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嫁不嫁》李昱辰

79、079 奇毒还需奇法解

　　“你来此作甚？”弘启看也不看殿上跪着的人，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清悠此番无召前来，是想恳请皇上，放过长姐。”
　　“朕不知你在说什么。”弘启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神扫过殿内值守的内官侍女，众人纷纷自觉退出殿外。
　　萧清悠见人都退下，这才开口言明，“皇上，清悠之长姐，便是江浙抗倭的萧青禾，辽东戍边的萧克金。清悠自知欺君乃是死罪，可长姐她只是想为心上人达成所愿，为辰国百姓戍边关，谋太平。若皇上真要降罪，恳请皇上放过长姐，所有罪责清悠愿代长姐承担。”
　　弘启并未表现出丝毫震惊，只是眸色复杂的看了眼萧清悠，随后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你先起来吧。”
　　“皇上，我萧家女自幼学的是征战杀伐，听的是忠君报国，清悠以性命担保，长姐她平定辽东只为百姓安乐，并无威胁皇权之意，请皇上明鉴！”
　　“夜深了，朕也乏了。朕不知你说这些作甚，若无旁的事，便退下吧。”弘启自始至终不曾多看她一眼。
　　若说看到这张脸毫无波澜，是假的。
　　毕竟在他年少懵懂时，萧清悠的活泼灵动着实令他动了心思，他现在已然明白皇姐所言，召她入宫，便是将她的灵气斩断，任由这深宫内院消磨。
　　萧清悠见弘启不愿理会，眼底泛起些许犹豫，像是在内心挣扎些什么，许久，她才开口道，“皇上！清悠愿为皇上做任何事！恳请皇上对长姐不计前嫌，下旨救人！”
　　“胡闹！”弘启刚刚显现的那丝困倦瞬间消失不见，呵斥道，“朕已为她宣了太医诊治，太医院也已全力施救，回京一行人中毒颇深的早已丧命，朕的内官，随行副将幸免于难纯属侥幸，这才有人将她从关外送回京城，否则她早已毒发身亡在回京路上，如你这般说，倒像是朕从中作梗，有意毒害于她！”
　　“皇上当真没有……”
　　“报！！！”治政殿外，一声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锦州守将李源培之女李姝，有锦州八百里加急急报！”
　　“快传！”弘启已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天子，听闻急报，反应上稳重了许多，不再理会萧清悠一番质疑，立刻传人进来。
　　李姝进到治政殿内，跪地行礼后并未起身便开口禀报，“辽东守军首批战车已于四月初八辰时起锻造完工，且已在幽岚山试炼完毕，可随时送往边境各城。”
　　“战车？”治政殿上的弘启一脸疑惑，看向李姝。
　　“快快免礼，与朕说说，是何战车需八百里加急传信入宫？”
　　李姝此时才起身恭敬道，“回皇上，萧将军命我父在锦州城外的幽岚山一带秘密仿造洋人战车，如今不负众望，我父已率人在幽岚山仿造战车两百余架，四月初八已全部在山内完成试炼，如洋人战车威力一致。如今锻造工艺已然娴熟，预计今年年底，便可为辽东边境各城防御全线配置。届时外敌来犯，必定被守城将士尽数全歼！萧将军特命我父此次试炼成功后，即刻将战车图纸，一应工匠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与皇上报喜！”
　　“……”看着张钦远接过的图纸，弘启小心翼翼的打开查看，上面精确绘制写明了战车的锻造部件，组装过程，看过之后弘启心中也是备受震撼。
　　两年前萧青禾举荐廖永明将辽东守军部分军款拿去与洋人买了几架战车，在辽阳城外将金兵打的落荒而逃，炮弹碎片还击中满人首领，大败金兵。萧青禾趁夜潜入沈阳城内行刺得手，辽阳城一战辽东军死伤小到可忽略不计，金兵却是损失惨重……
　　如今锦州城外，萧青禾竟派人仿制了两百余架同等威力的战车，还将图纸及工匠全数送入京城！
　　弘启此刻方才觉得自己身为一朝天子，无容人之量，险些错付一位忠君将士。也是此时方才明白萧清悠所说的‘萧家女自幼学的是征战杀伐，听的是忠君报国’是为何意。
　　“来人！传太医院院首及所有院士！即刻前往承欢殿，务必救回萧将军性命！若萧将军有半分差池，所有太医当即下狱，等候处决！”弘启下令时仍是言辞激动，张钦远不敢怠慢，亲自传旨。
　　随后弘启仍是坐立不住，“去承欢殿！”说完便径自下了龙椅，脚下生风一般去了承欢殿。
　　萧清悠见弘启改变态度，当下跪地谢恩，也随后跟在不远处一同往承欢殿而去。
　　刚走出几步，就被李姝拦下。
　　“萧将军……可是出了何事？”
　　“我家长姐回京时遭遇埋伏，如今……”萧清悠一时失言，露了萧青禾的身份。
　　李姝看向萧清悠问道，“长姐？请问姑娘你是？”
　　“浙江福安镇萧家五小姐，萧清悠。”
　　“福安镇？萧清悠？”李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许久才恍然间在脑海里搜寻到一位，“原来是昭武将军的妹妹，失礼，不知清悠姑娘长姐是？”
　　萧清悠想了想，李姝应是上次长姐在幽岚山剿匪时，随长姐一同回京的那人。
