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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归 ...

  •   第三章海 归

      四叶草站在路边,等着安绍吉把车开过来,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怪老头的胡言乱语。两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遇到那个老头。说来也是怪哦,从那之后,四叶草似乎在一种无序的状态中游移漂浮着......
      她既希望,在自己周围发生一些怪异的事情,又害怕,有什么不幸降临在四周,两年时光过的飞快,当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因此,四叶草这种矛盾的思绪依旧杂乱无章、她也随心所欲地让其蔓延滋长着,不知何时是了?难道是因为没有上班,太过松散了?才有这等闲情?
      ......
      一直到安绍吉把车子开到眼前,四叶草才回过神来。
      四叶草上车后,还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想听有关临海苑的事吗?”
      “以后再聊这些闲话吧,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去接女儿,就不能谈谈女儿?”车子上路之后,安绍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那样子有点儿严肃。多年来经商的生涯,使他成为一个相当现实的人。他觉得四叶草总是太过虚无缥缈了。就是现在,她也好像不太关心女儿的事.对此,他是有点儿不满呐。
      “谈女儿就谈呗!何必那么一本正经的?女儿的一切都那么顺利,其实无需我们操心呐!”话说的虽然轻松,四叶草还是侧过身子,显出一种乐意听取意见的姿态,“说吧,我听你的呢。”
      “在我们眼里,她毕竟永远都是一个小女孩,那么漂亮的女孩,能不让人操心?可好了,说来说去,我像是当妈的,你倒成了当爹的。啥心也不用操。”说着,安绍吉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说不定呀,你就是瞎操心。这时代,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不是还要再念几年书的嘛?”
      “二、三年一晃就过去了,早些考虑会周全些。”安绍吉想的很实在。“将来让她到学校教课好,还是去社会上工作?”安绍吉郑重其事地问着。
      “我看还是先听听孩子自己的打算。没准,她现在的想法到二、三年后又变了。”
      “那你的看法呢?”安绍吉其实是想听听四叶草本人的看法。
      “我觉得嘛,嗯,学校呢,单纯些却又单调了。社会嘛,虽丰富但太复杂了。”四叶草说的倒是简洁。
      “照你说,像你这样呆在家中最好呢?”安绍吉觉得,这未尝不可,也算是一条生路吧,只是女儿二十出头,就做太太闲置家中?未免太浪费了,再说,嫁个什么样的男人?这可不能随便的。女人过早嫁人,将来人生的变数和风险也忒大了些。
      “我当初不是被迫无奈吗?况且我一直就没有闲着,忙得很!”四叶草振振有词。
      “忙?忙着买包?网上购物?”
      “那只是消遣一下而已。”
      “那你忙什么?我可没有看到你的成果啊!”
      “我忙,在我的思想里,你能看到?”四叶草像朗诵诗歌式的,本来还想昂首挺胸一下,不过转念想到安绍吉最烦自己那一套,就忍了下来,毕竟中年人了,动作也要稳重些才好。
      安绍吉心里暗暗叫苦:思想?什么思想?难道这像是一个奔五的女人应有的思想吗?整那些个莫名其妙不食烟火的东西?要不是遇上自己,就她这德性,饿不死也得饥寒交迫!女儿千万千万不要像她。不过,安绍吉觉得女儿似乎更喜欢粘乎她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四叶草确实有趣,谁让自己喜欢这种趣味呢?虽然明明知道趣味是不能当饭吃。所以当务之急要引导的人首先应当是四叶草本人。
      “怎么是被迫呢?当初领导让你当个中层干部,你这不干那不干,这不是存心与领导过不去?”安绍吉至今也没想通,妻子并非是好吃懒做的人,可为什么面对机会的时候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导致自己被动的局面,这哪像聪明人的活法?但愿自己的女儿别像她。所以他决定从现在起,就经常给妻子打个预防针,以免她给女儿灌输不良倾向,耽误女儿的锦绣前程。
      “你就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局面,是驴是马个个都拉上台蹓蹓,我可是个活的人。”
      “蹓蹓就蹓呗,至少我还可以当你的参谋。怕什么?”此刻,安绍吉不禁想起一句古话:江水易改,本性难移。再给她参谋恐怕也是这德性!
      “你就是不知道,他们首要的既不是驴也不是马。”四叶草瞪着眼睛。
      “哦,那是什么?”
      “是狗。”
      “狗?你这牵涉面太广了吧?”
      安绍吉永远不知道,四叶草下一个话题会是什么?半夜说什么最后风景的梦话。出门的时候,她还牵肠挂肚想着临海苑不宜养老?真不知是怎么冒出来的这些怪念头?现在又关心于什么社会平等问题?就像女儿评价的那样,妈妈是一个业余的妈妈,但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问题专家。
      “你不知道,当时,我们那行有段名言。”
      “什么名言?”
      “专门针对中层的。”
      “为什么要专门针对中层?”
      “因为中层直接管群众,群众有看法,没地儿说去,就私下唱起了山歌。”
      “那就直接向上层反映呀。”
      “问题是,中层是由上层任免的,上层听你的还是听他亲信的?”
