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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歌(上) ...

  •   如果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那它存在过吗?——题记

      意大利那不勒斯。
      下过雨冰冷潮湿的街道上,橱窗里的电视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此次中国‘神与人的世界--四川古蜀文明特展’将在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展出一个月。据悉,中国三星堆文明在考古学上素有‘世界第九奇迹’之称。三星堆遗址是公元前16世纪至公元前14世纪世界青铜文明的重要代表,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一个流浪汉像喝醉了酒一般,踉跄地撞着行人,惹来一阵厌恶的斥责。
      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扶住了橱窗,缓缓的蹲在了玻璃下。
      新闻还在播放着:
      “在三星堆出土的古蜀秘宝中,有高2.62米的青铜大立人、有宽1.38米的青铜面具、更有高达3.95米的青铜神树等,均堪称独一无二的旷世神品。三星堆文明与世界上著名的玛雅文化、古埃及文化非常接近,这些文明都处于神秘的北纬30度,都是鼎盛一时又突然消失无踪……”
      他突然笑了起来,浓密脏污的头发下有一双阴鸷的眼极度快速地扫视着街边的人来人往,一种散发着潮湿腐烂的贪婪像烟的触角一样搜寻者下一个猎物。
      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没事吗?”
      他缓缓地抬头,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女留学生正关切地看着他。
      ——叮咚——找到了——
      他低下头,可怜兮兮的握紧她的双手,满脸哀愁,“可怜可怜我吧,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女留学生微叹了一口气,正想从包里拿出博物馆志愿者服务发放的免费晚餐,但是那人紧紧攥住,她抽不回手。
      “你先放开我,我的包里有吃的——”
      突然,一阵刺痛感从手心里传来,她吃痛叫了一声,使劲地抽回了手。
      她愕然的握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那个老人突然间倒在了地上,双眼泛白,只有一丝诡异的笑容留在了嘴角。

      三个月后。中国香港。
      陆离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堆侍从和清洁阿姨围在他的房门隔壁。
      走过人群的时候,他朝房门里瞥了一眼,看到一个女人正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警察怎么还没到?”
      “她不会是死了吧?入室杀人?”
      “我昨晚还给这位小姐送过咖啡,当时还好好的。”
      “先把昨晚的监控调出来,警察一来就给他们。”
      “我们可是香港最老牌的五星级酒店,如果真的是凶杀案那可麻烦了,媒体那边也不好应付。”
      ……
      陆离皱了下眉,此时电梯门开了,他乘着电梯到达大厅。他的助理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
      一看到他,助理便取过他的包,打开PAD和他汇报今天的行程,上午要去中环一家风投金融公司开会,下午有个楼盘剪彩仪式,晚上香港商会长举办晚宴让他务必出席。
      走出大厦还没进专车,他就听到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和他打招呼。
      “老板,这么巧。”
      他的太阳穴跳了三跳,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他想起离开赣州的飞机上,这个人吊儿郎当地对他说,“老板,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期内可能有大灾降临,你可要小心点儿。”说完还把可乐一口闷完,打了个响嗝。
      一落地,陆离就拎着行李从成都转机,不想再看到这张恼人的脸。
      没有想到这转来转去的,结果还是在香港碰到了。
      那人正死皮赖脸地贴上来,“老板,我们这可是缘分啊,欸,别走啊——”
      一个高高大大的保镖拦在陆离和那人的中间,那人上前被保镖粗壮的手臂挡住,他突然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保镖,就趁着这空挡,陆离进了专车绝尘而去。
      自从他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后,他找了不下五家私家侦探和咨询公司打探那人的底细,还用他的画像让公安局的人去资料库中比对——显然他可能不是中国公民。
      回想起每次那个男人出现,就一定会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他决定从此以后离这个男人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碰到。
      陆离看着前视镜,那人的身影终于不见,他低头继续看资料。
      忙完了一天,他在订制店换上了一套低调奢华的西装,去参加当地商会长举办的晚宴。晚宴上,鬓香云集,当地富豪、各大公司的董事们、明星等出现在晚宴上,互相寒暄和介绍。
      觥筹交错几轮之后,陆离也略微有些醉意了,他松了松领口在阳台上吹风,此时,一名婀娜女子端着香槟寻了过来,娇笑着说,“陆公子怎么了?”
