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缄默鸢

12、独立

　　秦千羽看着他在软榻上躺好才上床睡觉。也许是太累的缘故，秦千羽睡到第二日的午后都没有醒来。离少恒忙完了刑部的事回来听完锦瑟的回禀，不禁有些担心。流苏推着他已经比平日里快了，可他还是觉得十分的慢。来到房里的时候，秦千羽已经醒了正在穿衣服，离少恒只看了一眼便红着脸出去了。
　　秦千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虽然在穿衣服但是里面穿着内裙，只是露了两条胳膊而已，他有什么好红脸的。秦千羽暗自嘟囔，“我要是敢穿个吊带短裙，他怕是要流鼻血了，真是。”
　　秦千羽出得门来，离少恒待在门外，看到她不怎么自在，“锦瑟说你睡到现在未起，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前天晚上那个秦五受伤发热，我为了救他忙活了一晚上，想是太累了。”秦千羽伸了个懒腰，“这风好舒服啊，等我忙完了这一阵，我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去玩一玩。”
　　离少恒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已经许久没去看过这大好河山了。上次出游似乎还是五年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也跟现在这般，只是身边的人从秦千雪换成了如今的秦千羽，而他也失去了站立奔跑的机会。
　　“禀世子、世子妃，甘王妃有请。”一陌生的丫头出现在两人面前。
　　秦千羽见过她，她一直是站在甘王妃身边的，“你先去吧，我跟世子随后就到。”待那丫头走远，她蹲在离少恒的面前撇着嘴。“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离少恒看了一眼她，自转动着轮椅要走，“你刚刚不是答应的很爽快吗？”
　　秦千羽默契的推上了轮椅，“那也没辙啊，反正连你一块请的，去不去都得去，那自然得爽快点了，不然还以为我怕了她们呢。”
　　离少恒对上次戚蕊的事经过了细致的调查。他甚至怀疑过秦千羽在他面前的种种直率是不是装出来的，直到上次她与自己的冷战，到底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会与她的生气，他才确定她是真的单纯直爽。“应该是姑母和表弟表妹要来小住的事吧。”
　　秦千羽翻了翻白眼，揉了揉自己的脑壳，“大家族就是麻烦，走了亲戚都得开个会。你的姑母，那也就是静王的姐妹，那岂不是位公主？”
　　“姑母已经是离朝唯一一位长公主了，为人甚是慈爱，此次回来是因为太后生了病，但常住宫中多有不便，所以要暂时住在府上。”从离少恒的话里听得出来，他还是很乐意这个姑母来住的。
　　果然，甘王妃叫大家过去就是为了长公主来小住的事，据说还带来了一个与离成差不多大的世子爷，还有一位年轻貌美温婉贤淑的小郡主。因为身份尊贵，故而安排的住处距离吟风别院不远，也是这个时候秦千羽才知道她现在所住的地方叫吟风别院虽与王府相连，但却是个独立的大宅院。
　　因为没有了刺客的危机，秦千羽磨着离少恒准了他自由出入。她第二天一大早便兴奋的飞奔出了王府径直往狮子桥去了。可到了桥头发觉慕辞的店关着门，她回头来到桥头茶摊边问了摊主才知道慕辞最近在找店铺，不是时常在这儿。
　　说话间在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千羽兴奋的奔了过去。慕辞看到她也很开心。“秦姑娘，你找在下帮你找的铺面找到了，我正发愁怎么告诉你呢？”
　　秦千羽高兴极了，生生在大街上就拉着慕辞带她去看。这个茶馆距离狮子桥有三条街远，但是这里位置极好，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听慕辞说这里的老板要回乡，于是想把这两层楼的茶馆盘出去，而且价钱要的很低。到了店里找到老板的时候，秦千羽傻眼了，这胖子分明就是秦玉他们一伙的。她脑子有点乱，莫不是这慕辞也与他们是一伙的。
　　胖子看到她的时候也十分震惊。他借口要细致的详谈接转事宜，牵扯到商业秘密将慕辞支开了，等到雅间里只剩下了他跟秦千羽还有两个丫头他扑通一声对着秦千羽跪了下去，“当初我一时气愤差点伤了世子妃，还望世子妃原谅。”
　　秦千羽被吓了一跳，她赶紧让陵川和锦瑟扶起了胖子，“你言重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而且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认识你。”
　　胖子连连称是。
　　“大哥和五哥他们……”秦千羽一直都还记得那样貌清奇颇具侠士风范的秦玉。
　　胖子见她这么称呼秦玉和秦五颇为意外，“大哥暂时住在我处，日后定是回不了边陲老家了。至于五弟，过几日便会离开京城。”
　　“那你这茶馆是怎么回事？看着生意还行啊，要是不做了你们以后靠什么谋生？”秦千羽很是不解。
　　“我是想着这京城也是是非之地，怕……怕给恩人惹麻烦，我打算将这个茶馆盘出去，陪着大哥到别的地方去。”胖子看了一眼茶馆面有不舍，“我经营了这里近十年，现在……唉。”
