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51、条件

　　夏汀不知道唐以州当晚是怎么离开的，之后的几天唐以州确实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没有在出现过。
　　家门前、公司楼下，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人的身影，一切看似恢复如常。
　　夏汀送客人离开后路过收发室便顺路去取邮件，工作人员见到夏汀礼貌的叫了声夏总。
　　他签过字站在一旁等待快件，视线随意环顾刚好看到垃圾桶旁堆满的写着他名字的纸箱。
　　夏汀脸上微怒手里拿着未拆封的快递质问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我的东西你们可以随便处理了？”
　　工作人员紧张的解释着说是贺源交代他们，唐以州送来的东西统一处理掉，不用通知他。
　　夏汀拿着那个未拆封的快递直接去了贺源办公室。贺源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轻挑着眉拉着他坐下:“怎么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夏汀沉默的等着他的解释，贺源拧了瓶水给他从容的说道:“是我吩咐他们扔了的，我不喜欢他以这种方式反复纠缠你。”
　　夏汀始终一言未发，他们的关系本就不平等，在这段感情里贺源付出了太多，他没法对他说出斥责的话，更不该为了唐以州有关的事情去责备他的做法。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种爱一个人的诚惶诚恐，他觉得自己没有给贺源足够的信心，临走前他告诉贺源:“你别多想，我跟他…没什么。”
　　“对不起。”贺源突然从身后抱住他轻声跟他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该这么处理的。我只是……对不起”
　　夏汀明白他的顾虑，他笑着回搂住他安慰着道:“没关系，扔就扔了吧，就算送来我也会扔的。”
　　纸箱置在办公桌上，就想一个潘多拉的魔盒。秘书敲门进屋时，夏汀正握着一把钥匙楞楞出神，她把文件夹递到夏汀面前告诉他唐以州联系不上。
　　秘书临走时，夏汀让他把拆了的快递纸盒带出去，待人离开后他盯着尚未签署的股份转让合同犹豫了大半天，才鼓起勇气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边传来唐以州暗哑的声音，唐以州高兴的叫了声他的名字:“我真高兴，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夏汀倒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被他的情绪带偏:“我想跟你谈下股份收购的事情。”
　　唐以州声音透着浓浓的失望，强颜欢笑的避开夏汀的话题问道:“我送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夏汀手中紧握着那把钥匙面不改色的告诉他都扔了。
　　唐以州嗓子疼的厉害，咳了好几下才勉强发出声来:“没关系，我定了几十份，够你扔的。”
　　25年的相伴相随，唐以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夏汀。贺源的担心没有错，他根本没办法抗拒唐以州的一再示好。他必须严防死守才能不让唐以州乘虚而入。
　　“你在哪儿？”夏汀问了他地址，带上了桌上的合同，临走前还是扔掉了唐以州送他的那把家门钥匙。
　　在他受伤时，难过时，痛苦时都是贺源陪在他身边，他不能辜负贺源，这对他不公平。
　　医院里唐以州知道夏汀要来找他，坐在病床上努力给自己拾捣的精神些，夏汀在他满怀期待的视线中一步步靠近。
　　他看见唐以州始终明亮而璀璨眼眸，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那一刻，他当真愿意相信唐以州是真的爱上他了。
　　他避开唐以州的眼神把合同放床边:“签了吧，收购的价格是按市场最高价定的，你可以放心。”
　　唐以州跟没看见他刚才的举动似的，他拉着夏汀手腕让他坐在床边，夏汀甩开他手后才看到唐以州满手都泛着的淤青。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我不是玩够了不去找你了，我只是……生病了。”
　　唐以州拿手指压压手背上吓人的青肿垂着头沮丧的说道:“一个人住院的感觉太差了，我本来想跟你说，但又怕你担心，不过……你现在应该不会担心我了吧。”