      “这也是哦。你把山歌唱来听听?”
      “中层二流子,专业半拉子,投机钻空子,对外塞票子,对内二下子,对上贴脸子,对下甩面子。”
      “你们的山歌倒是很有压韵的。”
      “生动吗?”
      “我不懂你们那行的特点,但是,太过自由主义了吧,你说,如果对下属都驯服不了,还能叫领导吗?”安绍吉对此类言论比较反感,如果自己公司的员工不听使唤,自己还能称作董事长?天大的笑话!
      “可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是自己白手起家的,怎么使唤都是有理的,愿打愿挨嘛。而我们是公有制,起家是大伙一起干出来的,本来是资本共有,资源共享。临了临了分配却变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蜉蝣,蜉蝣吃水,我干脆连水也不喝,一遛烟,跑回来躺在那儿作白日梦得了。”
      说到白日梦,四叶草靠着车座的后背,就想闭上眼睛......
      是呀,大白天,把百叶窗拉下来,留下一点点儿缝隙,透出一丝丝光亮,再拉开窗帘,房间里,昏天暗地里的,深沉沉啊,静悄悄......
      身子靠在软软的双层枕头上,一个人,高兴的话,在床上,还可以翘起二朗腿,双手抱着脑门,闭上眼儿,逍遥逍遥,优哉游哉,脑海闪过历年来一幕幕的情景。
      一只大鱼在水塘里畅游,在这塘里,我就是老大,规则由我定。
      听着,现在游戏开始,首先,我出场了,大家猜猜看:今天要开除谁?
      惊慌失措的小鱼们,千方百计地献媚讨好着,惟恐大祸临头。
      但总得有垫底儿的,这是生物界从古至今、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一阵辛苦之后,大鱼吃饱喝足,鼓着涨涨的肚皮,得意地宣布:
      剩下的,今天就都算是我的亲信了,记住哦,我吃掉了那些的,是为你们大家好,给大家减负,让你们剩下的吃饱吃好!
      不过,明天怎么样,又是另一码事了,因为,现在地球资源越来越少了。
      清除每一个,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发展,下面就交给你们去自由发挥了。
      大鱼口吐泡泡儿,甩甩尾巴,扬长而去。
      剩下的小鱼们绞尽脑汁,周密策划,各自为阵,划地为营。
      在自己疆域里,它们一圈又一圈地驰骋着。
      急迫啊,赶紧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日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谁被吃!
      它们忽上忽下,想左就左,想右就右,好不容易争到地盘,那是冒着生存危险才得到的。
      你们小虾米听好了;我们可不像大鱼那样还得摆个POST,装个假斯文,吃那么几只。
      我们一口气就能吞了你们一大群,闲话莫谈,开吃!
      一群小虾米转眼间没了踪迹,幸存的小虾米躲在水藻里忍气吞声着。
      还好它们发现了一个生存秘密――蜉蝣还可以被......

      一场场电影在映放,之后,经过大脑,一遍又一遍地滤过,留下的都是精华。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筛选,凝结的都是艺术品。
      ......
      “跑回来作白日梦?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安绍吉扭头一看四叶草的表情,知道她又要坠落到幻想的深渊,赶紧拉她一把。
      “吃你的呗!”四叶草自己也不禁沉思了起来,要是没饭吃,自己还会异想天开吗?
      安绍吉无可奈何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一个公司,人人平等,个个自由主义,互相扯皮,最终一事无成!”
      “当然需要领导,但一个领导缺乏民主,尽谋私利,我为什么要被之控制?工作很重要,升职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四叶草一副凛然大义的样子真要把安绍吉气死了。
      “那我们夫妻感情也舍得抛?”
      “我们之间主要是本性及趣味的相投,这辈子,咱们算是粘上了!”四叶草细声慢语地说着,真有点儿把安绍吉的心给粘住了......
      安绍吉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开了点儿车窗,一阵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差点儿,手中的方向盘就打滑了,他赶紧握紧方向盘,感叹道,“看来,你中文化的毒太深了。”
      “文化?难道你没有文化?”四叶草反问一句,又说了,“把窗关上吧,不然你的鼻炎又犯了。”
      安绍吉一边关上窗,一边说,“有,大家都有文化,我们经商的自然也还有一点儿文化。不过,当我们挣钱的时候,不把文化拉在一起,因为它们不搭调儿。至少在目前,文化还只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在挣钱的时候,考虑文化的因素,那注定就不是一个好商人。”
      “所以嘛,我干脆就不想!” 四叶草说罢,头往座背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你不想挣钱,我也没有意见,问题是你可千万不能把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思想传播给女儿。”
      “我有吗?好像没有啊?她已经成年了,而且她的性格很像你哦!她不是接受了东方教育,又去西方再教育了吗?这么齐全了,她完全自己能选择人生的道路。”她抬起头回答。
      安绍吉特意调整一下后视镜的方向,以便能看到四叶草的表情,然后自嘲地说,“也好,也好,上帝是公平的,是啊,如果文化人掌握了大量的金钱,或者说有钱人掌握了全部的文化,那这两个后果同样都是不堪设想的呀!”
