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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山楂木和蓝宝石 ...

  •   出于庞弗雷夫人的强烈坚持,赫斯珀在校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星期。

      阴雨飘摇的星期五晚饭后,几位斯莱特林聚在她的病床边,被迫做起了周末的作业。

      这是他们难得不会和三位小狮子尴尬撞上的时间。赫斯珀终于能从德拉科和格兰芬多们的斗鸡眼一般的僵持中得到片刻安宁。

      她放下斯内普的作业,扫了一眼配药室的庞弗雷夫人,小声嘀咕:“但我还是不理解,我只是感冒而已,给我一点那种会让耳朵冒烟的提神剂就可以了吧?”

      德拉科用羽毛笔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如果住院一星期能让你以后不那么容易生病,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

      赫斯珀:“你管教起人来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怎么,未来的级长先生是打算拿我来练手了吗?”

      德拉科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双腿交叉的姿势。

      “级长那种麻烦得要死的东西,我才没兴趣,不过后一句未尝不可,我对操纵预言这种事还挺感兴趣的。”

      路引啪一声合上教材:“你感兴趣有什么用,她又不感兴趣。”

      “你们能不能先对我感一感兴趣?”布雷斯头昏脑胀地从一叠羊皮纸里抬起眼睛,“为什么斯内普要先讲狼人那一课?他只是代课!他凭什么布置作业!而且是两卷羊皮纸!”

      他痛彻心扉地复述了一遍:“两卷!”

      赫斯珀说:“你可以不写,斯内普未必会收这份作业。那个时候卢平教授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吧?他肯定不会要大家写两卷羊皮纸的死论文。”

      路引翻书的动作慢下来,低着头叹气:“妈妈和安塔都没提过他生病的事。我不相信她们不知道。”

      赫斯珀的目光慢慢落在那本书上。被路引捏住的书角里露出一轮满月,画风真实得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纸上跳出来,变成一位穿着花边长裙的魔药课教授。

      半掩的窗子里飘进一阵风,她披在肩上的发丝被吹散了。

      德拉科下意识伸手,想把那绺不听话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去。那阵风里,他的手指不知所措地踌躇片刻,还没碰到她就错过了时机,只好在她看过来以前倏地收回。

      他在庞弗雷夫人的催促中不太自然地咳嗽一声:“我们得回去了,要给你留哪本书吗?”

      赫斯珀打量片刻,非常自然地伸手,从德拉科的那一摞里拿走了月亮盈亏表。

      “反正你的论文也写完了。”她扬了扬手里的书。

      “就好像你没写完一样。”德拉科小声嘟囔,“记得帮我还掉。”

      他像是怕赫斯珀会拒绝,没等她说什么,就当机立断地收好自己的课本,顺带着把布雷斯和路引没写完的论文也麻利地装走了。

      这可比直接叫他们跟上更有效率。两位被抢走作业的斯莱特林俩大眼瞪大眼,双双拔腿追了出去。

      校医院重新恢复安静。赫斯珀捧着小机灵鬼的月亮盈亏表,静默须臾,又好气又好笑地翻开了它。

      而这套书的后劲比她预想得更大。直到被庞弗雷夫人灌了一份提神剂,昏昏沉沉地陷入困意,各种各样的满月弯月仍然在她脑袋里打着架。

      最圆的那一轮,降落在九月第一天通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上。它变成了一阵让车厢重新亮起来的光。

      她静静陷入深眠。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赫斯珀再度睁开眼睛时,校医院里吵吵嚷嚷的。视线被熟悉的白色帘子挡住,德拉科捧着那本月亮盈亏表坐在床边。

      见她醒来,他皱起的眉头被抚平:“你醒了?你要不要吃东西?”

      赫斯珀摇摇头:“外面怎么了?”

      “摄魂怪闯进了球场,你的格兰芬多好朋友从扫帚上掉下来了,赫奇帕奇赢了比赛。”

      赫斯珀睁大眼睛:“你们都没事吧?等等……那哈利是从空中掉下来的?”

      她这次问的顺序和一年级一点也不一样。德拉科深深看了赫斯珀一眼,嘴角慢慢翘起来。

      “破特才不会有事,邓布利多给他的小宝宝念了个减速咒。”

      他很是满意地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仍旧很不饶人,但到底没再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感慨。

      “摄魂怪没闯到观赛区,我们都没事。但是伊娜被弗林特抓走了,他后悔得要命,现在准备研究一些梅林听了都会醒过来的新战术。”

      “所以你就偷懒了?你明明可以带着她一起躲过来的。”

      德拉科:“……”

      赫斯珀:“布雷斯呢?”

