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华琳

38、来都来了，上去吧

　　周盛彣拉着方砚夏下楼打了一辆车，两个人坐在车子后排，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或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独处让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都低着头，仿佛脚踩的地方能生出一本秘籍来告诉他们下一步应该干什么。司机等了很久，率先打破了沉默，扭过头：“去哪儿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周盛彣扯着嗓子：“师傅，去逢阳公园吧。”方砚夏转过来看看他，没说什么又转回了头。她脸上的泪早就被风吹干了，现在只感觉脸颊紧巴巴的，她低下头来动了动脸上的苹果肌这才感觉好一点。现在她从那个水深火热的家里出来了，既然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那去哪里都一样，反正有周盛彣在身边。
　　逢阳公园几乎是市里最大的公园，山的海拔又高，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样貌。许久之前砚夏曾和爷爷去过那里，山顶有一些很小的的菩萨石像，不少人是冲着那石像去的，石像前面的空地摆着水果什么的，都是前来祈祷的人带来的。
　　周盛彣带着方砚夏找了一辆车，跟着游客一起坐车到山顶上去，现在这个时间段来的游客大部分都是来看日落的，听说在逢阳公园，这里有最好的日落。
　　雨已经停了，太阳也从云层里费劲千辛万苦钻了出来。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山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些石像依然落在那片空地上。一个大叔带着自己的德牧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砚夏注意到了他们，一直在往他们那边看。
　　“要不……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周盛彣提议，没等砚夏回答，就拽着她的胳膊往大叔那边的方向走去。
　　德牧听到了动静转头看向了他们，砚夏有些僵在了那里，两个人都想起来了军训时候发生的事情。
　　眼前的大狗并没有吠叫，而是摇起了尾巴看着他们，大大的耳朵竖立在头顶，张开嘴的样子像在笑着欢迎他们。
　　“过来吧，她很亲人的。”
　　大叔注意到自己爱犬的动静，看到了两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小伙子就在自己不远处。他招呼他们过去，周盛彣又拽着砚夏往前走。
　　方砚夏其实很喜欢动物的，尤其是狗。自己小时候也养过一条很大的狗，黄色的，不过后来因为什么病去世了，为此砚夏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她蹲下来，和那只德牧平视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德牧的耳朵背了过去，依旧咧着嘴，德牧用她最纯净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砚夏。砚夏慢慢笑了起来。周盛彣站在砚夏旁边，看着她和大叔的爱犬互动的样子，心里某一处仿佛融化了一般。
　　“女朋友？”大叔看了看砚夏，视线又回到周盛彣身上。
　　“嗯！”周盛彣几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反倒是砚夏反应过来，“您别听他瞎说，”说着还面带笑意地瞪了一眼旁边的男孩子，“我们是同班同学。”
　　大叔会心一笑，夕阳照在砚夏的脸上，之前的泪痕若隐若现。
　　“姑娘，哭过？”
　　大叔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询问着，虽然砚夏的眼睛没有那么肿了，却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小子，你欺负他了！”大叔抬起手来指了指周盛彣。
　　“没有没有，是家里的事儿。”这次，砚夏几乎是抢着帮周盛彣澄清。少爷嘴张了张，听到砚夏的回答，心里还是开心的，不过片刻，这开心就被担心席卷了，他有时候真希望方砚夏能出场车祸然后失忆一场，哪怕忘了自己，只要能开心就好。
　　但如果只记得自己，也挺好。
　　“家家都有本儿难念的经。”大叔站在山头的石头上，看向远方一点一点落下去的太阳，和他的爱犬背对着砚夏他们两个。夕阳照过来，一人一狗的剪影，真的是这么多年，砚夏看到过最好的景象。
　　“谁都逃不了这句话。家庭是我们不能选择的，我们可以改变它，接受它，甚至可以逃避它，但终究不能逃脱它给我们带来的影响。可说到底，人都是独立的，生活是自己的，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开心才是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没必要要求事事圆满，也没必要事事都计较。活得轻松一点，拿得起放得下，才能得到最大化的自在。”
　　德牧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远方，她轻松地趴了下来，趴在大叔的脚边。
　　砚夏也是。盯着远方的夕阳，看着山下被缩小的城市，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周盛彣抬起手，搭在砚夏的肩膀上，让她更靠近自己。
　　“你要开心啊，方砚夏！”
　　“你要开心啊！”
　　少年在心底呐喊着。
　　大叔的话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深陷悲伤的砚夏却不太能够听进去。天色暗了下来，周盛彣在公园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砚夏走向自己的家里。
　　街上的路灯、店面都挨家挨户地亮了起来，有几家餐馆门口等满了人，还有路边的大排档，人们都穿着夏天最舒服的衣服，穿着人字拖，坐在大排档的白色椅子上，和自己的朋友家人说着什么。烧烤的师傅热的满头大汗，拿着把大扇子，不停地扇着火炉上的肉串和烧饼，另一只手时不时地转动着，确保肉串烤的均匀。
　　砚夏把眼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看向目视前方的少年。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简单，我找了胡畔。”周盛彣放松地摊在座位上，手里还拿着接她时候的那把黑色的伞，嘴角有着隐隐约约的笑意。鬼使神差的，方砚夏伸出手，捏了捏周盛彣的脸，周盛彣扭过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干嘛？”他看到砚夏的眼神空洞洞的，手上的动作却还在继续着。
　　砚夏没有回应，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沉默地收回手，目视前方盯着眼前的路。
　　周盛彣因为这个动作盯了她很久很久，脸颊火辣辣的烫，几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烫的。
　　“到了！”
　　两个人站在单元门口，砚夏低头扯着衣角，沉寂片刻，抬起头来，眼神左右看着，摇摆不定：“要不……要不我还是别上去了。”
　　“别啊，到都到了，走吧，你妈都把你交代给我了，我不会杀了你的！”
　　方砚夏几乎是被周盛彣“恐吓”着上的楼，到他家门口的时候转头想跑被周盛彣挡了下来。
　　“妈！开门！”

作者有话说

　　下周的糖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