      安绍吉看看四叶草不吱声,又多说了几句心里话,“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努力工作是做人的本份,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商品经济下,无非是多洒几滴汗水,多长几个心眼,那不就活的有滋有味了嘛。”
      “现在根本不是多洒几滴汗水的问题,初次分配就成等比级数,再分配不成了天文数字?我何苦呢?”
      “当时并没有差别这么大吧?”
      “我能预测,现在不是应验了?”
      “你凭什么预测呢?”
      “凭贪婪两字,我就能推测。所以我及早退出,站在远处。”
      “干什么呢?”
      “审美呀!”
      “审美?”
      “是呀,要与现实拉开一大段距离,才能全面地透视审美对象。”
      “现在不用说干活,就是想让你常常说一些大家都听得懂的话,做一些大家都在做的事情,那也是不容易的啊!”
      “大家听的懂,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 四叶草不服气了。
      “我是说,你说话的意思,你的大部分思想行为,老是让人觉得像腾云驾雾似的。”
      “我的思想需要驱动力,来源于内心自发性的,需要保持纯真像初恋般的感觉。”
      “没办法,真没办法。纯真像初恋般的感觉?简直是幼稚可笑!这种话,你女儿说说还差不多!”安绍吉连连摇头,但他心中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其实就是这种初恋般感觉。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滋味,是既苦涩又有点儿甜丝丝的。算了,别说了,也就这样了,想想奔五的男人了,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妻子居然还留有甜美的感觉,那么人生还有什么奢求呢?
      车子在无声无息中行驶了一段路程,安绍吉感到空气有些闷,他又把窗口打开了,一阵冷风扑进来,他打了一个喷嚏,不久又打了几个哈欠。
      “怎么?昨晚没睡好?”其实四叶草还是经常会说大家都听得懂的话的。她很在意安绍吉的身体,因为,他与她相反,不管在哪里,他都是一个地道的忘我的工作狂!
      “是的。半夜三更就醒了,一直睡不着。请帮我拿一下湿纸巾。”安绍吉说着。
      四叶草赶紧递上纸巾,又问,“要喝水吗?”她看他点点头,就开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半夜醒了?”安绍吉神神叨叨地问,他的眼睛不算很大,但却很黑亮,而且双眼皮很深,所以看上去,给人一种很深沉的感。他脸上的皮肤很粗糙,这倒让他更有一种大男人的味道。
      “想喝水?”四叶草觉得安绍吉在众人面前总是一种四平八稳的老成样子,其实在她面前有时却像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她常常会萌动再生个男孩的念头,像他一样多好啊,岂不是花红叶绿了?可惜。。。。。。
      “不是。”
      “那就想撒尿?”
      “错了!”
      “那总不会是见鬼了吧?” 四叶草感到有点儿好奇了。
      “差不多。”说着,安绍吉诡秘地笑了一下。
      “开玩笑?”四叶草认真起来。
      “真的。”安绍吉的表情逼真。
      “怎么回事?”这引起四叶草的注意,见鬼是不可能的吧,不过,一定发生了什么?昨晚上。
      “昨晚被你惊醒,你在睡梦中还念念不忘腾云驾雾。”
      “我说梦话?说了什么?”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做梦倒是常有的事,怎么呢?
      “我被你吵醒的时候,你嘴里叽叽咕咕已经说了半天,我很费劲地听了,只能听清楚两句——最后的风景,饿死鬼,这两个词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你究竟在做什么梦呢?”
      “哦?有这回事?不过,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抢着什么,大家都说,赶紧赶紧,过了这一村就没了这一店。”
      “至于吗?抢?抢最后的风景?风景是一种公共资源,谁也抢不走,抢最后一块大肥肉倒是差不多。”
      话音未落,四叶草的手机响了,她刚刚接通,就听到女儿娇嫩的声音,她兴奋地叫起来,  “我和你爸正在路上呢,你在哪儿呢?嗯,我把电话给你爸。”说着,她赶紧把手机贴在安绍吉的耳边。
      “爸,我的亲爸爸,我的好爸爸,我已经下飞机了,还在机场呢?你们快呀,快!快点儿来啊!”女儿娇媚的声音让安绍吉心花怒放,二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
      “好,我们飞奔过去,一会儿就到了。”安绍吉开始加油。
      “爸,你还是慢点儿吧,注意安全,要系好皮带哦,我不急,我还有伴呢!”她那柔软的声音真是温暖如春。
      车子已经行驶在市郊的环岛路上,路上车辆不多,安绍吉还是加足油门,车子飞一般往机场方向驶去。
      。。。。。。
      一家三口见了面,女儿立刻像蜜蜂一样粘住四叶草又亲又抱,然后又似蝴蝶般扑向安绍吉又跳又叫,一家人围成一团。
      “安然,你又长高了一点,还带着一种英伦风范,真好。”安绍吉摸着爱抚地女儿的头,心里依旧想着,要是儿子那就更好了!