      “在休息室,他忘了魔法史还有一篇论文要交。”

      “那可真巧。只有你一个人有时间跑来和病人凑热闹。”

      德拉科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摸摸自己的鼻尖。

      余光里出现一根纤细的手指。无名指在它旁边的旁边蜷起来,指根前的一小节皮肤残余着某种幻觉般的草莓味。

      德拉科的呼吸开始卡帧。

      “你的手指好像被划伤了。”赫斯珀指着他的手说。

      他得救一般低下头。一道暗红色的新鲜伤口横在指腹侧缘,血液已经凝固,看起来距离被划伤有一段时间了。

      德拉科不在意地放下手。

      “应该是早上帮布雷斯找书包的时候被划到了。我看他脖子上顶的那个东西最近肿得快和弗林特差不多了,连书包都差点落到诺特手里,他还是趁早去和韦斯莱双子买一瓶青肿消除剂好了。”

      赫斯珀的视线仍然凝在他食指上:“青肿消除剂?这又是什么和色盲一样的新名词?”

      德拉科:“是伊娜说的,她……”

      反应过来“色盲”的含义,他的呼吸再次卡帧。

      “真奇怪,”赫斯珀说,“不管是被你在对角巷拦住的时候,还是在火车隔间里听你大喊大叫找医生的时候,我都很难想象这样一天。”

      她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足以撑起飞鸟的风。

      “坐在一个麻血的病床旁,告诉她,你早上为了一个动不动就怼你的非典型纯血抢书包,然后划伤手指,甚至不在意这个伤口是否需要找医生……这可太奇怪了。”

      他目光游移不定,转开脸,听见赫斯珀说:“我妈妈以前说,很多事情没办法改变,可能不是我们的问题,只是时间还没到。”

      余光里,她从床边拿起那本月亮盈亏表,低下头。

      “虽然时间的确比我想象得要慢,但好像已经有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样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过于乐观。你觉得呢?”

      德拉科垂着眼眸,拇指摩挲自己未被伤及的指腹中央。那里有一条细小的伤疤,来自一年级第一天阳光明媚的隔间。他抬起头,赫斯珀愈发瘦削的侧脸映入眼帘。

      她脸颊上的孩子气本就不多,而此刻,那种柔软圆润的弧线彻底消失。夏天时莹润健康的苹果色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她现在苍白得让他有一点难过。

      他敛下眸,再睁开时,瞳孔里那一汪灰蓝湖水渐趋冷静。孩子气的水漂被一层无声无息的细碎波光迭代,水下暗流在无人知晓的细节里学会潮涌。

      “时间会更快一点的,”他说得很慢很慢,“以后……也是。”

      赫斯珀没有回应他的话。就好像她本来也没听见。

      帷帐被一脸怒容的庞弗雷夫人扯开。

      她盯着德拉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说了,探视时间已经过了。她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有什么话你明天再说也不迟。”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布雷斯说,说明天不打算吃早餐了,他今天要通宵。”他扶着帘子,清清嗓子,“伊娜,伊娜要去找韦斯莱研究……”

      赫斯珀叹了一口气,打断他磕磕绊绊的蹩脚逻辑:“我明天和你一起吃早餐,如果你愿意,可以在礼堂门口等等我。这样可以吗?”

      一场新的日落,从他的耳根和嘴角一同升起。

      这些被余晖留下的记忆没能在空气里持续太久。晚餐后,深夜的灯光和人声如期而至。

      校医院被来看哈利的人变成了笑话商店。每个人都一心一意地想让他高兴一点,他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伤心。

      临近宵禁,人群终于散去。最近一周几乎快长在校医院的赫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赫斯珀放下月亮盈亏表。

      “根据我的经验,不开心的时候强行让自己表现得好像很欢喜,不是什么好方法。有些人甚至会因为这种逻辑的影响,把自己锁进玻璃罩里,变成自己也不认识自己的怪物。”

      雨被惊雷砸得闪闪发亮,窗棂响得像是某种怪物的唿哨。

      哈利慢吞吞地从床上翻身坐起。

      “我不是有意要表现成这样,只是在德思礼家习惯了,就好像我还是那个被锁在黑暗里的人,而且有些东西我不能和罗恩还有赫敏说,有些可能……也不能和你说,所以会觉得很苦恼。”

      赫斯珀:“你倒是比我设想的要直率。不过这也是常态吧,人类都是孤独的,我们本来也很难找到一个既可以被我们信任,也可以彻底承载、彻底消化我们所有情绪的人。我甚至觉得那可能是要到另一个宇宙才能碰到的概率。”

      哈利沉默地点头。

      赫斯珀:“不过,你愿意和我讲讲吗?只讲能告诉我的那部分,也许我能在什么地方帮到你一点。”

      哈利毫无焦点的目光在医院里缓慢移动,最后落到了窗外的大雨。

      “我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大狗,”他轻声说。

      赫斯珀坐直身体:“黑色的……狗?”

