次了?”

      艾尔斯克:“管他第几次。小时候欺负赫斯,现在想搞浪子回头这一套了?没门!他跟那条狗住咱们家门口也没用,有能耐他就搞一套遁天入地的法子绕开我,不然他就是冻死在门口,我也不会放他进来。”

      他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嘲笑,接着说:“哦,我忘了他是个会被小女巫们魔力暴动吓尿得腿软的小可怜,遁天入地这种东西他肯定学不来,没准还会因为强行爬到房顶而一时腿软,最后掉进咱家阁楼里。”

      “那可不行,”拉薇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阁楼里都是爸爸辛辛苦苦从美国带回来的珍贵老物件,他还是直接掉到草坪里比较好。”

      艾尔斯克:“……”

      他陷入了熟悉的沉默,赫斯珀则灵光一闪,推开房门奔上阁楼。

      储存老物件的房间明亮温暖,因为艾尔斯克的准时打扫和定期开窗,房间里除了矢车菊花香,一点腐旧的味道都没有。

      她径直冲向最大的那个老旧木箱,翻出个锁扣只剩一半的木盒。

      盒子上雕着云雾缭绕的山峰,一棵漂亮的大树矗立在山顶,云朵间有座美丽的花岗岩小屋。图画右下角,“M.S”两个字母孤独地游荡在景色之外。

      她小心翼翼打开盒子,从泛黄的笔记本下头捞出一个红蓝相间的首饰盒。

      头顶忽然传来拉薇的声音:“那个胸针可不适合男孩子。”

      赫斯珀一哆嗦,手忙脚乱一通扑腾,鼻子都要挨地了,也没接住滑落的首饰盒。眼看打开的首饰盒即将落地,一只手伸过来稳稳接住了它。

      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拉薇女士俯身,随手在大木盒里一扒拉,挑出另一个绑着红丝带的蓝丝绒盒子。

      她一脸温柔,冲僵住的赫斯珀眨眨眼,说:“要送给男孩子的话,我更推荐这个,放心,我不会告诉艾尔的。”

      鬼神般的拉薇女士拍拍女儿的肩,出门时贴心地带紧了门。

      举着首饰盒的赫斯珀:“……”

      如果此刻僵在地上的不是她,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半年前的霍格沃茨特快隔间。

      她埋下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小盒子。

      里面是对山雀形状的铂金袖扣,羽毛被雕琢得栩栩如生,飞鸟张开的双翼远比躯干宽阔。好像下一秒,这对山雀就能振翅起飞,冲破天空飞往它该去的那座山。

      赫斯珀愣愣盯着它们,不觉间陷入一场漫长的失语。半晌,她抬头,看到窗外飘起大雪。

      那阵雪花打着转,从阁楼的小窗上飘远,飞向遥远的日落。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许久。当阳光重新出没于被雪覆盖的房屋间,已是平安夜的傍晚了。

      赫斯珀在卧室地毯里翻了个身,似有所感地站起来。倒数三个数后,她推开窗户,在隔壁院子发出动静前,抓住了准备撞玻璃的猫头鹰。

      她刚把埃罗尔捞进屋,院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猎犬叫声。

      “赫斯赫斯赫斯!”爱德华多跟着一块叫起来,音量大得几乎能盖过猎犬,“你刚刚看到什么东西飞进去了吗?”

      赫斯珀手边镜子忽地一亮。

      “他叫你什么?”

      镜子里,某个阴恻恻的声音发出了堪比斯内普的漫长腔调。

      德拉科一字一句地问:“这位可-爱-的-小-麻-瓜-是谁?我相信无论是阿斯克勒先生还是格兰杰的爸爸,都不会用这么愚蠢至极的语气说话。”

      赫斯珀摁住埃罗尔醉拳一样扑腾的翅膀,努力不让它踩到镜子里德拉科气到扭曲的脸。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我怀疑他脑袋可能有点问题,我跟他沟通起来总是很费劲。”她说。

      她提起邻居时的冷漠语调过于熟悉,爱计较的金毛混蛋满意地一挑眉,没再继续挑剔下去。

      赫斯珀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听到楼下大门“嘭”一声开了。拉薇平静的声音出现在窗户下面:“看到什么?你丢东西了吗?”

      爱德华多站在阿斯克勒家的栅栏外,挠挠头发,说:“我是想提醒你们一下,最近咱们这条街上多了好多猫头鹰,你们要小心一点,别被猫头鹰闯进屋子里了。”

      赫斯珀一眨眼睛,目光锁定爱德华多永动机一般镶在脸上的热情。

      楼下,拉薇回答:“多谢你的提醒,这是你的圣诞作业吗?你怎么忽然开始观察起鸟类了?”

      爱德华多:“才不是,我的作业和课程全部做好了。不过,观察鸟类?这个课题有意思,赫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记得你很喜欢小动物的,布罗克代尔桥附近就有个鸟类公园,我们可以一起去!”

      拉薇打断他:“我猜她没有时间。至于你,爱德华多,如果你的中学课程已经全部做好了,你要不要提前预习一下中学高级班的课程?”