      安然搂着妈妈的胳膊,“妈妈,你还是那么漂亮,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傻孩子,我差不多奔5了,有什么好嫉妒的?你应该嫉妒那个女孩呀!”四叶草悄悄指着不远之处,那个个子高高的姑娘,她拖着行李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脸上虽然露着笑容,却带着一点儿忧虑,但遮不住她那幽静高雅的气质。
      “难道我没有她漂亮?”安然歪斜着脑袋,抱着妈妈,贴在妈妈的耳边悄悄地说着。
      “你俩风格不一样,你啊,天真无邪,还没长大了!她的气质真好,个儿又高,只是看上去年纪比你大些。”
      “人家博士学位都拿到了,当然比我大,大三岁呢!”
      两年的时间,女儿已经长成一个优雅的大姑娘了,虽然,她快活起来仍然像只小喜鹊,但很快就能安静下来了,安然走到那个姑娘的身边说,拉着那女孩的手,对父母说,“爸,妈,这是一起回来的朋友,名叫卓越,我们同住一个房子里,就像亲姐妹一样好。”
      安然又调皮地接着说,“妈,我和卓越既然像亲姐妹一样,那么,她也就是你的干女儿哦!她是读经济的,这次回来之后,就不走了。爸,我还要特别申明一下,卓越的爸爸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企业家。”
      安然这么一说,那个女孩的脸微微泛红,随即她打招呼,“阿姨叔叔,你们好。”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我爸爸去年已经退休了,所以不再是企业家了,再说,他也只是一个书记而已。”
      四叶草感到这女孩的嗓音很悦耳,是那种有点共鸣声的女中音,而且语气沉稳,而安然的嗓音,虽然成熟了不少,但多少还保留了一点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特点——有点撒娇。
      “不管怎么说,他能成功地领导一个企业的改制,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企业家!”安然语气里充满了钦佩,她亲热地挽着卓越的胳膊。
      “其实,你爸爸是私企老板,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真枪实弹。” 四叶草觉得卓越的话语里隐隐约约地透着一种东西——不知是该叫作郁闷或是揶揄?看来,这个经济学的博士挺有个性的嘛!
      不知道为什么,当卓越说到她父亲不再是企业家的时候,四叶草的眼前突然闪现出那个老房东——怪老头的影子,他好像是在说——最后的风景?又好像在说――再也捞不着了?
      四叶草不由地细细得打量着卓越,一个改制企业家的女儿?看上去,她一点也不张扬。高高的个儿,穿着橄榄绿色的皮夹克,斜挎着一个同色系的包,穿着一条褪色的细腿牛仔裤,一双灰蓝色的平底短皮靴,显然是一个有品位却低调的时尚女孩,似乎与什么企业之类的完全不搭界,倒是有点儿艺术家的味道。
      安绍吉听着两个女孩的对话,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然后他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把女儿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放进去。
      四叶草说了一句,“都是搞企业的,还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卓越缓缓地说,“资本类型和资本转换大不相同。”
      到底是学经济的,说出来的话,都是专业的行话。安绍吉不由地抬头看了那女孩一眼,觉得这个女孩也许很合适搞企业?留学在资本主义国家,还研究社会主义的经济?又可惜是个女生。要是个男孩那就好了!
      四叶草听了卓越的话,不觉得眼前一亮,这个文静的女孩还是一个很有研究思想的?有机会约她切磋一下?
      她的老爸曾经很强势?强势的后面会不会隐藏着什么天机?不过,四叶草还是很客气地招呼,“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那女孩迟疑了,她看了一下渐渐变得阴沉的天色,又看了安然一眼,安然马上接口说,“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时间不早了,大概她家里有什么急事,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大家把卓越的行李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之后,一起上车了。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两女孩还时不时地用英语讲起了悄悄话。
      “请讲国语,这里是中国大陆。” 四叶草回头开玩笑地警告女儿。
      “妈妈,卓越说你像是我的姐姐,她说很喜欢你。”
      “是吗,卓越,你就不用见外,常来我们家玩儿。” 四叶草对这女孩印象不错,而且还确实想与她交流交流。
      “好的,阿姨,在英国,我和安然俩人住在一块,玩也在一块,我们经常到各个博物馆去观看。都是安然给我介绍那些画呀艺术品呀什么的!”
      “你本人就很有艺术气质的呀!”四叶草忍不住夸了一句。卓越听了,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我妈的审美眼光很不错,能得到她的夸奖还不容易呢。”安然居然吃起了小醋,有点酸溜溜的。
      “你干脆也叫妈,你就做我妈的干女儿得了,我妈可有意思呢!对吧?爸。”安然伸出身子,双手拽着爸爸的双肩,矫情地说着。
      “你妈是太有意思了,意思得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叫意思了。”安绍吉绕起了口令,因为想起刚才他们两人的思想辩论,说罢还扫了四叶草一眼。
      四叶草也回敬了一眼,当着孩子们的面,她还是很维护安绍吉的威信,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争论什么思想问题,还是留到晚上,关起门来,躺在床上闲聊时再说吧。
      “爸,你怎么对我妈有那么多的意思?难怪你对我都不够意思了!”安然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的意思,所以就气嘟嘟地埋怨起意思......她还揣紧拳头,轻轻地槌打着爸爸的肩膀。
      倒是卓越听着听着,感到心里一股暖流淌着,这一家人挺有意思的,“您是姓黄吗?阿姨。”
      “是的,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叶草。”
      “这是我妈的呢称――四叶草。”
      “那我以后就叫你――。”
      安然一下子抢着说,“你就叫妈妈,现在不是很时尚——资源共享吗?”
