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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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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总有许许多多的事逃不过,躲不了,如四季的更迭、日夜的交替、人之生死……还有那死寂心性中不小心闯进来的人引起的阵阵涟漪……
妖界三皇子正值化形之际,不日前他便独自进了骊山等天雷加身以遁化人形。
这妖界皇族嫡子修炼之道与寻常妖怪不同,寻常妖物辛勤修炼个百把年方化人形,而后慢慢修行积累道行,一生也难有成就;而嫡系妖则是在五百岁后金丹结成时,到妖界最高的灵山之巅引天雷加身。
结天雷之火、引至纯之气精进金丹,从而化形之后便有半妖半仙之体。
这已是来到灵山之巅的第三日了,三皇子李泽熙疲累地行走在山间小径中。
灵山之巅之内所有灵力全被封禁、使之法力受限。
李泽熙脚踏实地足足走了三日了,脚上已是伤痕累累。
“这算个什么事儿?没了法力还得去山顶找雷劈,谁想出来的损招!真是……”李泽熙看了看眼前的长路,心感无力,不禁在心中将创建此法之人暗骂一通。
望着还有一半的山路,李泽熙只觉腿上又软了几分,索性瘫坐在路旁靠着树,正打算好好歇一歇。
忽然,只听似山顶那方传来了阵阵滚雷,且声音越发洪亮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李泽熙心中不禁发问:“不是到山顶才会有天雷吗?这又是哪门子事?”
刚一道完,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随后一道惊雷便劈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柏树上,声响之大,近乎使自己失聪。
“……”走先。
“这是得罪谁了,我错了还不行?我现在还是肉体凡胎,可别劈死我。”李泽熙一面想着,一面撒腿就往山巅之处狂奔,全然顾不得腿脚之痛,现在他只想快些到山巅引雷台旁上才能保住自己一命。
在这灵山之巅,莫说是天雷,就算是普通的雷电也可以将现在毫无灵力的自己劈地灰飞烟灭。只有上引雷台上,方有妖界自古的传承下来的秘术保护才能将天雷之火与妖身结合,成就自己,
李泽熙一路上躲躲闪闪,所幸只是尾巴的末端烧焦了几缕毛发,好歹活着到了引雷石前。
抬头却见引雷台上躺着一个身形欣长的人,似乎是一个男子。
“轰!”又是一道惊雷落在身后一尺远的地方。李泽熙管他人不人,男不男,妖命要紧!恨不得四足变万千足,奔逃到了引雷台上,存息敛身,掐起法诀,凝神静气祭金丹之功引天雷之火。
“噼啪!”血红天雷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打在引雷台上,力度不似寻常雷电。随后无数天雷尽数落下,只劈向天雷台一处,百里之外,皆知动静,循环不绝……
三日后。
李泽熙渡过雷劫化身成人,周身血脉筋骨已大不同之前,金丹结天雷加持便已是半仙之体。
李泽熙抬手化了一面铜镜仔细端详了自己的人身,一身紫袍金纹锦衣加身,高束紫金双龙冠,留两缕鬓发在白皙的脸侧。杏目柳眉生得一副俊俏公子哥的模样,眉目之间却又带了女子的四分秀气与柔情,广袖飘飘,往处一站便是世间不可得的美景。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攥紧了双拳,颇带微怒地将紫袍金冠化为了一身暗青色的粗布长袍与白色发带,将先前的华贵之容敛去,变为了一副书生模样,气质更显儒雅。
“唔……”李泽熙身旁人动了动,神智似乎还未清醒,双手胡乱地在空中乱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见他似乎快清醒,李泽熙推了推他,试探问道:“兄台?兄台?醒醒。”
不料“兄台”却一把抓住了在他肩上的手,双目陡然睁开,满是慌张。
“兄台,你醒啦?”李泽熙问道。
“兄台”摇了摇头,又将神智唤回了几分,待看清眼前人模样不知为何,自己自然而然地就放下了一心戒备,抱拳施礼道:“多有得罪。”
李泽熙心中虽满是莫名其妙,但面上也应承着“无事”,按揉着刚刚被捏痛的手腕,心道:“这人力气不小。”
“兄台”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袍破烂,摸了摸头,一头发丝蓬乱,想来模样十分糟糕。
他对着李泽熙歉意地笑了笑,随后便将蓬乱的发丝细细地理了理,发丝也似乎挺乖顺的,不过一会儿便整齐披散在脑后,方才将人的五官样貌展露无余。
眼前的少年可谓是世间一二的翘楚,剑眉凤目,星眸尤为明亮,竟让自己心中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怪感,不由让自己别过头去,竟不敢看他。
打理完发丝后“兄台”才对自己的仪容略微满意了些,又理了理那块身上烂布站直了身体,对李泽熙拱手道:“在下徐苍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出尘绝世之风,就算他身着破衣也是一股透着逍遥的风雅作趣,若是再给他一把拂尘,一扇蒲扇,人见之,也只会以为他是游戏人间的散游仙家。不过这仙家实在是太过俊美非常了。
李泽熙低下头,浑身有些不自然却依旧态度谦和地还礼道:“沧秋兄客气,鄙姓李名泽熙,看模样沧秋兄似乎大我一些,唤我贤弟即可。”
徐沧秋应了一声,便问:“贤弟可知此处何地?”
