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理门户的可行性》渲洇

3、第 3 章

　　第二个故事与深海之中的怪物有关。

　　你听说过人鱼么？
　　也许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听说过它们的故事，它们有着绝美的面容，用歌声蛊惑人心。你也许被这些故事吓到过，但长大后却又不以为然。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它们不仅仅只是传说，而是真实的存在？

　　所有的人鱼都是海中的噩梦，上半身与人类几乎没有区别，下半身却是长长的鱼尾。它们有着与人相似的面容，却是与人截然不同。

　　它们美丽而又贪婪，有时会悄悄跟随在过往船只后，鳞片在月下折射清冷的光芒，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海风与海浪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嘈杂，你在风中仔细听，会听见它们的歌声，你会不自觉的沉迷其中，最后坠入海水，成为它们的食物，在拥抱美妙幻梦的同时，微笑着被撕成碎片。

　　当然，这些半人半鱼的怪物往往存在于深海之中，也许你一辈子也见不到它，这是你的幸运。假若你不幸见到了这些海中的魔鬼，一定要想方设法的逃。

　　在这个世界的最北端，是一片几乎从没有人探索的海域，因为严寒的缘故，一年中大部分的时候这片海域都被封冻，四面都是大雪，地平线都模糊不清，你若是到了这里，只会望见苍茫荒芜的冰原。

　　唯有在一年之中最炎热的那段时间，厚厚的冰层会短暂的融化，而在某段特定的日子里，极北之地的太阳将始终悬挂不会坠落。你在极昼之时乘船游荡在这片漂着浮冰的海域，在阳光下仔细的盯着海面观察，你也会也许会发现水下一闪而过的鱼尾。仔细观察，这不是鲨鱼、不是海豚不是儒艮，而是人鱼的尾。

　　再仔细看一会，你会发现你的船只下正有一只浩浩荡荡的人鱼组成的鱼群经过。但你不必害怕，以活物血肉为食的它们这一次目标不是海面上的你。他们成群结队的从你的船下有过，就好像是从普通的冰山下穿行一样。他们如同战士，尾部有力的搅动着海浪，正要奔赴战场。

　　假如你的胆子更大一些，那么不妨跟上这些战士们，随着海妖一同漂流，你会遇到一座巨大的冰山。

　　现在，停下你的船只，攀上这座冰山，耐心的探索，握紧你手里的灯烛，进入冰窟，不断往前、深入。看见了么？在这冰山的最深处，封冻着一个女人。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黑色交领的丝绸袍子，如同婴儿一般蜷缩在寒冰之中。

　　这世上不同海域分布着不同的人鱼，就如同不同的大陆上有着不同的人一样。冰中这个女人她还没被冻住的时候，曾经让这片海域的人鱼死伤无数，整个北冰洋的海妖被迫逃离迁徙，在北极的冰川之下，你至今还能找到被冻封在的美丽海妖，他们僵死的眼瞳中满是惊恐，在被死亡到来之前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那时候女人也是像现在这样，穿着如同丧服一般纯黑色的交领长袍，孤独的坐在冰原的岩石上，目光越过被人鱼鲜血染红的大海，眺望东方。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嘘，小点声，不要惊醒她。

　　听说过“东方女巫”的故事吗？
　　猎巫运动已经结束很久了，生活在你这个时代的人不少将这一历史事件当做一场闹剧。

　　根据史书记载，最后一位被审判的巫女，是个东方来的女人。

　　一百多年前她突然间出现在弗朗索，在一位年幼的伯爵的引荐下，见到了弗朗索当时的王后露易丝。据说她非常善于迷惑人，用巫术控制了国王与王后，还有人说她可以起死回生，所以被各国王室贵族和上流人物争相追捧。

　　信仰上帝的人大多对巫师、异端抱有极强的厌恶与警惕之心，可那个女人是个例外，整个欧罗巴大陆都有她的追随者存在。这让教皇都一度感到不安。
　　每个人都爱她，据说她是弗兰索国王的情妇，巴戈登大公曾经向她求婚，神圣教国的几位选帝侯因为她的缘故几次发起战争，这个女人简直是魔鬼派来的灾星，是挑起特洛伊之战的海伦。

　　但是后来，弗兰索发生叛乱，与弗朗索早有宿怨教皇以弗朗索王室被魔鬼蛊惑为借口，发动神圣帝国与维嘉尼亚等国组成了联军趁机闯入弗朗索。

　　在弗朗索国王亨利六世和王后露易丝被绞死之后，巫女也被愤怒的教士们找了出来，她在著名的圣安托大教堂前被烧死，但是从那之后，就留下了一则可怕的传说——

　　传说东方来的女巫拥有不死之身，她仍然活着，诅咒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被吓到了？抱歉抱歉，一时忍不住就说了这么恐怖的一个故事给你听。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冰层之中的那个女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不，她在被处以火刑的时候没有死，否则你在冰山中看到的是谁？她活了下来，逃往了北方罗斯。
　　可是教皇的追兵一直跟着她，数百年的时间里，一代代的圣教骑士踏上罗斯的冰原寻找她的踪迹。

　　终于有一天，他们受到了一封奇怪的来信，信上点明了巫女的藏身之地，却没有落款。
　　圣教骑士们找到了那个地址，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女巫。他们与她进行了一次殊死决战，冰原上燃起了烈火，数百英里的冰面在这场战斗中破碎龟裂。

　　她在这场战斗中死去了，就这样。
　　故事结束。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还有许多疑问？
　　你在好奇我是谁么？
　　对啊，我为什么会对这个巫女的故事如此熟悉呢？

　　我是她最忠诚的信徒，也是背叛了她的变节者。
　　是这世上唯一还在爱她的人，也是这世上最希望她去死的人。
　　她曾经陪我走过生命中最黑暗的道路。她握着我的手穿过那片白骨的国度，我看着她踩着骸骨组成的海洋加冕为王，成千上万的亡灵整齐划一的在女人面前跪倒，她俯瞰着他们，比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高贵。

　　百年的岁月里我们亲密无间，但我不会一直守着她走下去。
　　我曾经是开满鸢尾的王宫之中，懵懂无知的稚子，现在，我是四处游荡的无家可归之人。
　　我是她的守墓人、也是她的殉葬者。

　　当极昼结束，黑夜再度莅临的时候。你的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脸上，你会看见我半边面孔腐朽之后露出的白骨。

　　惊恐的逃离吧，但冰原上所发生的秘密，终究还是要葬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