　　秦千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让陵川和锦瑟先出去了，“其实你们呆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有全城的人给大哥作证，而且是世子亲自下的令，尚书大人亲自监的刑，有谁敢质疑。大哥只要换个发型，平时出门的时候再伪装一下，脸上贴一道疤痕或者变成个独眼儿，估计也没人认得出来。谁会将一个大活人联想到一个已死的死囚身上。”
　　胖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见世子妃说的在理也只好点了点头，打算晚上回去跟大哥好好商议一番。
　　“那你的店还卖吗？”说到最后秦千羽只顾着帮人家的忙了，倒是忘记来此的目的了，看着武江已经不打算再走了，如今让秦千羽觉得有些可惜了。
　　胖子闻言立即恭敬的说道，“世子妃喜欢的话，在下双手奉上。”
　　秦千羽笑笑，“那可不行，无功不受禄。再说了，你们也要谋生。你看这样行不行，该付给你盘店的钱我一分不少，但是这个店还是由你经营，毕竟我不大懂这其中的经营之道，就算拿过来也得请人。只不过赚到的钱我们五五分账，你看可行吗？”秦千羽着实很喜欢这处地方，做茶馆生意再合适不过了，慕辞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这样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终究还是要勉为其难一下的。
　　胖子哪敢说半个不字，更何况这样对他来说已经是格外的好了。根据之前慕辞所说，老板将这个店盘出去只要了八百两。说实在的真的不是高价。秦千羽爽快的让陵川给了胖子一千两，胖子将茶馆的地契房契一并给了她，她为了公平起见还白字黑字的与胖子定立了契约。忙完了这一切，她兴奋不已，让胖子领着她看了一圈的茶馆。在附近的仙客居请胖子和慕辞好好吃了顿饭，下午慕辞有事先回了狮子桥，她则跟着胖子继续在店里。
　　日落的时候才想起要回王府。回去的路上，陵川还在埋怨她出手大方，那是她出嫁前问将军要的唯一一点傍身钱，这下全没了。等到她紧赶慢赶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遍寻不着 离少恒，心中忐忑。好不容易看到了流苏，这才知道离少恒一整天都呆在吟风别院的禁地里，可问流苏为何会有这么一处禁地时，流苏却闭口不言了。
　　到了晚上，离少恒也没有回房休息。秦千羽一时间竟有些失眠了，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而后一大早就又醒了，锦瑟说世子一大早便被刑部的人接走了。秦千羽也还有茶楼的事要忙，便早早收拾好出门了。
　　到了茶楼，胖子早已经等在了店里，看见秦千羽恭迎了出来，还说雅间有人在候着，到了雅间毫无意外的看到了秦玉和秦五，“见过世子妃。”
　　“你们叫我千羽就好。我们都姓秦，以后我就叫你们大哥和五哥。对了，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秦千羽转身对着胖子道。
　　“哦，在下武江。”胖子很是意外，昨日明明他们都签过契约的，她竟看都没看。
　　秦玉果然换了发型，放下高束的发在身后披散开来用丝绦将耳边的发束了一下，垂下的刘海遮去了半边脸，“大哥如此装扮，怕是亲人认起来都费劲了。”
　　“昨日听武江回去说了。你夫妇两个的大恩大德，我武艺无以为报。以后有用得着武艺的地方，尽管开口。”秦玉改了姓名，看来是听了她的建议，打算留下了。虽然他说话跟秦五一样江湖气很重，但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文雅了许多，让人听着很舒服。
　　秦五穿了一身平常衣服，只要不开口说话也还是很不错的型男。“五哥的伤还好吗？”
　　秦五点了点头依旧木头一样杵在那儿。
　　“千羽知道武江哥哥的这个店千羽是占了便宜的。不过我还是想请武江哥哥好好经营，另外我回去想了想，打算将店面重新装修一番，不知道武江哥哥可有意见？”秦千羽招呼众人坐下之后，让陵川拿出了昨晚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
　　武江接过她胡乱画的图纸，实在是看不大懂。秦千羽只好将她的想法重新说一遍。二楼的雅间要进行大改，雅间里除了设置喝茶所需的桌椅以外，还要设置软榻和可供娱乐观赏用的画作等，总之要布置的像家中茶肆。房间里还要摆放各种茶样，供顾客选择。一楼的厅堂的四周也要改换成半封闭的隔间，只在厅堂中间摆放公共的饮茶区域。一楼厅堂里还要劈出一块地方搭个小小的舞台，可以请些名伶偶尔唱个小曲什么的。
　　武江听完怔愣了半天。
　　“武江哥哥有什么问题吗？”秦千羽看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忍不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武江砸吧砸吧嘴，“没，我只是很惊叹于世子妃的设计。”
　　秦千羽也不知道武江是夸她还是讽刺她，只得苦笑着问道，“这些可能做到？”
　　武江想了想，“做是可以做到，时间也不会花费很长，不过这样一来会需要一大笔钱。”
　　陵川听他这么一说立即觉得头都昏了。她略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秦千羽。
　　秦千羽倒不是很在意。“大概需要多少？”
　　武江大概算了算，初步估计只雅间和楼下重整都得五百两，要请名伶的话，那也不是个小数目。
　　秦千羽一时怔了神。