李泽熙心道:“知道!怎么不知道!本大爷家的修行禁地!我还差点让雷给劈死!”然而面上却是十分的恭谦,客客气气地答道:“此处为我族修行之地,一般旁人是无法进入的,不知……”
徐沧秋闻言低头沉思起来,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李泽熙自然也识趣地闭了嘴,眼神飘向别处。
过了半响,徐沧秋才仔细将之前种种想起,似惊觉什么一般,拉起身边人就走。
李泽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懵了半会,待反应过来时,已被人拉到一个隐秘的洞穴之内。他一面挣扎着推攘着他,却如何也挣不开这人的手,一时恼怒地踹了他一脚,吼道,“沧秋兄!”
徐沧秋挨了一脚,身形却岿然不动,只道:“泽熙,此处不安全。”
李泽熙:“???”这是……要干什么?
徐沧秋将他洞中,设了结界才放开他的手。
“泽熙,现下不算安全,此秘境有何隐秘之道可退回山下?”
李泽熙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那人却一把拉住了李泽熙,可怜兮兮地道:“泽熙,我不过是普通妖精……”说着他顿了顿,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犹豫一二后接着说道:“但却不甘心做一只资质平凡的普通的妖精,自知天资不足但仍不改痴心妄想,便偷偷上了灵山之巅以求天雷加身,寻求捷径。”
李泽熙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小妖修行不易啊,唉……”
自己慈悲心泛滥并未多想其中细节,包括就在眼前的强横结界。只是一边感叹修行的不易,一边安慰着他道:“平常妖精因为本身血脉中没有前人累积下来的修炼功底所以自然也无法与嫡系所比拟。”
徐沧秋闻言更是垂头丧气,低垂着头,满脸的哀怨。
李泽熙见他这副模样便更是不忍心再说什么狠话:“但是你历经雷劫后也并无大碍,想来也是比普通妖怪确实是多了几分资质的。不如你跟着我?我可以教一些功法之类的。”
听到这里,徐沧秋抬眼看向李泽熙,星眸更亮了几分,一边十分礼貌地表达自己万分谢意,一边又不动声色地将结界减弱了不少。
李泽熙则是未发现他手上的动作,抬脚先行到结界处,随手几下便破了结界,沿着山洞背后的一条秘径领着徐沧秋一同下山。
李泽熙没走几步便被徐沧秋拉着手腕一路狂奔。
“泽熙,跑快点,不然等会儿又有天雷劈下。”
李泽熙原是想否定之时,正好天上雷光闪闪就将劈下。李泽熙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一路与徐沧秋玩命般狂奔。
“还好没说,不然脸疼。”李泽熙心道,“怎么我引雷完了还得劈?……”
第二章
两人一同回到浮陀山时便有许多人围了上来,妖王妖后在前,身着红色龙凤之锦袍,冠带奢贵,具拥皇家之姿,气派十分。两人双旁各有侍女手持华盖、华扇,而后两排侍卫并列于后,周遭有不少禁卫军部署在周围,十步一卫。
“熙儿,一切还……”妖后未说完便转头看向了李泽熙身旁的男子,眼中一闪而过地复杂,道:“熙儿,这是谁家公子?生成这副模样,煞是好看。”
李泽熙的母亲是为骊山北母,少女时被妖界殿下王景邛所救,二人便由此结下姻缘。
不待李泽熙回答,北母便围着徐沧秋上下打量一番,全然没了刚开始的端庄贤淑,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自答,全然没个正形:“果然是个风姿年少的俊哥哥,”
“素儿。”在旁的王景邛语重心长地道,“唉……我还在这呢。”
北母闻言,转过头笑吟吟地挽住了王景邛的手臂道:“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看的俊哥哥。”
徐沧秋对着妖王妖后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妖王十分正经地回了一礼,竟比徐沧秋还低了几分身段。而北母则看似玩乐地屈身还礼,眼眸却十分微妙地低垂下来。
三人之间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地默契,表现地十分微妙。
北母拉着妖王的衣袖道:“邛哥哥,我想吃桂花糕,你做的。”
妖王眉目尽是柔情地望着北母,柔声道:“好,素儿想吃我便做与你吃。”
抬头对李泽熙说道,但言辞中却是在寻求他人的意思:“我二人先行一步,素儿想吃桂花糕。”
李泽熙答道“好”后随即徐沧秋点了头,妖王与北母便领着一路侍女、禁卫浩浩荡荡地去往膳房。
“为何我觉得妖王和妖后似乎对沧秋兄尤其客气?”李泽熙问道。
徐沧秋微微一笑道:“许是泽熙的父母待客之礼便是如此客气周到”
闻言,李泽熙咬紧了双唇,须臾过后才吐出二字:“不是……”
徐沧秋不解道:“嗯?泽熙说什么不是?”