      ......
      这时候,卓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上显出惊愕的表情,“我现在还在车上,已经进了市区,姑妈,你在哪儿等我?”她听完电话,就对四叶草说,“阿姨,我要在前面第一医院下车,我父亲生病了,我得马上先去看望他。”
      安然马上说,“要不,大件行李先放在我家,改天,我给你送去。”
      “好吧。电话联系。”卓越拎起背包,下车了,“叔叔,阿姨再见,改天再去拜访你们。”她心里已经准备把四叶草当作亲人叫唤,只是目前相互之间还不太熟悉,所以暂时叫不出口。
      “再见。”安绍吉和四叶草齐声回答,语气里多少有点儿沉重。
      安然看着好朋友的脚步有些慌乱,不禁担心起来,“要不,我陪你去吧!”她一脚跨下车,却被卓越挡了回来。
      “没事,可能我爸爸就是老毛病,心脏不太好。你们赶紧先回去吧,改天再见。”卓越拉上车门,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
      。。。。。。
      安然只得坐下来,拉开车窗,“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呀。”听到卓越回答,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安然才放心地关上窗,她自语着,“卓越刚回来,怎么就遇上不顺心的事!”
      当车子驶过海堤的时候,天色近黄昏,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回家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冲淡了不少。大家都沉闷地想着心思。
      回到家里,大家走进院子大门之后,守门人出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说了几句话,又直夸安然漂亮,大家情绪才被调整过来了,安然兴奋起来,“这院子太宽敞了,真漂亮,比我们在英国居住的小屋还要好。”安然抬头望着院子里那几棵白玉兰树,它们亭亭玉立、枝繁叶茂。然后,她又打量着楼前四根白色外廊柱,它们显得高挑精细。在安然眼里,就连门厅的边框和栏杆都是那么的精雕细琢的。
      安然起劲地沿着鹅卵石的小路来回跑了二、三圈,最后,又跑到一棵榕树前停了下来,“妈妈,我真想爬到树上。”说着,她差不多要挽起袖子了。
      四叶草赶紧拉住女儿的手说,“爬树?傻孩子,你想干嘛呢?还像小时候那样,成天想着当小鸟儿?” 四叶草疼爱地摸着女儿的脑袋,小时侯,总担心女儿头发少,现在女儿满头浓密的黑发随风飘拂,真是漂亮!
      “妈妈,你不知道,我多辛苦,从小到大,每天都是读书,读呀读呀,连玩的时间都没有,那时,我常常对着窗口发呆,总想当只小鸟,它要比人快活多了。后来出门读书,时间久了,我才发现还是呆在家里最舒服。其实,我很羡慕你妈妈。天天呆在家里,可以做任何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多好呀。”安然伏在妈妈的肩上开始撒娇起来,“妈,我替你招了个干女儿,你喜欢吗?怎么感谢我。我休假后回去,就让她经常过来看望你,好不好?”
      “我们倒更盼望你招个女婿回来。”安绍吉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整到底层的储藏间,把一切都摆得整整齐齐,这才又回到院子里,看着她们说着。他心里想:一个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这辈子盼不到儿子,盼个女婿总不成问题,可得要睁大眼睛找个好女婿哦。
      “瞧你,竟说傻话,干女儿?我就是认她,人家也未必。”
        “真的,我跟她说过几次的。她考虑了很久,最后知道你是一个问题专家,她一下子就同意了。”安然很认真地说着。然后又嘻嘻笑了起来,“再说了,咱妈是谁呀?是四叶苜宿草,稀罕的很,是不是?爸爸。”
      “不是稀罕,而是古怪!”安绍吉回答,“你们赶紧进来吧,外面就要下小雨了。饭菜热一下,我们就可以吃晚饭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大家都进了厅里。安然四处张望着,厅里的沙发和其他家具都是红木的。室内装饰的整个格调是中式的,与建筑外形截然不同。她问,“我住几楼?”
