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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疑窦生(上) ...

  •   “五阿哥,苏州织造魏大人来了。”小桂子接到底下人口信,无奈地顶着低气压,走入永琪房间,打了个千儿,禀道。永琪左眼皮一跳,瞅瞅笑容明显僵住的小燕子,叹口气,摆手道:“请魏大人上船吧!”小桂子看看小燕子手中那碗辨不出眼色、散着浓浓清苦味的补药,满怀同情地看一眼自家主子,退了出去。永琪挤出满脸笑容,扯扯小燕子衣袖,摇来晃去,待她不耐烦地瞪过来,表情一变,做出个怪模怪样的鬼脸,逗得小燕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做什么怪模样,当心日后真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头子。走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永琪翻身坐起,缠在她身上:“哦,我变了老头儿,你就要丢了我?我当日可真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薄情,这么冷漠,这么……”他一溜说下去,双手下滑,落到小燕子腰上,一副她若敢说“是”,便要挠她痒痒的架势,小燕子最怕这招,忙忙地想避开,永琪动作轻柔,落在身上不觉丝毫难受,但毕竟习武之人,她一时间哪挣得出?目光落到自己手中,计上心来,递上药碗,苦涩之气直扑永琪鼻间,熏得他皱起眉头,小燕子笑道:“你引来那么些蜜蜂蝴蝶,什么魏大人的女儿,什么赵大人家的小姐,什么李大人的表妹,什么刘家表侄女……成天围着船边儿转悠。送来的药材多得是。别以为弄洒这碗,就不用喝了……”说完故意张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直望进永琪眼中,永琪知她委屈,心疼之下,也是无可奈何。与她对视半晌,终于气馁地坐回,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药,“哇”的一声叫出:“小燕子,你别是放了十斤黄连?这么苦……”一面说着,右手还一边捂住嘴。小燕子奇道:“不会吧,我就怕你说苦,特意加了些甘草啊。”永琪思索道:“你是不是放错了?要不你尝尝,真的很苦啊。”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小燕子不忍拒绝,低头尝了一口,疑惑道:“比上次的苦味淡了许多啊……”永琪目光闪烁,微微一笑,接碗,一口气饮完,继而道:“现在不苦了。”小燕子正奇怪,见他看着自己的嘴唇,双目含笑,忽而明了,半是无奈半是有气,其间又夹着无限甜蜜,百感交集之下,只佯怒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只是对面那人,这时一点儿也不怕了。

      这边才说笑两句,房间外,小桂子引路的声音已传了进来:“魏大人,这边儿请。”小燕子仰首望天,永琪苦笑,谁都看得出他的伤势并不算重,止了血也就没大碍了,只是出宫在外,一向谨慎喜欢夸大的太医,加上地方官派来的大夫,诊断之下,尽说些什么“伤势不轻”,“脉象虚浮”一类的话,开了一堆药方,旁人都知太医习惯,太后却忙不迭的,命他万不可带伤乱动,又命人去将那些个补药药材一一寻来,堆得外间满屋子都是。当地知府、县令闻风便向蜜蜂一般涌来,起初还不过是说些客套话,到了后来,熟悉了些,便在话语中总踢到自家女儿、邻家表妹,更有甚者,竟当面向他推荐起当地美女来。其中又以知府魏大人来得最勤,太后与皇阿玛见惯这阵仗,每逢此时笑话几句便了,小燕子却是最爱吃醋的,每每听到“魏大人”三个字都要皱眉,那嘴巴更是翘得都能挂油瓶了。

      好在魏大人今日尚算知趣儿,见永琪面带疲惫色,只代家小及苏州地面其余官员问候一番,而后侧面问了问圣上下日情形,得一句“皇阿玛言这几日便要离吴赴越”,也便走了。小燕子藏身幕帘后,偷偷看了半日,只觉无聊,此时转出来,叹道:“这些人烦不烦啊?这些话不知问了多少遍了,到底要说什么嘛?”永琪一笑:“就因无话才要找话说啊。”小燕子眼珠滴溜溜一转,似懂非懂,永琪也不再做解释,思忖道:“只苏州之事有些蹊跷,也不知尔康他们查出什么来没有。”

