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水流红》时岘

1、二嫁

　　（前言）他说，“娘子，我日后定予你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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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崔琉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雕花木床旁，她头上的大红绸缎不久之前被床上赤身男子挑开。

　　而这曾与她承诺相守一生的男子此刻正在她面前与另一名女子共赴云雨。
　　崔琉紧抿着嘴，绞着自己手里的大红盖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横冲直撞地对待另一名女子，那么的急切。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急切的他，像是一头野兽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的美味。崔琉紧咬牙关，堪堪逼自己看下去。

　　崔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会变成这样。

　　不，也不是新婚了，她是第二次为齐宏盖上红盖头。
　　第一次为妻时，整间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时齐宏掀开盖头，眼神一亮，朝她温柔地说，“娘子今晚甚美。”

　　这一次，齐宏揭下盖头，她看见了站在他身边的陆雪妍。那个听说是京都里的才女，丞相府的千金。

　　陆雪妍穿着一身绛红色素花线面的雅服，头上梳着同心髻，戴着一根金色珠花步摇，妆面浓厚精致，她只是娴雅地站在齐宏身旁，温声说，“夫君，妾亲自来教教妹妹。”

　　穿着棕红的喜袍的齐宏心不不喜，眉头紧皱，一手紧握成拳。
　　身边的陆雪妍瞧见，温柔地握住齐宏的拳头 ，低声说，“难道要让其他人知道，妹妹不是待嫁之身？”

　　听到这话，齐宏松开了拳头，怔愣半会，才去看坐在床上的崔琉，温声地朝一语不发的崔琉道，“琉儿，你……先站一边吧。”

　　听到吩咐，崔琉只怔怔地起身，然而脚下的步子却怎么都挪动不了。前几日，齐宏跑来和她解释时，她是答应了的，答应做他的妾，从发妻成为了一个妾，与他终身相守。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还需要亲眼看着他们敦伦。

　　理由却那么可笑至极，教她如何服侍夫君？她已不是初次，哪里不懂得侍君？

　　陆雪妍用力将崔琉拉到一边，然后走到镜子前拿掉自己的发饰，瞬间一头乌发散落下来。她瞧了旁边一语不发的崔琉一眼，嘴角微翘，走到齐宏面前，开始为他脱衣……

　　崔琉一眨不眨地瞧着陆雪妍的举止，直到看到陆雪妍露出红艳的肚兜，她才感觉到心中一痛。

　　这本是她的洞房之夜，她为何要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同房。
　　崔琉从手到脚逐渐发凉，她似乎错了，不该答应的，不该踏入这京都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找齐宏。

　　崔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两人，突然胃中犯酸，一个没忍住就呕吐了出来，空腹了一天，她只吐出了苦水。

　　床上的两人动作没有停过，崔琉终是受不住跑开了。陆雪妍移开头看向跑掉的崔琉，心中冷笑。

　　按照俗礼，本是她要在一旁看着两人敦伦，可她怎么可能看的下去。她是当家主母，千金之躯，妾也不过是她的奴。

　　所以前晚，她低声对齐宏说，“夫君，琉儿妹妹若当晚没有落红，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齐宏还朝她怒瞪，陆雪妍露出无辜的眼神道，“妾身也是为妹妹好，妾会以教导的身份过去，到时候替换掉妹妹就好了。”

　　齐宏没有父母，没有人检查陆雪妍有没有落红，而崔琉却是要被人议论的。只因她是齐宏中途接过来的妾。

　　齐宏娶陆雪妍第一周便接回了一个商贾之女作妾，许多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可他还是依旧将她接了过来，而身为正妻的陆雪妍还帮着打理一切。

　　其实，陆雪妍的洞房之夜，也是凄凉的，齐宏当晚就朝她道，“我过几天就接琉儿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陆雪妍没有生气，她只抱住齐宏的瘦腰，柔声道，“妾会以病为由，让夫君接回她。”

　　那时齐宏心里稍有慰藉，他觉得陆雪妍虽是强嫁，但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只是当两人齐齐躺倒在床上时，齐宏看着身下艳色明媚的女子，突然就想起了穿着粉红衣裙嫁予他的崔琉，猛地，他一把推开陆雪妍，穿上衣服侧过身去，冷淡道，“今日累了，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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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褪下衣物的陆雪妍就这样一个人瞪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大红喜字，身子冷不禁颤了一下，默默地流下了一滴泪。

　　那是陆雪妍的洞房之夜，她受到人生中的奇耻大辱。所以，崔琉的洞房，她要挖她的心，流下属于她陆雪妍的落红。

　　身上的男子在崔琉走后依旧没有停下动作，陆雪妍抱住他精瘦的脊背，狠狠地融入他的怀里，男子如梦般喃喃低语一声，“琉儿。”

　　顿时，陆雪妍怔住了，半晌才又抱住男子。

　　她不怕，不过一个商贾之女罢了。过了今晚，齐宏的眼中就再也不能无视她陆雪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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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里，崔琉漫无目的地往外跑，一个劲地往前跑，直到被石头绊了一跤，她摔倒在地，狠狠将苦水吐了出来。