　　她倒是听长姐说起过李姝对她的一番心意，当时长姐还颇为苦恼，既然长姐不愿伤人一片心意，坏人便由她这个妹妹来做吧。
　　萧清悠看了看走远的弘启的銮驾，便对李姝道，“我长姐便是抗倭名将昭武将军萧青禾，也是大败金兵的虎威将军萧克金！”
　　“她……”李姝一时间脑海一片凌乱，原来她倾慕已久的少年将军，竟同她自己一样，是个女子！
　　且，萧将军两次为将，此等罪犯欺君之事……更遑论萧将军前不久还曾被皇上亲自赐婚昭告天下，再过不久，便是当朝驸马了！
　　“长姐上阵杀敌只为达成心上人所愿，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也算是一偿宿愿，未曾想回京路上遭人暗杀，如今毒侵经脉，太医说……时日无多。”
　　“心上人？莫非是？！”李姝被一连串信息惊得无以复加，再没了她大家闺秀的风范，只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且……困难重重。“可……萧将军即便安好，可赐婚……”
　　“长公主一开始便知晓我长姐身份。”
　　“……”李姝被短短几句话惊得如遭雷击，看着几步走远的萧清悠，她目光几经变换后，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从腰间摸出一柄精致利器握在手中，快步跟了上去。
　　朱常荨见弘启前来，并没有露出缓和的神色，弘启跟皇后查问了一番情况，在一处跟着一起蹙起眉来。
　　“朕已宣了太医院院首及所有院士，务必保住萧将军性命！”
　　“皇上既对萧将军如此忌惮，又何必来此做戏。”朱常荨看向弘启，面色不善，“莫不是如今见人迟迟未醒，才来假惺惺的做这一副仁君姿态？”
　　“皇姐定是误会了。”皇后从中劝解道。
　　弘启也不在意朱常荨话里的揶揄，与她道，“皇姐此次着实误会朕了。锦州传来八百里急报，萧将军着人锻造的战车已有所成效，战车一出，辽东局势大定。如今传来捷报之人，已将战车图纸及工匠悉数送到宫中。如此良将，朕自当善待。”
　　朱常荨闻言一愣，看向萧青禾的脸色又惊又恼，“你倒是将一切安排的妥当，连本宫都未曾想到，你竟做了这许多事……你！”
　　察觉到自己握了整整一夜的手轻微颤动，朱常荨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手指，再次确认自己并未看错后，赶忙喊道，“若兰！宣杨院士进殿！”
　　太医院所有人已然赶到，可朱常荨却一如方才那般在塌前端坐，丝毫没有让太医上前诊治的态势。
　　杨院士从人群后走上前来，号脉之后，说出口的结果与太医院诊断无异。
　　朱常荨方才快速跳动的心脏顿时慢的几乎停下，想斥她一句顽皮，却又舍不得，重新握着那只手坐在塌前。一时间寝殿里虽有众多人围在此处，却是寂静无声，没发出丝毫声响。
　　“你……哭了……”一声嘶哑刺耳的微弱声音从略显干裂的唇中发出，朱常荨瞬间抬眸，对上那人微微睁开的双眼。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朱常荨眼里蓄满的泪扑簌簌落下，再也抑制不住。
　　“怎的……哭了……”萧青禾的声音仍是嘶哑，只是她努力抬手想为她擦下眼泪，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半分力气，不禁蹙眉。
　　“杨院士！”
　　“微臣在。”
　　“快上前诊治，萧将军她是否……”朱常荨话没说完，便被萧青禾反握住了手。
　　“别折腾了……跟我说说……自我到京……如今……几日了？”
　　“到京一夜了。”
　　“少卿……他们……”
　　“中毒不深，已在太医院救治下保全了性命，都安排在外殿歇息养伤。”
　　“那就……好……”
　　“你刚醒，别说太多话，本宫这就让太医为你解毒施救，你会没事的。眼下何事都不要想，听话。”
　　“不……还有一事……我不曾……与你明说……锦州……城外，我让人……仿造了……洋人战车……原定……四月初八，前去……查看……可皇上下旨赐婚……我不想你久等……便先……先一步回来……如今……可有……捷报入宫……”
　　“自然是有！”朱常荨听她断断续续说完才知其意，知晓她一直在担忧此事，赶忙回道，“如今锻造已成，试炼如洋人战车威力一般无二，图纸和工匠都已入宫。眼下你性命要紧，先解毒可好？”
　　“………有此利器……金兵……鞑靼……再不……以……为惧……”
　　“对！辽东防御已成，朕明日便在早朝上宣旨加封！萧将军如此良将，朕特封为正一品定远将军！”
　　此时听封，萧青禾咧嘴一笑，谢恩后对朱常荨说道，“如今……我……终是……配得上你的……玉面将军……了……”
　　“你都……听到了？”见她点头，想到方才自己所说，朱常荨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抹粉红显出娇羞。
　　她方才以为萧青禾时日无多，想着多与她说些话，好唤回她一丝神识熬过今夜醒转过来。
　　原以为是迷信的法子，谁知真的有效。
　　正在太医院众院士根据先前诊脉的病情商讨解毒计策时，人群后李姝的声音怯生生传来，“臣女……有一解毒之法，不知皇上与长公主，可要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