      “对,特里劳妮说过那是不详的预兆,它和《翻开迷雾看未来》封面上的那条狗很像。我看到过两次了……”

      赫斯珀一言不发地听着。

      “它是不是在跟着我?”哈利结束了两次见到不详的故事,问,“大家都说特里劳妮不一定是对的,但邓布利多好像很信任她。”

      “信任不代表她所有的发言都是精确的。就我自己的情况而言,做出预言的状态都不受控。其实想想,如果一个人每句清醒的话都是预言,那这个人应该也活不到特里劳妮的年纪。”

      哈利:“……”

      “不对吗?这简直是攻略世界必备的探测仪了。就比如神秘人,如果我是它,我肯定会在破坏世界以前,先派人把这种人抓走当军备储起来。”

      哈利:“……”

      “至于那条狗,它不是每次都只远远看看你,就走开了吗?”她陷入思考,语速渐渐慢下来,“我想到多比了……说不定,那条狗也是在默默保护你呢?”

      她的口吻一如既往冷静而安宁,像一剂让人安心的乌不利膏,被疼痛和疲惫加持的哈利很快睡着了。

      赫斯珀吹灭烛火,脑子里的猫猫狗狗和狼人打了好久的架,思绪归于空白的平静。

      身周泛起一阵熟悉的温和暖意。

      视野依旧是小小一块。身体的主人坐在飘窗旁的白色绒毯上,面前摆着两只空杯子和一本书。

      那不是写着哈利名字的书了,甚至连语言也不是熟悉的那一种。纸上一排方方块块,赫斯珀只能凭着路引粗糙的几次教学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对面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镶了蓝宝石的素净戒指。

      但让赫斯珀惊讶的并不是这只手,而是他手里握着的山楂木魔杖。除了长度,它和她每天都能看见的那一根几乎完全一样。

      女人完全没掩饰语气里的调侃,但它听起来又不像真正的讥诮,反而显得格外亲密。

      “我们术士是不需要魔杖的,可我知道你们的无杖魔法特别难练。”

      话音刚落,她举起手指,无名指上有枚相似款式的戒指。指尖上倏地冒出一团银色火焰,随着她的动作而行动。

      “我记得你们跟这个很像的咒语叫什么来着……啊,荧光闪烁!”

      男人发出一声亲密的冷哼:“我又不是不会无杖魔法。”

      赫斯珀闭上眼睛。她已经在梦里听过这两个人的很多次对话,但这样清晰的声音还是第一次。而她也终于明白这两道声音里的熟悉感,究竟来自哪里。

      ——来自她每一天的普通日常。

      男人放下魔杖,对着空杯子念了句“清水如泉”。干净的清水顺着杯壁一路飞涨,在即将漫出杯口时恰到好处地停下。

      赫斯珀在书上见过这个制水咒,那是要到高年级才能学到的咒语。但眼前的男人不仅能用无杖魔法用制水咒,还能精准地控制水量,这显然不该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巫师做得到的事。

      更让人惊愕的事发生了。

      女人笑了起来,赫斯珀总觉得她应该是在非常倨傲地挑眉。仿佛和男人打擂台一样,女人摊平了手掌。

      空气渐渐扭曲,无数细小水珠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在她手掌上汇成一个比洗漱镜还大的圆形水纹。水纹一分两半,如同两条游鱼追着彼此的尾鳍缠绵旋转。

      “这不能喝。”男人气鼓鼓地说。

      女人忍俊不禁:“是不能喝,但我可以用它打人。”

      暖意消散,一道模糊阴影在赫斯珀面前晃个不停。

      她努力睁开眼睛。

      阴影逐渐清晰。皮肤很白,指节细长分明,关节处泛着草莓一样的浅粉,看起来非常适合山楂木和蓝宝石。

      那是德拉科的手。

  • 作者有话要说:  1.93年九月第一次满月在二号。狼毒药剂要在月圆前一星期就服用,所以三人组见到睡着的卢平的时候,他显得非常疲惫。但他还是用了守护神咒,而且出门去找了司机。亲世代各位真的不能细想,细想就一个一个都是大刀。
      2.乌不利博士的忘忧膏(Dr. Ubbly's Oblivious Unction)
      治疗思想创伤。出自原著第五部,庞弗雷夫人用来治疗罗恩在神秘事物司被大脑触角留下的伤口。
      3.清水如泉(Aguamenti)
      六年级弗立维教的,不算是特别简单的咒语。第一次出现在四年级,芙蓉用它来灭自己裙子上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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