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话二十三.夜话（后篇）（小修） ...
-
燕宫中，燕王正与国师呼伦对弈。手持黑子的燕王笑道“这盘又是孤赢了。”说罢将指间黑子放与落点。
呼伦见局，嫣然一笑“此言言之过早。”正想取子间，呼伦突感喉间不适，一鼓气上来，竟吐了一口的血，将眼底的白子染了妖红。
“爱卿！”燕王惊慌地连忙下令传召御医，而自己极为不安地站在呼伦身前，“莫要开言，御医马上就到了。”他望着她瞬间苍白的脸，锐利的双眸中包涵着无法忽视的担忧“怎么还不来，孤再去催催。”
“王上。”燕王回头，见呼伦已然跟在他身后，正紧紧抓着他的手，心中有些恼火，他连忙将那人按回原处，“你都这般了，还不好好歇歇。”
呼伦见燕王只因自己咳血而变得惊慌无措的举止，不免又笑了笑。她不知此刻嘴角还挂着一丝血丝的她在面前这位年轻的君主眼中是怎样的一番蛊惑。“王上，臣只是身有小样，非是什么大事，想来是这几日国事所劳，歇息段时日，自是会好。”
“……真是如此。”燕王伸出手，用指腹轻拭去呼伦嘴角的血渍，一秒的迟疑，竟触到她柔弱的下唇，燕王感到一股强流从指上迅速传遍全身。
“对了，现下楚宋之间战况如何。”眼见燕王一脸震讷，呼伦用袖角擦了擦嘴角，转问道。
“哦…………那什么……。”燕王尴尬地别过身去，走了几步，自觉离了那人几步远后，他想了想说“昨日探使回报，楚军大败宋与沂河，尽管现下还未破了宋都，但可以断言的是，此战，楚国必大胜。”
“楚君想一口气吞了宋国，中原诸国怕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吧。”
“没错，今日早些时分，孤获悉，蔡、庆两国已各遣了密使到了都城，恐是让孤出兵求宋吧。”
呼伦将棋盘中染上血迹的白子悉数拾起，丢回灌中，随口问道“那王上打算如何应对？”
燕王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的阴鹜 “不闻，不见，不知。”
听着男人冷静不乏威严的低吟，呼伦拣子的手顿了顿，“王上，就不怕养虎为患。”
“喝！楚国若只有这几分能耐，又怎能与吾大燕相抗衡……孤如今最大的隐患是这！”
呼伦抬眼顺着燕王的手指，看着室内那张悬挂着的巨大的诸国地图。
赵！
她了然地笑了笑“即便王上已心有盘算，那吾燕与楚之间何不来个短暂的和睦，这对吾等也非坏事。”
“爱卿之意是……”
“联——姻！”
燕王听罢，筹了筹眉“燕楚乃是世仇……即便孤愿意，满朝的群臣怕也无法与孤齐心，再说，此等大事，一个巴掌岂能拍响。”
“王上，您莫忘了您才是燕国真正的主人。至于楚国吗……”呼伦嘴角边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楚君定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毕竟，对与现在楚国来说，一个盟国终好过一个强大的敌人。楚国虽打了胜战，却挑错了时间，楚君想必已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呼伦看着燕王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眼“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同样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臣想王上会为了大义牺牲下自己吧。”
“卿之意——是让孤娶——不可，若是联姻的话，孤大不了嫁个族内的女子，封为公主或是让族弟娶了楚国的公主便可。”
“王上。”呼伦走到燕王眼下，捧起燕王闪躲的头颅，正色道“此番联姻非是儿戏，王上膝下王子公主虽不算少数，但尚不一人成年。至于公孙诸君中又有何人能胜于一国之主。再则……”她突然停了下来，细瞧着男子眼中的身影，“王后之位空闲许久……这才是楚君需要的诚意。”
她放开她的手，背过身走了几步“一旦燕楚联姻，一来能震慑齐卫蔡等国，二来也能让王上真正腾出手来一心对付赵国，而不惧后院失火，三来，也是此次联姻的关键因素。燕虽与楚结仇已是死结，但年年的征战，楚国未灭，吾燕国怕是要先乱了。臣私下看过近年来蘾琥大仓的屯粮状况，甚是堪忧，在这三年内，燕楚不可大战，一旦开战，定是持久，若是拖至暴雪时节，吾国必败无疑。”
“那孤只能……”燕王自是知道呼伦所言非虚，但这位胸怀宏图霸业的盛年君王心中仍是感到一丝无法言语的失落，那个他处心积虑留下的位子，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圣地。他留着它，只为了等待一个的人的回眸。可是，如今，却要他如此轻而易举地献给另一个女人。
他无奈的仰天闭目，脑中回荡着先王谆谆教导的话语。
王儿，为君之道，不过两字，‘弃’与‘得’。
