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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73 最后一次道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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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不久,萧青禾再将朱常荨及楚杨一家请到府中,对坐饮酒,相谈甚欢,而后几人依依惜别。
萧青禾坦言自己此次离京不会太久,只是回辽东与廖永明交接一下辽东军务,便会迟廖永明一步回京,等赐婚圣旨颁下着手筹备大婚之事。
杨晶睿一直言行间试探萧青禾,毕竟先皇在位时待她不错,自知晓实情后,她便自觉端起了娘家人的派头将萧青禾里外上下打量了个遍,见确实是个不错的后生晚辈这才罢休。
看萧青禾言语间坦诚真挚,又待朱常荨着实不错,照顾周全,她也放下打量的心思一同吃喝起来。
直到日暮西斜,楚怀臣才醒酒,带着妻儿告辞离去。
萧青禾送完楚杨一家回到院中,见朱常荨在桌前扶额歇息,连忙上前扶住她。
“平日里都是数落我没分寸,怎得今日把自己喝成这样?”萧青禾还是头回见升平长公主宴席上吃醉了酒,方才不觉得,如今凑近了,看她鼻翼颤动,红唇微张,呼吸急促带着丝温热。
看了眼外面西斜的天色,正月里的日头昏昏沉沉的,如同困觉的人阖上了眼睛一般,萧青禾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可不是我非要留你,是你自己喝醉了酒。”
自顾自的说完,跑去外院,让院里下人江泽送了信,便回了主屋,安顿朱常荨在她房中睡下了。至于……一同来的萧清悠?早就跟楚怀臣喝的就地结拜,此时回了她自己的卧房,跟周公下棋去了。
又不是小姑娘了,不能事事都依着姐姐不是?再说,姑娘大了,就不许有个心里念念不忘远在天边的人嘛!更何况这人……还是萧青禾为了自己脱身,故意留在清河的。
想到这,萧青禾忍不住又是一阵亏心。
可除了段少卿,换了谁留在辽东主持大局,她都不能放心。
到客房看了呼呼大睡的萧清悠,萧青禾再次无奈的摇头叹息,“唉……这傻丫头只怕还苦哈哈的等着那木头良心发现呢!不行,自己小妹几时如此低就过旁人?总得想个法子,让那木头早点醒神主动点才好……”
她这话没让任何人听到,反正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念叨完后,萧青禾独自在主屋的院里来来回回纠纠结结的转了几圈,一咬牙一跺脚,“少爷我自己的房间!天色已晚我回房歇息,有什么的!”
趁着这股气势汹汹,萧青禾迈步进了房间,转身便将门闩插上。动作一鼓作气,行云流水,可若有外人在旁观看会发现,萧青禾此时的举止,像极了心虚的入室盗贼。
背靠在门上,她不知为何,突然心里忐忑紧张起来。
静谧的房间仿佛只有她一人,犹如擂鼓一般怦怦直跳的心跳声和起伏不定的呼吸此时听来震耳欲聋。
可这房里明明还有一位,她心心念念的绝色佳人。
那人被她安置在床上,即便如今平躺着睡下也能从锦被上看出凹凸有致的轮廓,呼吸声轻轻浅浅,与她此时的忐忑对比鲜明。
那道细微的呼吸与她此时的心跳声交叠,仿佛在隔空呼应。似那人在召她上前……
“萧青禾!你清醒点!你整日里自诩正人君子,怎的满脑子都是那等不堪入目的念头!”萧青禾右手隔着衣料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霎时疼的她龇牙咧嘴。
虽然很疼,好在止住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可当她转身拉开门要出去时,手放在门环上,她又犹豫了。
“我又不做什么,为何心虚?不该心虚啊!这是我的房间,而且她早便知晓我的身份,堂堂正三品的建威将军,何须遮遮掩掩如此扭捏!”给自己鼓足勇气,萧青禾又重新镇定下来。
没错!都是女子,有什么的!更何况她二人又不是第一次共处一室了!
四年前她进京送急报入宫,当时在下榻的驿馆,二人也曾和衣躺在床上安安稳稳过了一夜,并无不妥,她也并未推辞啊!
萧青禾宽了心思,几步来到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杯到嘴边才发现茶水已经凉透,苦涩冰凉。
放下了茶杯,她又在桌前踱起步子。
“萧青禾!你有什么可怕的?还怕她长公主能吃了你不成?”
“怎会!她哪儿有那个能耐!”
“那你来来回回的不敢上前查看,在回避什么?”