      他瞥了一眼远处朝这里张望的商会会长,勾起嘴角举了举酒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女人的手如蛇般抚上他的肩膀,他笑眯眯地端起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浅交漫谈,月色又是这么撩人”。
      女人嘤嘤嘤笑了。
      女人挽着陆离离开了会场。刚进专车,陆离脸色立马冷峻下来。
      “先送这位小姐回去。”他淡淡说。
      “陆先生……”女人焦急。
      陆离手一扬制止她说话,“我明白,会长那边你就说完成任务了,我不会为难你的。”
      女人低着头。
      在送女人回去之后,陆离径直回了酒店,他忙了一天实在太疲惫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洗完了澡,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湿漉的发梢在白衬衫上印下一个个印子,他坐在沙发上,窗帘随夜风而动。
      他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疲惫,模糊中他看了一眼那杯猩红色的酒,酒深而味重。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正门进了房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叮咚——找到了——
      走了几步,身体却像反抗似得停在原地,那个高大的人影皱眉,看看自己的手,那手心里的猩红延伸至心脏,他哼笑一声,闭上眼睛。
      没多久,当男人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蓝色的。
      正准备走过去,窗帘旁多出了一个黑影,那双金瞳正像猎豹一样盯着他。
      他朝前走一步。
      “你敢?”那人怒斥一声。
      他又朝前走一步。
      那人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圈,一把透明的银色长剑凭空出现,他以极快的速度瞬移到了他的面前,剑抵着男人的胸膛。
      男人不为所动,甚至任剑刺穿了胸口,仍朝前走,一步,两步,就像饿昏了的狼一样,眼前的食物是那么的可口香浓,他那贪婪的眼直盯着斜躺在沙发上的陆离。
      想要、想要、想要!
      他像一只兽一般朝陆离扑过去。
      剑突然直刺到底,当剑柄完全没入身体的时候,剑突然不见了,而是成为了一道光,在男人的胸口膨胀起来,男人低哑地痛苦嚎叫,摔碎了玻璃桌、摇翻了冰箱柜,然后朝阳台方向一跃而下。
      门外开始躁动起来。
      留在房里的人喘着气,目光从阳台上移到陆离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当保镖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只有一只黑猫从阳台跃下,屋内一片狼藉。

      陆离醒来的时候,人在远离市区的半山香港别墅里,李医生等候在一旁。
      陆离的眼睛眨了几眨,人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李医生上前检查,末了对他说,“酒里是一种神经系统的麻痹药,成分不明、致晕,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要马上告诉我。”
      陆离轻轻点了点头,他招了招手,助理弯身一旁。
      “把郑全找到,其余保镖全换了。”
      助理点了点头。
      陆离闭上眼睛。
      他的忍耐力和坚持力一向比别人要强,在撑着未晕过去的间隙,他看到的是自己的保全队长走进了房间,那双骇人的眼,根本不是跟了他长达十年的那个人。
      他稍微动了动身体,仍然沉重。
      他只知道房间里有过一场撕斗,但究竟是谁,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
      光从结果来看,自己应该是被救了。
      休息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他已经能运动自如,穿着休闲的衬衫在花园里走动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到太阳,又想起郑全那双眼,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发冷。
      正在此时,管家来报说是一位杨小姐来看他,他想起昨晚上挽着他手臂的那位女士。
      走进大厅的时候,杨小姐正在和李医生交谈,看到他进来了,杨小姐忙迎了上来,耳边一朵红晕。
      “陆先生,你没事吧,会长知道您出了意外,让我来看看您。”
      陆离点点头,示意杨小姐坐。
      杨小姐似乎不是很自在,低着头不敢看陆离的眼睛,没多久她脱掉了白手套,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
      她对陆离说,“陆先生,这是我来的路上给您买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陆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没有伸手去接,突然开口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当然是会长——”
      “我出事的事情让手下保密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杨小姐的眼倏地睁大。
      “郑全在哪里?”陆离冷静地问。
      杨小姐笑笑,“您在说什么啊,你在酒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这香港城都知道了,毕竟您可是贵客。”
      “郑全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
      杨小姐摇摇头,一脸无辜,“您到底在说什么?”
