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爱吃鱼的羽羽

7、收人

　　十天是一个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日子，比如雪愿为在屋里躲着师傅默默将雪石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时，已经过去了五天。这五天了尽大师也是早出晚归，似乎在准备什么。第六天的时候，了尽大师带着雪愿为下了山。

　　“师傅师傅，我们去买香料吧，这样你走那天我们就能吃烤鸡和烤兔了。”雪愿为紧紧牵着了尽大师的手，一想到师傅走后，再也没有热腾腾的好吃的东西，就瘪瘪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了尽大师觉得在徒儿心中，自己的离去并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自己走了以后没有人给她做好吃的才是最让她难过的。

　　“师傅师傅，你有存银子吗？你走之后，会把遗产留给我吗？”雪愿为看着街边上蹲的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乞丐，一想到万一师傅没有给她留银子，那她可能也只能下山乞讨，心情更加不开心。

　　“…”了尽大师想说自己只是离开雪国，不是去世了，所以不会有遗产这种东西，不要随意地咒师傅啊。

　　“师傅师傅，你如果回去要娶媳妇…唔唔唔唔。”了尽大师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雪愿为的嘴，然后手上稍微用力，便把雪愿为扛在了背上，“愿为，师傅这六年只给你存了大概百两银子，足够你在雪国独自生活十年。但是如果你要出雪国的话，就得节俭一点。”

　　“噢。”雪愿为满足地将头放在了尽大师的肩膀上，师傅好久都没有主动背过她了诶，开心！

　　“为师想过了，只留你一个人生活我也不放心，所以这几天我四处打听，知道在青石小巷最里住的一家，正准备卖女儿换银子。那女子刚及笄，有一手好厨艺，更关键的是，作为一个平民，她似乎精神力不错，能修行法术。”了尽大师背着雪愿为慢慢地走着，从入城门口，到经过香料店，再走进偏僻的小巷，就像走过了他陪着雪愿为的这六年多一样。

　　雪愿为突然心情就不好了，紧紧搂着了尽大师的脖子，特别小声地问道，“师傅，我真的不能现在跟你一起走吗？”

　　了尽大师第一次听到雪愿为像只小猫咪地带着没有力气的声音，心说不上来地就疼了一下，鼻子酸酸地，但他忍了忍，装作平静道，“不行，你目前是唯一的公主，你要是跟着我走了，雪国的血统就乱掉了。”

　　“噢。”雪愿为闷闷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了。半个时辰后，了尽大师和雪愿为停在了一家破破烂烂的木门前。了尽大师放下雪愿为，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半晌，院子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谁啊？”

　　“我听说这里有卖女为奴的，想给我侄女找一个会做饭的丫鬟。”了尽大师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刷地一声被打开，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粗布大衣，脸上是长期营养不良而显现出来的青色。
　　“贵人，您来对地方了，小女刚及笄，有一手好厨艺。”那男子堆着笑，看见了尽大师的脸时惊了一下，但很快更开心了，“更关键的是，小女相貌姣好，也会些刺绣。”

　　“…你让她出来我瞧瞧。”了尽大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按压住心里的不满，只是身体稍微前倾，护住了雪愿为。

　　“好好，贵人您稍等。”那男子弯着腰，不住地陪着笑，又一边朝屋里喊，“如梅，你快些出来，有贵人上门。”

　　雪愿为听见这女子名字时，总觉得内心不太舒服，可能因为护住自己的母后叫白如，所以当如字被用在其他人身上时，就觉得像是被侵犯了一样。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她见到那个如梅的人时，达到了顶峰。

　　那女子的确二八年华，脸色白皙红润，梳着双平髫，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让人目不转睛。她身材也挺好，前凸后翘，大冬天的，只着一身粉红色的薄纱长裙，牢牢吸引住人目光。

　　“贵人好，小女子如梅有礼了。”那女子开始看见了尽是个和尚时，还有一些不屑，但当她走进细细瞧了了尽的眉眼和相貌，顿时换上了娇滴滴的声音，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还故意往了尽的方向靠。