      爱德华多一愣,脸色好像见了鬼。他难得僵硬地鞠了个躬,牵着猎狗掉头逃远。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隔壁的院子里,两座房子的大门相继关严,赫斯珀才放飞扑腾的埃罗尔。她拉上窗户,在拉薇的话和爱德华多骤变的脸色里陷入沉思,半晌才想起来镜子里还有个活人。

      爱计较的金毛看起来快炸了。

      赫斯珀:“你找我有事?”

      德拉科怒气冲冲,语速仿佛在唱rap:“没事不能找你吗?难道刚刚那个麻瓜是有事才找你吗?还找什么猫头鹰的借口!你盯着他看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一点?如果你妈妈不拒绝,你是真的要跟他去研究什么猫头鹰课题?”

      赫斯珀慢吞吞问:“你也觉得他是在找借口?”

      ……她又在走神。

      被忽视的金毛再次气成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皮球。

      赫斯珀回过神来,无语地一敲镜子:“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奇怪,他对我和赫敏的学校有点过于关心了。”

      德拉科继续爆炸:“觉得奇怪这件事本身就不该发生!”

      觉得奇怪,就会想要了解,就会把那个人变得特殊,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这种事他可太有经验了。

      于是他持续爆炸:“而且你什么时候对别人好奇过?你……”

      赫斯珀:“怎么没有。你呀。”

      德拉科:“……”

      一轮新的红霞在他的耳根升起来了。

      他抬手捂住眼睛,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嘴里接连冒出一串“狡猾”“太过分了”之类的自言自语。

      赫斯珀:“不闹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德拉科撇开脸,声音轻得像刚睡醒的猎手。

      “谁闹了,明明是你一直不理我。”他摸摸鼻尖,转开话题,“你觉得,那个麻瓜在怀疑猫头鹰和巫师之间有联系?”

      “不是怀疑,是确定。”赫斯珀说,“他怀疑的事已经是这条街上哪户人家里有巫师了。”

      德拉科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声:“知道了也没关系,一个遗忘咒而已。”

      赫斯珀不置可否地点头:“所以你今天找我,本来是想要说什么?”

      提到这个话题,德拉科的脑袋和肩膀一起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

      他扫了眼背后的门,说起话来如同耳语:“今天我父母邀请诺特、帕金森、高尔和克拉布几家人来庄园了。”

      赫斯珀略一思索,发出和德拉科对话时独有的跳跃式提问:“所以是你溜去布雷斯家的时候被逮到了?还是你偷听到谁说什么了?”

      镜子那头,那张原本挫败灰暗的脸上出现一条明亮的裂缝。

      他撑着额角,无可奈何地笑出声:“你真是……如果不是我学了大脑封闭术,我都要怀疑你是个天生的摄神取念者了。”

      “我可没有那么厉害。”

      “那你怎么知道我去布雷斯家了?”

      “可能你不太瞒我吧。所以到底是哪一个?”

      德拉科深深望了她一眼。

      “后面那个。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走,我听到我爸妈和诺特先生说话了,他们俩的想法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没准和邓布利多也不一样。”

      他发出一声纠结的长叹。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和邓布利多之间的约定,但无论是和邓布利多的联系,还是应付诺特那群人,两边都像是权宜之计。我觉得他们俩心里其实并不认可邓布利多。”

      ……也一定不会认可你。

      赫斯珀失笑:“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父母从头到尾就没认可过邓布利多,他们现在的改变只是为了保护你。一定要说的话,出问题的人明明是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有没有认可邓布利多了?”

      德拉科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一点点睁圆了眼睛。

      她看得好笑,调侃道:“总不会因为校医院的那盒糖吧?邓布利多在糖里下了夺魂咒吗?”

      他仍然处于对自己的难以置信中。

      “没有夺魂咒,但,”他一脸恍惚,“他放了一张飞天扫帚的卡片,说很期待我抓到金色飞贼的那一天。”

      赫斯珀:“……”

      果然邓布利多才是最大的那个诈欺犯。

      “算了,”德拉科像只落水金毛似的甩甩脑袋,“反正你之前说过,没办法改变的东西可以交给时间,没关系,我是觉得时间一向过得很快。”

      可和嘴上的轻巧不同,他的眼睛看起来仍然很苦恼。

      他已经发觉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他还不敢承认,一定有些东西不会被轻易改变,比如那对从未和她照过面的马尔福夫妇。

      在永无岛里长大的孩子,总是惯于抱着幻想生活。放在过去,赫斯珀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戳破他脑子里那些脱离现实、自我欺骗的虚幻泡泡。

      而此刻,她深深望着他的头顶,敛下眸,岔开了话题。

      “布雷斯家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她问。

      德拉科打起精神:“他家附近有个很大的湖,湖两边是森林,经常会有一些白鹭飞到湖上去。布雷斯说可以坐船去喂,不过我没去。”

      “为什么?”