      “你还是和我们一起住二楼吧,你胆子小,就住在隔壁的那个套间里,我们都收拾好了。”四叶草说,“三楼空荡荡的,房间都关着没打扫,你就不要上去了。”
      “这一带到了夜晚,显得特别安静哦?”安然瞪大眼睛看了一下窗外边婆挲的树影,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她轻轻地发问。
      “是呵,一点儿也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海浪的声音。”安绍吉语气中透着满意。
      “可是,你们几个住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古宅里,不害怕吗?”突然之间,安然话里充满着忧虑。
      “四周围到处都有人住,左邻右舍,怕什么?”四叶草赶紧回答,“这个小岛治安挺好的,一点儿不用当心。”
      “右边可还没人住进来哦。就是你常说的那个什么――最后的风景!”安绍吉提醒四叶草。
      “那早一天,晚一天就有人来住了,其实它早就有主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究竟是谁而已。”四叶草给安绍吉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讲这个话题。她知道女儿胆子比较小。
      “什么叫最后的风景?”女儿很奇怪地问。
      “就是海边一处风景,明天,我们去瞧一瞧。”安绍吉顺着话题,很巧妙地绕过去了。
      “为什么不养几只狗狗作伴??”安然觉得要是有一群小动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那就热闹多了。
      “不用怕,小傻瓜,大门那排房子还有其他几个人住的,另外我们有一只小狗,二只八哥。”四叶草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当说到八哥时,立刻有一个声音响亮地叫着,“安然,您好,欢迎回家。”吓了安然一大跳,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只鹦鹉站在各自的鸟笼里,一只是全黑的,另一只也是黑的,不过,头顶有一片金色的冠。说话的是那只金冠的鹦鹉,另一只全黑的则木然地站着,毫无表示。无论安然如何逗它,它都冷眼相看。
      “妈,难道它生来就是哑巴?”安然觉得奇怪。“那还买它干嘛?”
      安绍吉赶紧解释道,“也不是,我最早买了它,就叫它黑哥,当时它的嘴可巧了,见到人影就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后来,不知它中了什么邪,老是胡说八道,我显它烦,用手指弹了一下它的嘴,从此,它见人懒得开口,时常低声唠叨,像是得了自闭症。我想吧,也许是它太寂寞了?得!给它找个伴,就买了头顶有金冠的那只,本想引进竞争机制,谁知,它干脆向你妈学习,自动下岗,闭口无言,成了一只木鸟。话说回来,其实它还是会说话的,只是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言自语着。”
      “你敢讽刺我?说我像木鸟?”四叶草不服气,她轻轻地揪一下安绍吉的耳朵,是为了惩罚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它说话?那不是挺吓人的?难道它有病?”安然张口结舌了。
      就在这时候,黑哥突然尖叫了起来,“最后,最后,最后!”它接二连三地怪叫了三声,连外边的天色都被它叫得黑了!这凄历的声音对安然来说,实在是有点儿恐怖,她赶紧后退几步,挨着四叶草。
      “瞧瞧,连黑哥都向你抗议了吧,你说它是木鸟,它正在证明自己还是能言善语的。”四叶草对着安绍吉说着。
      安绍吉站到女儿身后说,“你别怕,这黑哥八成是看见你回来,一高兴就开了金口。”不过,他有点疑惑,“它这词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两年了,还忘不了?翻来覆去地只会这么一句。”
      “两年前,就因为这词,被你用手弹了一下,不肯再说话了。它咋能忘吗?”四叶草笑了起来。
      “每逢客人来,它总叫唤最后最后,客人走了,它也最后最后,什么意思呀?不是把客人赶走就是把客人吓跑。你说,我能不教训教训它吗?谁知,它从此自闭起来。不过,今天有点儿意思,它还是说了。”
      其实四叶草心里明白,黑哥之所以这么叫,当然是有缘故的......
       “我们的小狗叫什么呢?”安然兴致勃勃地问。
      “小狗叫榴槤。”四叶草回答。
      “为什么叫榴槤?”安然问。
      “你爸说,安然最喜欢吃榴櫣,就叫它榴櫣。瞧,你爸多疼你呀。”四叶草亲呢地拍着女儿的脸蛋说。
      “爸,亲!”安然真切地抱着爸爸,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接着就要出去找榴槤,因为她一直没见着小狗的踪影。
      “榴槤到处乱拉屎,把它锁起来吧,看它又可怜,有时干脆白天就把它寄托出去。”四叶草说。
      “啊,狗狗也上幼儿园?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呢?”安然瞪着眼睛,大声地抗议道。“你们虐待动物呀!”
      “那可是你妈的主意,其实,狗狗总呆在院子里,它可不乐意,逮住机会,它就往外溜。刚好,我们那排平房住了几个人,有一对老夫妇,林伯和林嫂,白天林伯在教堂里做事,有时就把狗狗带在身边,阿伯沿着小巷子周围打扫落叶,榴櫣就跟着扫帚走,阿伯也有个伴儿。榴櫣可高兴啦,天天出去溜弯,锻炼身体。偶尔,阿伯生病了没出去,它还急得半死,又叫又跳的。还是你妈办法多,大家皆大欢喜!”安绍吉笑逐颜开地解释。
      “安然,你怎么把上幼儿园叫做虐待呢?”四叶草问。
      “反正在我的印象里,上寄宿幼儿园对我是最痛苦的事。爸爸,榴櫣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榴琏,来呀。”安然一边四处叫唤着一边问,“你们说的林嫂他们呢?”