“我这怎么能叫回避!我这是……这是……”
萧青禾在自问自答中,成功将自己问到无语。
一时想不出答案,她倒是急出了满头的汗。
又围着桌子来回转了几圈,她才突然站定,眼底神色满是坚定和浩瀚正气,“不想了,上--床睡觉!”
萧青禾大步流星的绕过屏风,撩帘进了里屋,真真切切看到床上人影时,她脚下生风的步子又停住了。
连忙几步退了出来,萧青禾只觉得方才惊得她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算了!都走到这了!再回头,来来回回的折腾几趟,天都亮了!”
这次总算打定了主意,萧青禾几下将靴子脱了,想了又想,还是没勇气钻进被窝,只隔着锦被和衣躺下……即便如此,她也能察觉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连忙几个深呼吸放缓了心跳声,像是生怕鼓点般的动静吵醒了正在阖眼浅眠的人。
不料,一个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萧青禾差点三魂丢了七魄!
“萧将军这是又玩的哪一出?”
“啊!~啊,额,我……”萧青禾惊得连悄然伸出来要圈住朱常荨的手都僵硬的停在了半空,好半天才为自己匆忙解释道,“那个,这事,你听我解释。它不怪我,你喝多了,叫又叫不醒,天色晚了,清悠也喝多了,我……你……”
听她语无伦次,朱常荨笑出了声,“好了,瞧你这点出息,也不像是敢把本宫怎样。”
“我!”萧青禾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回神一想,她可不就是不敢把她怎样嘛,不然方才好一通犹豫踟蹰又是为谁?
“难得如此清净,与本宫说说话。”
见她好言色,萧青禾停在半空快要僵的麻木的手臂顺势隔着锦被搭在她身上,若无其事的轻嗯了声。
朱常荨见她这般得寸进尺,倒也不计较,只是笑道,“呵呵,倒是本宫小看了你。萧将军果然惯是会耍些无赖。”
“为夫冤枉。”
“好了,不准胡闹。”见她说话越来越是不着调,朱常荨嗔了一句,果然萧青禾张了张嘴,没再反驳。
见她安分,朱常荨这才开口说道,“本宫一炷香前便酒醒了。”
“啊?”萧青禾一张脸霎时皱成了苦瓜,心道,醒的那么早?那我方才那通神经兮兮的自说自话,岂不是要被当成傻子?
“本宫以为,萧将军实非正人君子。”
萧青禾不回话,却在心中腹诽道,就是!谁家正人君子把尚未定亲过门的妻抱到自己房里醒酒歇息?
朱常荨又道,“本宫还以为,萧将军也着实不是什么小人。”
她继续腹诽,就是!她要是小人,哪里还会像头蠢驴一般,犹豫的来回踱步转圈,只怕她早就……!
想到这,萧青禾神色一凛,早就什么!
朱常荨也发现她虽是未曾出声,可月华初上,借着月光,那不停变换的表情还是让朱常荨停下继续的心思。
“想什么呢。”
“额,没想什么,长公主继续指教。”
“你哪里还需本宫指教。”朱常荨随口嗔了她一句,随后看着顶上床幔说道,“萧青禾,本宫要你好好活着。”
“这是自然。”
“本宫要你认真的再应一次。你萧青禾无论时势如何,朝堂如何,天子如何,百姓如何,你,要好好活着。”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听她说的越发郑重,萧青禾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可她仍不知为何让朱常荨有此反应,疑惑问道。
“你先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
萧青禾见她强势,便乖乖妥协。本来也是为她好,没什么好不应的。
等她应允,朱常荨才悠悠说道,“本宫当年北上辽东巡边,从锦州回京在城外遇到山匪之前,曾在凤辇上做了个梦。梦里,你平定辽东,立功无数,金兵重整大军绕到遵化直奔京城,你守在城门外与金兵搏命,最终……却还是抵不过,君心难测。”
朱常荨寥寥几句,听的萧青禾愣了神。想出言安慰,又不想在此时打断她。
果然,没过多久,朱常荨继续道,“本宫自然知晓那不过是梦一场,可那梦境太过真实,梦里你守在本宫身边,可夜深人静本宫才看到……供桌上,是你的牌位。本宫质问许久才得知你终逃不过一纸圣谕的悲惨下场……梦醒后本宫便下定决心,在朝一日定要保你周全。可如今……君心难测,朝臣党争,你我二人都深陷其中,逃不开也挣不脱……”
朱常荨语气颓然,只让人听得胸口淤堵,心底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