李泽熙并未回答,吩咐了两个婢女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寝宫而去。
两个婢女垂首到徐沧秋跟前,脸上桃色纷飞娇滴滴地道:“公子,还请随我们到客殿歇息。”
徐沧秋一改脸上的温和,眉锋也凌厉了几分,冷言道:“不必,将我安置在泽熙寝宫旁便可。”
徐沧秋的嗓音低沉好听,若柔声对着人说着情话,定能让人酥到骨子里。但是此刻冷冽的语气,仿佛如王者的命令一般,带着不可违抗的旨意,唯有泽熙二字软了语气。
婢女不敢有何违抗,将人安置在了李泽熙的耳房,退下后才匆忙禀报于妖王,妖王却不以为意,道了声无事后继续为自家媳妇鼓捣着桂花糕。
“……”妖王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着妖后啊~羡慕不来的。
回到房中的李泽熙刚呆坐不到一刻钟,门外便有叩门声想起。
“何人?”
“泽熙,是我。”
能叫泽熙的这世间恐怕也只有这自来熟的兄台了。
李泽熙无奈地打开房门,一张俊脸便闯入眼帘。他闪身别开了脸让门外的人进来。
李泽熙对于自己心虚地别开脸不由地满脑子疑问:“我为什么不敢看他又不会吃人,怕什么!”而后一脸坚定地看向徐沧秋。
“泽熙?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李泽熙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还穿着一身破衣:“额……是的。沧秋兄你还未梳洗吧,可先梳洗一番。”
徐沧秋掸了掸身上的衣袍,尴尬说道:“失礼失礼,敢问泽熙,此处哪里有梳洗之地?”
李泽熙看了看自己,也算不上干净,唤人拿了换洗的衣物便领着他到了沐浴的温泉地。
屏退了周遭数人,温泉旁只剩下他二人。
徐沧秋脱了自己的颇衣,露出精练的身材,肩膀宽而不厚,看起来十分有力。他步入泉中,向李泽熙靠近。
李泽熙斜眼看去,见他肤质白皙,从脖颈至锁骨沾上了些许水滴,自上而下路过宽阔结实的胸膛滑去到紧实曲折的小腹,复又没入水中。
许是因泉水温热而让他心绪不稳,见了徐沧秋这样竟生出几缕浮荡的思绪来。
李泽熙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泽熙,你怎么了?”
好死不死,徐沧秋温柔的语气就飘飘荡荡地传入了自己的耳边,让他神智竟更有些飘忽了。
“没……没事。”李泽熙退了几步,让徐沧秋与自己隔了一段距离,“这温泉水太热,泡久了头晕,赶紧洗洗就回去歇息吧。”
徐沧秋却又近了几步,紧张地问道:“头晕?有没有大碍我来给你洗,洗完你赶紧休息,好不好?”
李泽熙紧忙又退开不少:“我并无大碍。多谢关心。”
说完赶紧加快了沐浴的速度。
徐沧秋忽道:“未曾想泽熙竟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徐沧秋托腮沉吟一声后道:“原以为泽熙生于妖界皇室嫡系,应是一个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室贵族模样。没曾想泽熙却是身着粗麻,一切事务都是自己动手,从不用人伺候,不似个皇族嫡系做派。”
李泽熙顿了顿手中动作,自嘲地笑了笑:“是吧,沧秋兄也觉得我不应是个皇室嫡亲,我也这么觉得的。”
“并不是,泽熙。”徐沧秋渡到他面前,眼中无不是虔诚,“泽熙,我说的意思是你这样的品性很好,未因外物而影响自己的心,居浮华而守本心,这很好,泽熙。”
“……”
“我洗好了。”
心中不知是什么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慌忙逃走。不是讨厌他说的话,而是怕自己眼泪汹涌决堤。
望着离去的背影,不禁哑然,轻声呢喃:“泽熙……”
一个人所生之性,所幸经历风雨尔尔后,仍未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