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9、宠坏

　　唐以州下午约了商业采访，助理在保姆车里正跟化妆师聊的热火朝天他一上来便匆忙收了话题。
　　车子缓慢地驶出小区，助理介绍完下午活动的流程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落到唐以州眼里，他看着手机里方妈妈发来的短信皱着眉冲助理发火：“有话就说。”
　　助理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道：“州哥，就...最近白泽那事闹的不太好，本来帮他写的那歌...你看要不推一推？”
　　“关歌什么事！”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遇到低谷期，他不做锦上添花的人断然也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
　　唐以州是个重承诺的人，他讨厌看别人脸色做违心的事，这样的事五年前他无权无势已经做过无数次妥协，如今他倒像看看夏汀又能如何殃及他。
　　唐以州的性向在助理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突然答应帮白泽写歌的事在助理眼里一直是皮肉交易的潜规则，毕竟这种事光怪陆离的娱乐圈并不少见。
　　他努力圆滑的措辞以避免触了小祖宗的逆鳞：“据说华悦高层已经发了通知，圈子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边明说封杀，歌这时候送…不是明摆着打华悦的脸吗。”
　　唐以州从助理手里夺过手机，登陆了百年不上的账号，看到了事情真实的始末。
　　始作俑者苏誉不只给唐以州送了人，还把白泽送到了华悦二当家游也身边，虽说游也连门都没让他进，但这事却让游奕撞了个正着。
　　当天晚上，游奕拿着游也的手机发了封杀的消息，他就是要杀鸡儆猴，让那些试图给游也身边塞人的趁早死心。
　　“停车！”唐以州紧握着手机，一身阴霾的让司机掉头回家。
　　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的合着，将光亮和明媚阻隔在房间之外，唐以州只能听到床上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精致的皮鞋在地板上踏踏作响，他把一团水的夏汀从被子里捞起来，怀里的人脸色苍白早已经烧糊涂了。
　　家庭医生输好液，叮嘱一番后又是无奈的沉默离开。
　　这五年来他到这个家的次数不多，却把唐以州和夏汀的关系看在眼里。他第一次拿着医药箱上门见到的夏汀是那般手足无措。
　　他探着脖子生怕错过医生诊断唐以州的每个瞬间，医嘱的每一个字他都拿纸笔认真记下。
　　医生问他：“这是你哥哥？”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夏汀跪坐在床边握着唐以州的手眼神都透着藏不住的担忧，他告诉他:“这是我爱的人。”
　　再后来给他打电话的总是家里的另一个人，唐以州拿着翻到的名片把他叫来就算了事，向来不多问冷暖。
　　夏汀在昏昏沉沉的呓语中都在呢喃着唐以州的名字，医生看着一身道不清痕迹的病人能说的只有叮嘱唐以州好好照顾病人。
　　晨昏交替，一个昼夜间夏汀像是从死门关前走过一遭。
　　在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三点。
　　嗓子哑瑟的发不出声，嘴唇倒没有想象中的干涩，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棉签。
　　唐以州第一次在他醒来时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视线里。
　　手背上的针孔泛着青紫色，他盯着天花板望了许久才确认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唐以州趴睡在床边，他手指动起来有些僵硬，指腹小心翼翼的抚上唐以州的脸颊，他心里苦涩，唐以州总是这般反复，在他每一次不抱希望的时候给他希望。
　　他在心里对唐以州倾诉着：你这样做，我就总会给自己留下念想的。
　　他的心缝缝补补也会疼。
　　唐以州对他就像一个合格的驯兽师，打完了给块糖，让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还甘之如饴。
　　唐以州睫毛轻颤两下，迷迷糊糊的将夏汀要收回的手握在掌心，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夏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唐以州在他的注视下坐到床上，将自己靠在身上扶着水杯喂到嘴边。
　　甘甜的凉白开浸润着干涩的嗓子，方才唐以州的一举一动仿佛接着他的梦，温馨而温暖。
　　他轻声叫了声唐以州的名字，听见对方在耳边轻声回应的嗯了一声。
　　夏汀眼睛发酸，他抱住唐以州手臂紧搂到胸前，刀枪不入的麟甲碎裂的露出最脆弱的血肉。
　　他哽咽的问唐以州：“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这五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关于错怪他的事情，唐以州想开口道歉，他的修养告诉他，他欠夏汀一声对不起。
　　话到嘴边唐以州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五年里，他已经习惯夏汀的不计较，习惯了他的忍让和包容。
　　他早在夏汀一再的委曲求全里被宠坏了。
　　最后唐以州在夏汀耳边叹了声气，开口补偿着示好：“下周五，我陪你一起回家吃饭。”
　　夏汀的这场病拖拖拉拉周三才彻底好起来。接连几天他一直睡在唐以州屋里。白天他在书房看文件办公，偶尔出去倒杯水就能听到音乐间里传来唐以州拨动琴弦的声音。
　　随着他的一场病，他和唐以州之间的关系似乎滋生了某种融洽。
　　他端着水杯刚要敲门，唐以州先一步从里面迈步出来。夏汀端着水一时间局促的解释着：“我不是想偷听。我只是想…”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对唐以州，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下意识的澄清。
　　他只是想给他送杯水，他只是关心他，他只是想对他好。可这些行为之前，他却先要解释他不是在偷听，不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一个傻不拉几一心爱慕一块捂不热石头的小傻子能做得了什么坏事啊。
　　唐以州接过他手里的水抿了口问道：“我要出去趟，你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麻烦了。”夏汀小心翼翼的抬眼发现唐以州面露不悦，他无措的搅着手指心里没底的补救道：“六福居的馄饨吧，你顺路的话就买点，不顺路就算了。”
　　他想吃六福居的馄饨，换做是五年前他一定直接给唐以州发短信告诉他自己要吃什么，然后心满意足的享受唐以州对他的宠爱。
　　可是这几年他早不敢这么奢望了。曾经被疼爱的小幸福在如今似毒药更像砒霜。
　　有些事唐以州已经忘了，但他却记得清楚，所以他才会在对方问他想吃什么时毫不犹豫的给出拒绝的回答。
　　过分的疼痛是会留有身体记忆的，特别是心痛，痛到呼吸都发麻的那种。
　　那是他们刚决定一起出来住的时候。
　　夏汀在屋里打包了好几个行李箱，方圊拉着他们让他们吃过晚饭在走，唐以州拎着夏汀的行李箱笑着拒绝：“不了，早点回去还能帮他夏夏把东西收拾一下，不然，我明天一早飞燕市，他一个人东西都没法整理。”
　　说罢他牵着夏汀的手体贴的扮演着尽职尽责的男友角色：“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送你回家然后去买。”
　　夏汀傻乎乎的点头为他离开了生活可19年的家。
　　那天后来，唐以州丢下他和一屋行李摔门离开，他独自整理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衣物，那些摆放在书桌上的小物件都是唐以州给他的最珍贵的美好回忆。
　　他捧着泡在蜜罐里的心等到晚上十点多。
　　电话打给唐以州，振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唐以州冷笑着反问他：“想吃什么你不会自己买？你不是最知道如何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攥到手里的吗。”
　　夏汀忍着眼泪把刚放进唐以州屋里的衣服搬到落满灰尘的次卧，摆在桌面上的宝贝摆件被尽数收到纸张里藏起来。
　　凌晨三点，唐以州带着一声酒气回屋换了身衣服乘车去了机场，仿佛这个家里根本没有多出夏汀这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