　　她从没有见过那种场面，即使她也不再青涩，但她依旧接受不了那个画面。齐宏向来是温柔的，她何时见过兽性大发的齐宏。

　　苦水都已经吐完了，崔琉恶心的干呕起来，缓了好久，她抬头看到眼前站着一名侍女。

　　侍女穿着青衣裙，斜着眼朝她冷笑道，“怎么了？为何出来？”

　　她认出这侍女是陆雪妍身边的大丫鬟青蕊，陆雪妍曾来找她，这丫鬟当时也在一旁。

　　崔琉不想理会，思绪一停便又回想起屋里的两人。崔琉忍不住胃里一揪，浑身疼痛，然后又干吐了起来。青蕊将崔琉从地上驾起，拉着她往回带，崔琉看向拉她去的方位，胃里又一阵揪痛，嘴里不停喊着，“我不去，我不去……”

　　青蕊冷笑，低声说道，“不去也得去，你得去看看，你的夫君如今疼爱的是谁!”

　　屋内烛火摇曳，火红喜庆的灯烛已经烧完了一大半，灯芯的火苗直愣愣地往上立着，照出了床上的两人交叠的影子。

　　“快走!”

　　“我不去!我不去!齐宏——我不去!”门外崔琉的声音愈发愈大，青蕊猛地斥责，“小声点!”

　　屋内的人听见了喊声，齐宏猛地停止了动作，他回过神看着身下满脸娇羞的陆雪妍，翻身下床，朝她道，“我已经做到了，你记得守信。”

　　陆雪妍也反应过来，脸上的血丝与暖意一点点退尽，乖巧道，“夫君放心。”

　　齐宏推开门，从青蕊手上接过崔琉，崔琉看见他，猛地推开，不停地说，“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听到这话，齐宏紧皱住眉头，不悦道，“琉儿，我是齐宏。”

　　“离我远点……”

　　见崔琉不太冷静，齐宏扶住崔琉朝青蕊说，“照顾好夫人。”

　　夫人，当然指的里面的陆雪妍。陆雪妍才是齐宏明媒正娶的官家夫人，她崔琉只是个小妾。

　　“是。”

　　齐宏便带着崔琉回到了另一间房。

　　齐宏将崔琉扶往床上时，崔琉便哆哆嗦嗦地往床角躲去。她有些不知所措，原来事情，真的是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齐宏有些无奈，他也是没法才娶了那陆雪妍，况且，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不也正常。他小心地朝崔琉靠过去，问，“琉儿，你怎么了？”

　　崔琉的眼里尽是血丝，她大脑像僵住了一样，只机械地问，“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齐宏知道她的意思，无奈道，“琉儿，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我……也没有办法，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要和我终身相守的。”

　　崔琉一时就顿住了，是啊！她答应了的，可她好难适应这局面啊。

　　“齐郎——我不适应……”

　　见她不再抵触自己，齐宏慢慢靠过去，将崔琉抱在怀中，劝道，“慢慢来，慢慢你就适应了……”

　　崔琉有些怀疑，当日齐宏也是那么告诉她的。

　　她在街上听到榜眼郎即将迎娶丞相千金的消息后，一个人躲在房里不知所措。然后没多久就看见齐宏推开房门进来。

　　他一进来便抱住崔琉，然后朝她说，“琉儿，你愿意和我相守终身吗？”

　　崔琉以为齐宏娶妻的消息是假的，忙高兴地点头道，“妾愿意。”

　　齐宏心里一松，将崔琉拉开，疼惜道，“那就先委屈一下你了。”

　　崔琉有些疑惑，紧接着她就听到齐宏说，“我……和雪妍商定，将你抬过去，不过是以小妾的身份，但是，琉儿你放心，你在我心里一直都会是我的妻。”

　　崔琉松开齐宏的衣服，神色怔怔，“她愿意？”

　　齐宏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说，“她其实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与她只是身份不同，其他也没什么不一样，你慢慢适应就好了。”

　　一个丞相千金，一个商贾之女，身份千差万别。崔琉家远离京都，在这里，她可能连普通妇女都不如。

　　“她是千金，断然是不肯做妾的，所以琉儿，只能先委屈你了。”

　　崔琉默然，她突然就明白《礼记》中所言的那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含义。

　　这是她早就选择了的。

　　就在她不管不顾地奔向了齐宏的那日。

　　所以崔琉答应了，她靠在齐宏的怀里 ，告诉自己，“好，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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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元纪十二年春，梨花开。

　　“娘子，我日后定予你锦衣玉食。”齐宏抬起头，看向身下黑发散落的崔琉，语气坚定，说完复低头轻吻上佳人额头，将身又覆了上去。

　　疼痛再次袭来，崔琉忍不住轻咛一声。她的脑袋有些浑浑噩噩，颇有些不知云里雾里，但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心下感动，哑声回道，“好。”

　　从今往后，你我不分。

　　我不负你，你也莫要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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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是重生文，纯古言，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