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8、旧梦

　　一整夜的高热里夏汀难受的呓语无人问津，薄被裹在身上早已被汗水沾湿，他蜷缩在床上独自在无尽的噩梦中挣扎。
　　他像是沙漠中前行很久的旅人，疲惫而绝望。
　　天地间静谧的只剩他一个人，前面没有指引的光亮，后面没有追击的凶兽，周遭笼罩的黑暗吞噬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奋勇前行。
　　黑暗的尽头传来儿童的嬉笑声，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寻声而去。
　　明亮的光线随着被推开的生锈铁门泄了进来。
　　唐以州带着他绕着茶几转圈，五岁的夏汀笑的咯吱咯吱的追在唐以州身后，手臂举在胸前不停的叫着哥哥讨抱。
　　唐以州盘腿坐到地上，将夏汀拉坐到自己怀里宠溺的点着他鼻尖：“你都胖成小肉球了，还让抱，想压死我啊！”
　　夏汀在他脖子上拱了拱，眼睛波灵波灵的放着光：“我不是肉球。”
　　唐以州笑着朝餐厅聊天的大人们喊道：“妈，你们听到夏夏说什么了没？”
　　他抱着夏汀笑的前仰后合还不忘掐着夏汀的脸问他是不是想乐死人。
　　李欣笑着朝他们方向转过身去白了眼自己儿子，笑嘻嘻的朝小不点招手：“夏夏，来李妈妈这儿。”
　　夏汀搂着唐以州的脖子甜腻腻的要他抱着自己过去。
　　唐以州在他小屁墩上拍了一下：“小肉球，自己走去。”
　　夏汀看着他，软糯糯的闷声告状：“李妈妈，夏夏想让哥哥抱。”
　　李欣从客厅走过来抱起夏汀，捏捏他的小脸蛋母爱泛滥成灾：“你怎么这么能呢。”（备注：能是撒娇的意思）
　　李欣把夏汀放到腿上冲方圊说道：“你这宝贝养的跟小姑娘似的。”
　　说罢她逗着夏汀说道：“李妈妈摸摸，看我们夏夏是不是男孩子。”
　　夏汀扑腾的将自己从李欣魔抓下解救出来，抱着自家妈妈大腿耍赖蹭到怀里探出脑袋跟李欣说道：“妈妈说了，我是和哥哥一样的男孩子。”
　　说完他沮丧的垂着头一脸要哭的模样问李欣：“李妈妈，我是不是真的不能娶小洲哥哥啊？”
　　方圊嫌弃的给自家又胡说的儿子投喂了块点心，操碎了初当人母的心。
　　唐以州掰着手里的棉花糖，揪下一角朝夏汀方向丢去：“要娶也是我娶你！小肉球！你有我高吗？有我大吗？就敢娶我！”
　　夏汀歪着头什么都不懂还傻不拉几的笑着直点头：“也可以，那你娶我吧。”
　　孩子们最可爱的时候不正是童言无忌样子吗。
　　李欣笑着听着两个孩子的话，刮了下夏汀的鼻尖问他：“为什么想娶小州哥哥啊？”
　　唐以州打断她，不甘示弱的强调道：“妈！是我娶他！”
　　李欣打小就喜欢女儿，偏偏十月怀胎从她肚子里跳出了个带把的，所以他对夏汀这个刚生下小小的一点，白里透着粉，漂亮的跟个小姑娘一样娃娃打小就疼爱的紧。
　　夏汀性子多半随了方圊，又细又软。顶着那张粉扑扑的小脸，撒娇本领更甚无师自通，李欣总能前一秒瞪着自己儿子，下一秒看向夏汀时温柔似水。
　　夏汀见李欣态度不像自家妈妈，便凑上去哄李妈妈开心高兴的解释道:“电视里说了，我喜欢小州哥哥就得娶他，这样我们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方圊摇头掐着自己儿子的脸冲李欣无奈耸肩，心想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傻的。
　　夏汀长在金字塔顶尖，夏家给了他一座童话般的秘密花园。他单纯、善良，像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
　　有一年春天，恒源市的流感传染的很厉害，方圊晚上突然发起热来，夏岸远急匆匆的抱着人送到了医院。出门时夏汀已经睡下了，医院手续都办完，他给唐晟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李欣在旁边听了大概，见通话结束便说自己不放心，要现在过去接人，她担心夏汀醒来见不着会害怕。
　　“岸远说夏夏已经睡了，他夜里不起，明早早点去就行。何况家里不还有保姆留着吗，你别操心了，快去睡吧。”说完唐晟看了眼眼巴巴望着窗外的唐以州嫌弃他操着保姆的心：“窗外有花啊！你也快上去睡觉。”
　　当天夜里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像极了穷凶极恶的歹徒。
　　李欣被惊雷声震醒动作小心的要下床。刚睡下的唐晟闷声说道：“你儿子早过去了，安心睡你的吧。”
　　乌云越积越厚，第一滴雨水打到窗户上唐以州就穿好了衣服，出门时刚忙完公事的父亲正好从书房出来，他提着鞋说道：“爸，外面下雨了，我得去夏夏哪儿看看。”
　　唐晟皱着眉，心里想着自家儿子怎么给夏家养成了保姆。
　　雨越下越法，仅凭一把伞根本不足以遮挡住所有雨水，他到夏家时腿脚和鞋袜早已经湿透了。
　　夏汀不在他的房间，唐以州找到他时，他就那么一小点的缩在父母房间的衣柜里看的人心疼的要命。