      “林嫂过去是和你妈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后来你妈回来后,林嫂也跟来做些事,主要是来和我们做伴,我们大家挺投缘的。平时他们住在我们家也图个热闹,帮忙给我们干些院子里的活,修剪花木,打扫卫生等等。不过,今天,榴櫣随他们到一个地方去吃喜酒,回不来了,恐怕要几天呢。”
      “那我几天就看不到小榴櫣了。”安然多少有些失望,“要是和榴櫣一起睡,有伴我就不怕。因为我和卓越住惯了,明天,我叫她过来住,妈,可以吗?”安然乖巧地把餐桌擦了一遍,这本来就是她的活,回来了也没忘记本职工作,安绍吉自然很满意女儿的举动。
      “可以呀。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对了,也不知道她父亲怎么样了?明天打个电话问一下。”说到卓越,四叶草不禁自语起来,“现在年轻人还兴认什么干妈干爹的?”她说着,就到厨房里去热菜。
      安绍吉从厨房里端出电饭褒,开始盛饭,他接着说,“说不定,现在还更时兴呢?有奶就是娘。不过,我可不是说卓越。你认了她是你的福气。多个伴,今后经常走动,不是挺好呀!”安绍吉说。
      “爸,你认不认这个干女儿呢?”
      “人家也没说认干爹。我干嘛没事找事呢?只是她为什么要认干妈呢?”安绍吉说。
      “你不知道,她早就没有妈了。”
      “那都是她爸拉扯她的?”安绍吉问。
      “是呀,从初二开始,就是她爸爸带着她,又当爹又当妈的。可是,再怎样还是代替不了妈,她经常跟我说,她很羡慕我,久而久之,我就对她说,认我妈做干妈嘛。”安然看见妈妈端着热菜出来了,就说,“我自作主张,妈,你不会怪我吧?”
      “当一个博士的干妈挺光彩的啊,我也乐意!”四叶草把几样菜放下后,摆好椅子就坐了下来,女儿挨着她也坐下了,四叶草接着问,“那她爸没有再婚?”
      “没有。妈,你有没有发现,你们还是挺投缘的?”
      “我感觉还不错,我看这女孩挺顺眼的。”四叶草说。
      “你知道,为什么投缘?”安然一边摆着汤勺和筷子,一边问。
      “为什么?”安绍吉把热气腾腾的汤端上桌,又给大家盛了汤,然后坐下来问着。
      安然咯咯地笑起来,“其实,她和妈差不多,问题多。你们不要误会,是只指喜欢钻研问题。不过她更擅长是经济学里的问题,一天到晚,资本主义经济,社会主义经济,所以被同学们称为问题博士。所以我才想把她介绍给妈,让她们可以共同研究讨论。爸,你说,我的想法好不好?”
      “不错不错!不过,你也快成了问题了!女儿,有时间,还是赶紧也给我们找个问题女婿吧?”安绍吉开玩笑地说。
      “那不是一家子都成了问题?”四叶草反问道。
      “只要一家之主――我没有问题,就行了,你们有什么问题,我都给你们驮着,扛着,行了吧?”安绍吉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自豪。他放下饭碗,站起来,一手搂着女儿的肩,一手搭在四叶草身上,摆出一种顶天立地的姿态,正是这大男人的气魄深深地吸引着四叶草。
      ......
      在他们住所的附近,有一座小教堂,这也是一座百年的古老建筑物,虽然修建它的印记并没有刻在建筑物上,但是从那灰色的墙面,让人已经看到了它所历经的风雨。这座教堂的神父最早是西班牙人,现在更迭了无数任,只有教堂依旧辉煌,里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究竟人们依恋这里的什么东西呢?每当四叶草经过的时候,看见那些虔诚的教徒像是凝固在圣母像前,她常常这样思考着。
      有几次,她也走了进去,试图看看人们是怎样地虔诚的,但每次吸引她的却是——教堂后院乱草丛里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钟。
      大钟悬挂在只有顶盖却没有四周围护的钢筋混凝土的支架上。这口钟多年来几乎就是哑了,早些时候,还能见到有些顽皮的孩子想方设法地上去摇动几下,强迫它发出几声沉闷而低沉的呻吟。如今连小孩们偶尔的嬉戏也难得再有了。
      现在它只能是当作一个古董似的东西摆在那里,却又得不到古董的保护待遇。
      ......
      可是,这天晚上,也就是安然和卓越回来的这天夜里,半夜三更,四叶草在睡梦中被教堂的钟声给惊醒了。睡意朦胧中,她坐了起来揉揉眼儿,凝神静听一会儿,窗外四周静悄悄的,她打开台灯,突然发现:安绍吉不见了,也许下楼喝水去了,他是有这个习惯,四叶草想着,又躺下了。
      果然不久,安绍吉端了一杯水进来,他看见四叶草醒了,就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四叶草觉得有些口渴,坐了起来,她接过杯子喝了几口,“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见教堂里的钟声?”
      安绍吉坐在床上,双脚虽然伸进被窝里,却没了睡意,他靠着床头坐着,“是啊,奇了怪了,至从住到这岛上,我好像从没听过这钟声响过啊,今夜它怎么就响了?莫非这岛上有什么重要人物死了?”