　　武艺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昨日世子妃给了武江……”
　　秦千羽立即摆手让他打住，“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还有，你们以后也不要叫我世子妃了，直接叫我千羽就好。对了，不知道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武艺长叹了一口气，“总要有个谋生不能白吃白住才是，我打算让武江帮我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赚些小钱够生活就好。”
　　秦千羽看武江朝他翻白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武江大哥都不乐意了，说得好像你不谋事做就没饭吃了一样。”
　　武江也毫不客气，“千羽说得是啊，说得跟我多小气会亏待了你似的。”
　　武艺和一屋子的人看到武江一个小老头做出了姑娘的扭捏，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武艺望着秦千羽道，“世子妃……”话一出口看到秦千羽挺直了背瞪着他，立马改了口，“千……千羽，你很有头脑，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生意方面我还真是不怎么在行，要不是……”秦千羽忽然想起离少恒似乎当日是故意提点她一般设计了茶具讲了许多茶艺，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对离少恒又多了几分好感，“这事，你还是问问武江哥哥吧。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店内一楼要设计个架子，摆放些有特色的茶具明码标价。”
　　武江惊叹于这小姑娘的商业头脑，“千羽，你本家是做什么的？”
　　陵川在一旁也很是惊奇，“就是啊，小姐，你以前……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秦千羽怪她多嘴，瞅了他一眼，“那你觉得以前我是装的还是现在我是装的啊？”
　　陵川不敢再多言，总之小姐撞坏了头以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武艺也很好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静王世子娶的是镇南大将军的千金，莫非大将军的夫人母家是经商的？”
　　秦千羽哪知道这些，她连自己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的陵川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大夫人家原本是南溪富户，可后来不知为何家业凋零，老太爷和夫人就大夫人一个女儿，索性将军人好将他们接到府里一直到百年之后。”这样说起来，她这小姐以前八成是故意藏拙了。
　　秦千羽没想到她那看起来没人性的爹倒还有这个仁义。“武江哥哥，还得麻烦你去采些蒲公英的根叶，洗净风干，以备后期之用。”秦千羽自小最喜欢的便是这蒲公英的根叶熬制的茶水，味道清爽甘甜，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武艺凝望着这眼前的小丫头点子一会儿一个。
　　秦千羽又与大家闲话了一会儿，甚至说让武艺去做衣服的生意，要是行的话她出一半的钱，到时候赚钱了也一人一半。
　　武江打趣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掉钱眼里了。秦千羽这会儿还在愁钱的事，没坐一会儿便走了。
　　回到王府里，离少恒还没有回来，她让锦瑟去请离成，离成春光满面的样子进了来，一直得益于秦千羽教的法子屡试不爽，真是游曳于风尘中游刃有余潇洒极了。
　　秦千羽无语于他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忍不住骂了他几句，让他以后对感情认真一些，离成看她似乎心情不好，只得由着她。秦千羽一时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又让锦瑟把他送了回去。临走时忍不住嘀咕了几句，“你敢情叫我来，就是为了骂我的呀？！”
　　秦千羽也不理会他。
　　陵川看锦瑟出门去了，才苦着一张脸进来，还没开口就被秦千羽推了出去。不知道为何刚听到离成那一番话自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她将自己关在房中午饭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
　　第二天晨起时得知离少恒彻夜未归，心头有阵阵担忧，她问锦瑟是否知道刑部在哪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秦千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不会是武艺的事被人发现了，所以离少恒才会被人带走至今未归。秦千羽越想越害怕，她一刻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