      小燕子这些天只记挂着永琪的伤,其余事皆抛于脑后,听他一说,才想起月老祠的老婆婆,心中也升起了疑惑,想也不想便要去问尔康,却被永琪摇摇头拉住,不明其意,回头听他说道:“若我没有猜错,此事大概有其他蹊跷,或与皇阿玛遇刺一事有所牵连,真是如此的话,尔康定会禀明皇阿玛,请皇阿玛来处理判断。”小燕子疑惑道:“可他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们呢?”永琪离床走到左侧窗下,将竹花浮雕的竹帘节节卷起,直至过半过半望着滔滔东逝之湖水,并远处苍翠青山,目光转为深邃,幽幽一叹,转目时目光已恢复方才的明亮,轻轻笑道:“大约是见咱们都有伤在身,帮不上忙,也懒待说了吧?”小燕子一想大致也是,此时永琪已将窗户推开,湖风灌入房间,虽是初夏,却也有些寒意,瞪了一眼某个不知保重的人,上前将窗子关了,见永琪有些不愿,想了想,又支开一半,一时寒意大减,却也有丝丝清幽荷叶芬芳扑鼻,沁得人心旷神怡,便笑道:“是啊,你如今这般模样,房间也出不得,最好那些什么案子啊,公事啊统统自动处理完,也免得麻烦了。”永琪只觉眼前光线略暗了暗,依旧侧了头,望着鱼戏莲叶,微微一笑:“若那样,还要我个阿哥作甚?”小燕子一怔,想了想,也觉有理,便不再多说,与他说笑起来,片刻后才想起回房前紫薇曾约她去尝点心,匆匆交代永琪早些歇息,永琪笑着打趣:“好好玩,我如今被皇祖母下旨不能去,你便把我的一份也吃了吧!”小燕子笑回一句,便离开了房间。永琪则木立在窗前,目视着远山苍茫,心中叹道:“这般胜景,却不知近日被多少鲜血沾染过!吴越之地,温婉可人,艳绝天下,却不知,千百年来,又沾了多少血腥!”想到这里,一发觉得连眼前莲叶湖水上,也渐渐染上了淡淡的血红,忙摇了摇头,将昔日硬心肠用上,劝自己闭眼不观也不听起来。

      晚霞初升时,永琪正自靠在床头一边饮茶,忽觉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乾隆。急忙要行礼,便被乾隆按住不许起来。才欠了欠身,又一眼瞧见永瑢昨日才偷拿来的坊间小说,心下一沉,微露窘迫,想藏无处掩,正不知所措,乾隆却看见了书名儿,初时面色一僵,而后倒也未深责他,只是板脸道:“你也被小燕子带坏了,这种书也敢带到船上来,若被人发现,当面说出,你该如何是好?”见永琪脸上苍白之色尚未全消,默默低头听训,便又不忍再说,笑了笑:“不过这书倒也是有趣的,咱皇家人又不需学八股考状元,无聊时,于私下里读一读,闲情消遣,也未尝不可,只莫要再如此大意,叫人看见不成体统,也莫要玩物丧志,误了正业就是。”永琪心中想:这个房间,除却皇祖母与皇阿玛,又有何人敢不经通传便进来的?表面上却点点头,一副乖宝宝模样,恭谨地抱拳道:“皇阿玛教诲,儿臣定当谨记。”乾隆将他手中书册拎出,放入床头屉内,拉张椅子坐在床边,见永琪还有些拘谨,微微一笑,与他天南海北聊起来,永琪也依着话题或答或问,心里默默盘算着时机,聊了约有半个时辰,乾隆似是突然想起似的,问道:“尔康近日过来,可与你说了苏州刺史贪污受贿一案?”永琪心中暗道“总算说到了正题”,摇摇头,道:“尔康虽每日过来,但多数只与儿臣聊些家常,或与太医询问用药之事,尚未说到这些。”

      见乾隆要说话,又道:“这贪污纳贿之事,历朝历代哪个没有?如今皇阿玛亲自处理了此案,这里官员们也吓住了,想来再无人敢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皇阿玛放宽心。”乾隆叹了声:“若真能起杀鸡儆猴效果,朕也就不枉此行。只怕苏州鱼米之乡,来此的官员,又有几个不是冲着肥缺的?你是没见到,昨日在刑场上,刀落之时,百姓欢呼得有多开心,可见他们受的苦难有多深了。”永琪沉吟片刻,回道:“皇阿玛此番为百姓除了害,实乃一大快事!但儿臣更担心的,是那几名刺客,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要行刺皇阿玛?儿臣也问过他人,尔康他们却都顾左右而言他……”乾隆笑道:“你身边总跟着个小尾巴,这事儿血腥,朕叫他们不许当她面说的。如今你问了,朕便告诉你,也省得你挂心。”说罢便将这几日调查结果一一道来,原来当日行刺之人,均为白莲教之人,审讯过后,均已除去。永琪听后深吸口气,其实也不觉太过惊讶,这白莲教教徒,集结已久,乾隆几番出宫,总要与他们“相会”,如今,若哪次未见到他们行动,反而奇怪了。

      他将此话说出,乾隆哈哈一笑,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是累你受了伤……虽不重,但正在肋下,那刀烈寒,朕当时在两步开外也觉察了寒气,你万不可大意,若留了什么病根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永琪谢过皇阿玛关心,笑道:“儿臣亦是听说了此事,故而依了太医之言,到今日也未曾出过房门……”委屈之意流于表面,乾隆笑得更是开怀:“若不是太后督促,怕也没今日成效吧?你那倔强好玩儿的个性,即便收敛起来,也不比小燕子叫人省心!”永琪脸上一红,暗笑自己怎引得皇阿玛排揎自己起来,忙以话引开,才免遭乾隆继续打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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