      “不会吧,难道教堂里的半夜钟声就是丧钟?不过,今夜是有点儿怪怪的,两年来,咱们黑哥老叫什么最后L,最后L的,谁也不明白它究竟在念叨什么呢。就在今夜里,我从睡梦中突然明白了,人死了,倒是很符合‘最后’这个词儿,但偏偏尾巴加了个L,什么意思嘛?”四叶草把杯子放在床头柜后就钻进被窝里,她觉得心里怪不舒坦的。
      她看看时钟,不过三点,就催促安绍吉躺下来,不过没有关灯。
      安绍吉躺下后,对着她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刚才下楼时,听到黑哥在说话,本来也不奇怪,过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就有自言自语的毛病,但从来都是含糊其词的低语。今晚它说的相当清晰而明白。”
      “准又是最后,最后!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四叶草闭上双眼,有点犯困,所以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要是这样也不足为奇了,它说的是,捞不着——再!我可不知道,它还会用新名词?居然还会这玩意儿——倒装句,你听过吗?”
      四叶草的心陡然颤抖了,她张开眼睛,惊骇地说,“半夜三更说什么捞不着?我没听见它说过啊!不过这词我倒是知道的。”
      “哦?你知道什么?”安绍吉顿感意外。
      “这是两年前老房东和我聊天时说的话,当时我们站在树下聊天,鸟笼就挂在树上,当然黑哥在听着我们的聊天,学会了说――最后,最后的,但我们当时肯定没有加L的啊!它怎么说最后L呢?这L到底是啥意思?”
      “你跟老房东聊什么呢?怎么又是最后,又是捞不着的?”安绍吉惊诧不已。
      “那还不是瞎聊一气,侃大山呗,是从隔壁人家说起的嘛。”四叶草依旧闭着眼睛。
      “看来,你还是真的很忙碌的呀?跟谁都能侃侃而谈,说得天花乱坠的?”
      “我们可能说到,捞到了、捞不着之类的话,但绝对没有说什么倒装句,黑哥当时听着听着,并没有开口说话啊。再说,两年来,它总是翻来覆去地说最后L,最后L,但它从没有说过捞不着呀?难道它始终记得当时我们聊天的话题?记性如此之好?就算它记性再好,今夜没头没脑地说捞不着,会不会有什么缘故呢?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老房东说这八哥有思考能力,还会预见什么的,我当时还笑话老房东呢,莫非真有奇迹?”她睁大眼睛,抓住安绍吉的胳膊,有点恐慌,难道今夜有谁发生了不测?
      “是呀,它莫名其妙地说捞不着,是有所指?这只黑哥果真有什么先见之明?”安绍吉挠了挠自己的头,“不可能呀,毕竟它只是一只鹦鹉罢了。其实让我惊心肉跳的,是那个‘再’字,你想想,当时你们聊天说了‘再’这个字吗?”
      “这个,那我可真记不清了,反正当时我们俩是随便瞎聊,想什么就说什么,哪想到我们的黑哥还有这般逻辑思维?这也太离谱了吧?”四叶草也没法解释得清楚。
      “你说,这个‘再’字有什么意思?”安绍吉一时也睡不着,就在那琢磨起来。
      “再?就说明曾有过的意思呗!”
      “是有这个理!”安绍吉听了,点了点头。
      四叶草灵机一动,“‘再’说明了,曾经捞着了。捞不着了,再。那就是他死了!”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让四叶草就点儿不敢呼吸了。
      “咦,你说的还有点儿逻辑性。可这个‘他’又是谁呢?”安绍吉沉思默想起来,难道是自己生活的周围发生了某种离奇的事件?其实,本来生活中确实就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事件,那么眼下究竟又会发生什么?
      ......
      就在他们准备关灯睡觉时,突然隔壁房间有了动静,安然抱着被子从里面那间,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一下子就爬上床,扑到妈妈身边,“我们三人一起睡吧。我刚才作了一个梦。”
      “行啊,咱们一起挤一挤。安然,你梦见什么呢?”四叶草有点紧张起来,她搂着安然的脖子,然后又给她盖好被子。
      四叶草以为,女儿也梦见什么最后的风景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隔壁确实是一块诡异之地!
      不料,安然却说,“我梦见,卓越对我说,她不工作了,她要跟你一样,要当全职太太了。”
      听了女儿说的话,安绍吉‘朴嗤’笑出了声,“行行好了,你妈她还是全职太太?就她啊,比人家全职+加班的人都忙乎着呢!”
      四叶草说,“别打岔,现在我们说的是卓越呢!”
      安然躺在妈妈的身边,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若有所思,“这怎么可能呢?我太了解卓越了。她可是个有着远大抱负的人。本来说好,回来要干一翻事业的,比如当个企业家什么的。她刚刚二十六岁,就当什么全职太太?那不是把经济学全都给荒废了?”
      四叶草暗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至于当不当全职太太,那是人家的自由。不过,四叶草又转念一想,怎么偏偏在这当头,提起了卓越?会不会是卓越有什么事呢?明天让安然给卓越打个电话,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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