　　在狂躁的雨夜里，唐以州的出现驱走了夏汀所有的阴霾与恐惧。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害怕，午夜的惊雷将他从香甜的梦里叫醒，他害怕的抱着枕头叫着妈妈打开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夏汀赤脚跑去楼下敲着保姆阿姨的门，最后被满是起床气的梦乡之人斥令一声：“大半夜的烦不烦啊！”
　　夏汀隐约听见楼道里有脚步声在回响，黑暗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周遭都散发着冷意。
　　他缩在衣柜的角落里害怕的瑟瑟发抖，直到唐以州叫着他的名字打开柜子勾着他的腿弯将他抱出去。
　　他坐到他怀里，唐以州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怀里眼泪汪汪的人：“没事，打雷而已。不怕，不怕的。”
　　夏汀抽泣的问他爸爸妈妈去哪了，他给出解释，伸手接住他眼眶中掉出的金豆豆，疼惜的吻了下他额头：“你别哭了，哭成大花猫就不好看了。”
　　夏汀缩缩鼻子，将冰凉的小脚丫塞到唐以州腿窝内夹着取暖，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追寻着他的安全感。
　　后半夜他就这么枕着唐以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稳的找回了甜美的梦乡。
　　十六岁的夏汀依然喜欢粘着唐以州，即便身边的男孩子都喜欢跟女孩子玩耍，即便他每天会收到很多女孩子送来的情书，可他心里始终惦记的只有一个人。
　　那时候上了大学的唐以州很忙。夏汀通常一周才能见他一次。
　　他闷闷不乐的在房间写着作业，铅笔在横格本上画着单双数纠结着要不要给唐以州打电话。
　　屋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唐以州进屋奔着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嘴上说着累死我了。
　　夏汀合上写满了唐以州名字的本子，转身跨坐在椅子上手臂交叠在椅背上问他都干什么去了。
　　唐以州从床上坐起来，朝夏汀招招手神秘的说道：“你过来看。”
　　夏汀走到床边坐下，唐以州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拎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递给夏汀：“快看看好不好看。”
　　夏汀心里期待之余莫名有些紧张，两个袋子里分别放了一块手表和一条皮质的手绳。
　　他点点头，笑嘻嘻的说着好看。
　　唐以州将手表带到夏汀手腕上：“你之前不是想要手表吗，我今天去买东西时正好看到，好好带着啊，很贵的！”
　　夏汀握着手腕上的表看了又看，欢喜的点点头指指手绳说道：“那个，也戴上试试。”
　　他将另一只手递了出去，唐以州反应一秒捏着他的鼻子说道：“一人一个！不能贪心。”
　　唐以州手上戴着一条类似的手绳，他想要那个和唐以州一样的东西。
　　夏汀皱着眉将手表解下来还给唐以州：“那我要那个。”
　　唐以州宝贝似的将那个纸袋往身后放放，一副哄五岁夏汀的摸样说道：“你是不是傻啊，这手表多贵啊，破绳子才值几个钱！”
　　夏汀看着他憋闷的皱着鼻子跟他撒娇：“你骗人！”
　　唐以州揉揉他细软的头发，坦荡荡的反问他：“我怎么骗你了？”
　　夏汀顺着他的动作窝在他怀里委屈巴巴的小心问道：“小州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唐以州想到喜欢的人，心里的甜蜜转化成笑容，他眼里亮晶晶的小声告诉夏汀：“我是有喜欢的人，不过这事你不能跟别人说啊！”
　　夏汀像泄了气的气球，他盯着礼物问唐以州:“所以礼物是你要送给她的，不能给我是吗？”
　　唐以州推推在他身上耍赖的人，哄到：“你要喜欢，我下次再送你一条，但这个不行。”
　　“那是一样的吗？”
　　唐以州笑着给心上人回着消息，他起身照着镜子拾捯了下自己，拎着礼物弯腰平视夏汀：“当然不一样了，这是情侣手链，要和心上人一起带的。”
　　夏汀懵懂的握着他手说道：“可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啊。”
　　唐以州笑笑，捏着他的脸颊满心疼爱：“你怎么跟长不大似的。”
　　直到后来，夏汀吻着他，爬上他的床，未着片缕的躺在他身下，他才真的明白，夏汀跟他说的那句——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并不只是年幼无知的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