　　这下好了，还没等了尽发火，雪愿为已经将整个脸色都沉了下来，也没见她动，只是伴随着一句“滚”，那女子便猛地被空气里细小的雪花给击回院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

　　她父亲被吓得一股脑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雪愿为冷冷地扫过这两人，也没再说话，拉着师傅掉头就走。等一直走到了主大街上，了尽大师才从震惊里恢复正常，感受到雪愿为生气的心情，又不好苛责她，只好想了想，说道，“愿为真厉害。”

　　“哼。”雪愿为重重哼了一声，一副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轻易开心的表情，只闷着头往香料摊走。她现在很生气，所以要买香料回去吃烤肉。

　　还没走到香料摊，那儿已经被一大群人包围了。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一个女子心碎的哭声。雪愿为心里一跳，拔腿就往人群里挤，正好瞧见那香料老板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周围零零散散地落着各种各样的香料，他正努力地抬起手，似乎要摸一摸趴在他身上哭的女子。但他实在是太痛了，手抬到一半，最终还是软软地垂了下去。

　　“造孽啊，听说是一个小贼偷东西时被他发现了，贼人恼羞成怒就将他刺成了重伤。”身旁有人小声议论着。“诶，我们城可是都城，哪有这么猖狂的贼人。”旁边另外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前段时间白家大小姐想要买他们家女儿回去当丫鬟，但是他死活不同意，结果白家大小姐就痛下了杀手，你想想，一个独女，想怎么搓捏都行。”

　　“那这事还扯上了白府？不行不行，别看热闹了，小心惹火上身。”周围的人很快又散开，只留下满地的血和一个哭泣的女子。

　　“香菱姐。”雪愿为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咬了咬牙，坚定地走过去，又叫了一声，“香菱姐。”

　　那哭泣的女子茫然地抬起头，定定看了面前的小人好久，才认出是那个常来他们家买香料，说话甜甜又可爱的小为妹妹，她想笑，但是她似乎又笑不出来，于是嘴角扯出奇怪的角度，努力说道，“小为妹妹，今天没有香料卖给你，你之后再来吧。”

　　“…节哀。”了尽大师这时也从身后走出，蹲下将香料老板的眼睛合上，双手合十，说一句阿弥陀佛，才道，“先找个坑埋了吧。”

　　香菱愣愣地听着，过了很久，才忽然猛地抱住雪愿为，哇哇地哭起来，“小为，我爹，我爹他没了，他没了啊…”

　　…

　　将香料老板埋好以后，已是快到傍晚了，雪愿为一天都没吃东西却也不觉得饿，只觉得内心压抑得难受，静静看着跪在坟前的香菱姐。

　　“爹，您放心，女儿会给你报仇的。”香菱一边麻木地往地上撒酒，一边念叨，“您在黄泉上和娘好好团聚，别吵架了，也别总想着给女儿存嫁妆了，多花些钱在你身上，女儿会好好的…爹，女儿舍不得你…爹，呜呜呜。”

　　等香菱哭完做好所有事，她一回头发现雪愿为和了尽仍然守在她身后，便郑重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感谢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待报完仇以后，再来寻恩人为恩人做牛做马。”

　　“香菱姐。”嘶哑的声音让雪愿为自己也吓了一跳，便清了清嗓子，劝道，“你去寻谁报仇？是那贼人？你不会武功也不会法术，如何报仇？是那白府？你一无权二无势，怎么报仇？”

　　香菱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反正我如今只身一人，拼着命，也要拖他们下水。”

　　“你有没有想过，你去找他们，反而就如了他们的愿？”了尽大师将手放在雪愿为的头上，轻轻摩挲着，严肃道，“民和官是斗不赢的，你之后恐怕一出现在街上，就会被白府的人捉回去，到时候你怎么办？”

　　雪愿为看着痛苦又茫然的香菱，轻叹了一口气，向她伸出了手，“你跟着我吧，香菱姐，我是公主，我能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