      “我觉得你会喜欢。”

      她瞬间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随即抿唇移开视线。一阵黏稠的沉默过后,德拉科率先打破安静。

      “他们家的家养小精灵很擅长做椰子冰糕,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可以试一试。不过你要是自己去的话,最好还是别试了。”

      “为什么?我记得你不爱吃椰子冰糕吧,我可以和伊娜一起去。”

      “不要。”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得有你在的时候,才能吃布雷斯家里的椰子冰糕?你这完全不讲道理。”

      “难道我是第一天不讲道理吗?”

      赫斯珀眯起眼睛。

      见她真的开始皱眉,他刚涨起来的气势瞬间萎靡,整个人屈服得比家养小精灵还快:“我没有指挥你的意思!我就随口一说,你不要生气,我就是……”

      “我就是……”他深吸一口气,“不喜欢你开心的时候,我不在。”

      赫斯珀睫毛一颤,没能回答。

      镜子两边再度陷入寂静。

      半晌,德拉科一清嗓子,说:“他家地下室还有个特别大的酒窖。布雷斯给我科普了一下午里面有什么酒,但他那套陈词滥调恨不得能把宾斯先生讲睡着,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完的。”

      “庭院里据说没有草坪,都是花,有一部分种的是蓝雏菊。我看了照片,蓝雏菊和矢车菊长得不太一样,不过也很好看,至少比吹宝泡泡糖更像矢车菊。”

      “他的书房是一整层楼,里面什么书都有,连和麻瓜有关的都有,占卜方面的书应该也比我家里要多。但我实在很怀疑他长这么大进去过几次。”

      “那层楼还有一个房间专门放唱片,唱片机就在窗户旁边。如果是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可以……”

      他还在说话,赫斯珀攥着镜子的手却僵得仿佛被冻住,感觉他的声音越发重得难以负担。

      湖水,毛绒绒的动物,酒,矢车菊,书,唱片。这就是他去了布雷斯家里以后,觉得最有趣的东西。

      德拉科立刻发现了她敛下去的眼眸。他停下来,叹了口气,但和赫斯珀预期的不同,他接下来的话并不是那种让她很难负担的东西。

      他说:“外面的天又和草莓羽毛笔棒糖一个颜色了,太阳下山了。”

      赫斯珀转身,窗外的天空的确是种浓郁的浆果色,但落日被城市掩埋,灯光正在一点一点笼罩油画般的自然。

      镜子里发出一串细细簌簌的声响,一句柔软的声音刺进耳膜:“看这边。”

      赫斯珀下意识回头。

      镜子里,马尔福庄园的庭院被大雪覆盖。树木林立,雾凇白得像开满枝干的花,一轮橙红色的夕阳正沉在茫茫雪原上。

      “我昨天晚上爬到房顶上去看星星了,”德拉科忽然轻声说,“不过我现在有点记不太清了。”

      赫斯珀一怔,没来得及多问,楼下传来拉薇的喊声。

      “下楼darling,德威和卡诺要过来了!你得帮妈妈接一下他们的烤鹅和蛋糕!”

      德拉科的脸重新出现在镜子里,他吞吞吐吐地说:“下楼吧,你妈妈叫你了。”

      赫斯珀点点头:“你也去吃晚饭吧,我猜诺特们已经走了。圣诞快乐,德拉科。”

      “圣诞快乐。”他回答。

      他没有叫她的名字。

      不止今天,事实上,从万圣节以来,他几乎就没叫过她的名字。赫斯珀当然知道小恶棍又在计较什么,但某些东西对一个有着奇异过敏症的麻血而言实在太难背负,她暂时不想承担。

      ……也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去承担。

      她晃晃脑袋,直到坐到晚餐桌上,也在努力把这些东西从脑袋里扔出去。

      但德拉科那句有关星星的晚上,还是不依不饶地留在了她脑海里。做了一整夜穿梭星云的梦后,她在圣诞节早上迷迷糊糊爬下楼,瘫在了圣诞树旁边。

      猫头鹰送来的礼物中,有一个小包裹极其显眼,繁复夸张的包装一看知道来自哪个小恶棍。

      赫斯珀哭笑不得地拆开它。

      很快,她愣在了原地。

      包裹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是个银色的蝴蝶胸针,翅膀上的粼粼斑点剔透得像某种镜面,它们都是用袖珍窥镜做成的。

      但让她愣住的并不是它。

      除了胸针,包裹里还有个小巧的石瓶。瓶身刻着如尼文和看不懂的符号,瓶口缀着一圈细碎的绿宝石,一张小纸条被银色绳结系在瓶口,上面是德拉科锋利的笔迹。

      ——“冥想瓶”。

      赫斯珀的呼吸暂停了很久。

      她拔下瓶塞,闪着光的银色记忆流淌而出,安静而不容抗拒地侵略了她的视野。

      长夜的风穿过马尔福庄园的屋顶雕花,金发少年裹得像只北极熊,头上流转着北天夜空里最明亮的星云。

      他送了她一整晚的星空。

  • 作者有话要说:  冥想瓶是我编的,原著里只有冥想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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