      陆离皱眉,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杨小姐好言相劝,“陆先生,如果您不舒服,我还是改天再来吧。”说着她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陆离迟疑地点头,也站了起来。
      杨小姐看到手上礼物,“但这礼物,您还是收下吧。”
      陆离伸手去拿。
      还没碰到礼物,他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的清脆的一记铃声。
      杨小姐的手被人抓住了。
      他讶然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孔。
      那人异常严肃盯着眼前的女人。
      杨小姐突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恶狠狠的朝后面跳去,朝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直吠,嘴里是一串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像是诅咒,又像是谩骂。
      周围的保镖见状,忙上前将她制住,场面一度混乱,有人在她脑后一个手刀,她晕了过去,陆离示意暂且先把她关在房间里。
      陆离皱眉看着眼前的混乱情况,目光停在凭空出现的男人身上。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他说,“在她车的后备箱里有郑全的尸体。”
      陆离皱眉让手下去查看,果然,后备箱里郑全已咽气多时,他眼白外翻,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经过李医生检查,没有任何外伤,医学上的致死原因是无外因的心脏骤停。
      “当然,详细还需要司法解刨才能界定,”李医生一脸为难,“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客厅里。
      陆离松开衬衫领子,一边小口喝着白兰地,一边盯着坐在餐桌边的人。
      男人被他看的不自在了,扭扭捏捏瑟缩着。
      “在酒店的人是你?”良久陆离问了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男人突然得瑟起来,“可不是,当时情况有多危机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恐怕……啧啧。”
      陆离舔舔后糟牙,男人又瑟缩起来。
      “名字?”
      “叫我颜泽明就行。”
      “那不是假名吗。”
      “这个名字好听。”男人咕哝着。
      “……”陆离敛下眼眸,“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说老板啊,我在飞机上都已经提醒你了,让你当心点,你怎么这么不听人劝呢。”
      “你说的话十句能有几句是真的?”
      男人突然沉默一下,“老板,我可从来没骗过你,只是你从来不相信我而已。”
      陆离稍愣了一下,说,“你说的那些正常人能相信吗?”
      “明明你小时候都相信。”男人嘟嘟囔囔。
      “什么?”
      “我说你这么大了,这点接受能力都没有吗?”
      “……”
      “不说了,我肚子好饿,有吃的吗?”
      陆离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招手让厨房准备食物,他心里想,对这个人自己是不是太过宽容了……但对方好歹救过自己。
      他陆离可从来不欠人人情,只有别人欠他的。
      看着颜泽明在大快朵颐的样子,他抽出一根烟点燃了,烟草让他的头脑更冷静了一些。
      于是他开始问,“那些袭击我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
      就算再怎么迟钝,陆离也察觉了那些人的异样,其中还有一个是跟了他十年的得力助手。
      颜泽明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牛奶,边用叉子插着牛排吃下,含糊不清的说,“塌们无是寄几。”
      “什么?”
      “他们已经不是自己了,”他抹抹嘴巴,“占据他们的是很古老的一种生物,不,不是生物,而是一种执念”。
      陆离自动忽略了话中无法理解的部分,继续问道,“那‘这个东西’为什么攻击我?”
      颜泽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打哈哈,“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帅”。
      “……”陆离青筋暴跳。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是不是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
      “别装傻,刚才那女的朝我靠近的时候,我听到我身体有发出铃铛的声音,然后你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了。”
      “我又不是猴子,”颜泽明无奈的摊摊手,“我从昨晚一直跟着你从酒店到别墅,没离开过,只是看到你有危险,所以跑出来帮你而已。”
      “拿出来。”陆离低沉命令。
      “我没有——”
      “拿出来!”怒斥音量提高了八度。
      颜泽明瑟缩一团,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反正‘那个东西’已经抓住了。”说着他伸手,在空中扯了扯,陆离不知是吃了药还是神智还没清楚,竟然看到了一个金色的线连着两人的手腕,而他手腕上有一个硬币大小的铃铛。
      颜泽明轻轻一扯,那绳就断了,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陆离喝了口酒,闭了闭眼,睁开时已是平静,他嘱咐一旁的助理:
      “明天把杨小姐交给警察,我们按原计划下午飞上海。”
      “至于你——”陆离看了眼窗外天色愈暗,“在客房睡一晚,明天各走各的路。”
      晚上,被折腾了两天几乎什么都没吃的陆离让刘医生给他打了一剂营养针,便裹着被子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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