呼伦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已是深夜。她发了一日的时间将与燕王商议的事，以寻而不及掩耳之势定了下了。现下木已成舟，只待楚国的回信。把着酒杯，她有十成的把握，楚君必会应下这门亲事。只是不知何人将担当此等重任。
“前些日，汝入了蒙非的梦境。”她突然开口问了另一件事。
刚入内的先知望着殿中，随地而坐的呼伦，淡道“国师不是早已知情，又何来此问。”
呼伦笑然，此刻她的装束不如白日与燕王对弈时的那般庄重，只着里衣的她如同蛟蛇般饮着杯中的酒，隐隐若现的玉腿，不时的挪动，似乎闪动着异样的光泽。
“汝伴吾多时，还未曾见过吾之真容吧。”她说着，青丝缓缓的散落在地“汝是这世间能活着走进这里的人，哦，错了，吾忘了，汝非人耶。”她笑着，面色有些不佳。
“汝到底是何人。”
“今时，汝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迟了吗。”呼伦翻了个身，用手撑着地，散落的发梢紧紧贴着她的脸“雪国的新娘，不久，将有一个继承汝衣钵的女人从遥远的楚地来此。她会为燕楚带来数十年的和平。吾与汝之间的契约也将完成，现下汝，自由了。”
自由……
是啊，在那个失落的年代中，就是这个女人唤醒了沉睡在黄土下的她。而她呢，愿受百年的孤寂与奴役不过是想要她曾经爱过的两个国家和平共处。“回答吾，那个孩子为何活着。”
“孩子……”呼伦眯着眼，若有若失望着眼前苍白如纸的先知，道“吾说过，天命不可违，那个孩子……”话音未落，眼前一道金光，再睁眼时，地上唯有一壶微热的烧酒。
“这……”先知惊退了一步，不想所处之地，瞬间如碎片掉落。
“汝，似乎很是惊讶。”
熟悉的声音从脑后传来，猛然地回头，卧榻之上竟是宛若女神的燕国国师呼伦。
“汝——”
“怎么，小小幻术竟让汝如此失措。”呼伦笑着走了过来，髁露着的脚腕上挂着异域的脚链，动起来声声的做响“吾说过，汝等的命在吾手中，吾让他死，即便是一国之君，也休想逃过吾之掌控。”她在她眼下缓缓握紧拳头，笑道“番才一幕，不过是未来之事，汝只要静静等待便是。”
“燕王……可是满意这门婚事。”先知明了呼伦话中的警示，静下心来，又问了一句。
“他——”呼伦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笑道“成大事者，岂非计较个人得失。”
“汝放心，这世上只有一个行辕侯。”她知她心中忧虑，又故做疑惑地看着那人道“吾一直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胸让汝能一点也不恨那个男人，反而……”
“莫要跟吾说，汝爱他。”呼伦顶着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地生生地打断先知本欲脱出口的话语。
“汝一点也不懂。”而此时被掐掉话语的先知，也不再反驳些什么，只是带着些须同情的目光看着另一个人，“汝若爱上一人，定不会强迫那个孩子做他不愿之事。”
望着先知不愿再与她交谈而离去的身影，呼伦清楚刚才她口中的孩子是指燕王。可笑地是燕王之心，做太傅的她又何尝不知，怎奈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不能是输了一方。
做兰花指的玉手向地上摆放着的酒杯，勾了勾，瞬间一杯微热的小烧平稳地显在她的掌心中。呼伦看着布满星辰的夜空，嘴角向后勾了一个诡异的弧。几点水露，撒向天际，下一刻，乌云密布，雷鸣阵响，不多时倾盆而下。
雨水打落在枇杷叶上，如鼓声一般，雷电交织的那刹，一抹身影寸步难移地在雨中颠颠行径。那人突然止住脚步，仰着头，任意雨水洗刷着他的发，他的脸，他的身躯。他突然在泥泞中跪下，激荡起的水花夹带着淤泥溅了他一身。无言的寂静，只有四周雨珠嘈嘈的声响。
“站起来，给我站起来。”背后有人冲了过来，未撑伞的身躯早已淋了个湿透，“起来，起来！”他拖来着他的身躯，在雨中拉扯着。
“……公……子……”光电中，蒙非淌着雨水的脸被映耀出来。
“走！跟我走！”公子逸说着，也不再顾忌如今的他俩是如何的一番狼狈，他只想让蒙非和他一起走。
耳边的雷鸣声越来越响，拖拉间，蒙非被脚下的泥泞差点绊倒好几次，但揪着他手的公子逸未曾回头的急步想马厩走去。
“上去！”
毫无知觉间，蒙非已被公子逸拽上了马车。抱着膝，眼前只有狭窄的空间，被滴湿的车厢唯有他一人的气息。耳边一阵声响，再是马鞭的声音，雨中的嘶鸣……在然后又是一阵的喧哗。有人在叫什么，有人在阻止什么……可是……蒙非静静的盘踞在原处，黑暗中，感受着马车晃动的急促奔驰着……
想起来，想起来……
那夜……还有受辱的娘亲……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话二十三.夜话（后篇）（小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