　　夏汀没说话，他就那么握着夏汀的手继续说道:“对不起，上次你疼的时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我应该在手术室外等着你出来，可我总是不在你身边，但以后不会了，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你，我向你发誓。”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夏汀侧过脸把文件递给唐以州固执的想跟他撇清一切关系。
　　护士进屋给唐以州输上新的液体，夏汀看着那过分夸张的青紫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从柜子上取了个瓶子灌了些温水温柔贴心的帮唐以州缓解液体入骨的冰凉。
　　唐以州看着他的体贴突然笑了起来，病房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夏汀的出现让空气中多了份属于他的味道，是那种干净的带着桂花的香甜味道。
　　唐以州忍不住贪恋的深吸了几下，夏汀刚才关心他的细小举动证明了他心中所想，夏汀对他始终是没办法彻底狠下心的。
　　他刚给自己灌了强心针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就听到夏汀软下声来告诉他:“股份收购的文件你晚点签了，我明天让秘书来取。钥匙不用再送。还有……如果没什么事别再见了，我不希望贺源误会。”
　　如果说上一秒唐以州还因为他一个温柔的举动置身天堂，那夏汀此刻的话便直接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什么时候贺源会不会误会已经能影响他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么在意贺源的想法。唐以州最不敢想的就是，夏汀是基于什么样的感情这么在意贺源的想法态度。
　　他磨了夏汀这么久，却被他越推越远。夏汀生气，失望，恨他，怨他，他都相信，但他唯独不相信夏汀真的不爱他了。即便是真的，他也要把这瓜扭回来。
　　他想要对他好，却总被他拒之门外，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疯狂。
　　他看着夏汀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故态复萌，纸张随着手指的快速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笑着威胁道:“想我签字不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夏汀手攥成拳僵硬的转身怒视唐以州，闷声一字一顿的把话打在他心头:“你又来跟我讲条件。”
　　当初他拿着股份换唐以州陪他演一场回家的戏，如今唐以州又想跟他换什么，难道他给的还不够？！
　　夏汀气的肩膀发颤，他总是这样，唐以州究竟什么时候才知道适可而止！
　　他眼睛被逼的通红，他告诉自己这是唐以州最后一次轻贱自己的机会，他恨恨的问他:“你又想要什么？”
　　“要你！”唐以州避开他斥责的眼神开出条件:“一星期，你陪我一星期我就在合同上签字。”
　　夏汀怒不可遏的冲到他床边，冲天的怒火让他面目狰狞，指关节大力的掐着唐以州手臂，可他却只能像脆弱的小动物发出受伤般的嘶吼:“那是我的！它本来就是我的！”
　　唐以州心疼的把他揽进怀里，他不想这么逼他，可他躲的实在厉害。
　　唐以州轻轻拍着夏汀安抚着柔声说道:“我知道，它当然是你的，可你不能只要它不要我啊。”
　　夏汀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一般，一个星期，唐以州当他是什么？玩具吗？还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他垂着头苦笑道:“其实我技术一点都不好，就连硬起来还得吃药才能陪你玩，你非要上我有意思吗？”
　　唐以州僵在原地，他是真的领教到了夏汀伤他的本事，他只要一开口就能给他判一份凌迟之刑。
　　他心中苦涩，但他当真已经无计可施了，他只能出此下策开口胁迫道:“我是个混蛋，你知道的。所以，你最好别逼我更混蛋。”
　　夏汀无力的走出病房打电话跟秘书交代行程，他空了一周的时间满足唐以州所谓的要求。
　　至于贺源那边他没有全盘托出，他只说自己有事要忙估计要有一周不去公司。
　　等再回到病房时，唐以州志得意满的笑着跟他亲昵的问候:“你回来了。”
　　他笨拙的单手剥着橘子，将抠的坑坑洼洼的橘子递给夏汀献宝一般的说了声很甜的。
　　夏汀转过头不去看他，他沉默着不接受不拒绝，把唐以州当空气。
　　“真不尝尝？”唐以州咬了口吃了瓣橘子不要脸的问道:“要我喂你吗？”
　　“我不吃！”夏汀一字一顿瞪着他说道。
　　唐以州耸了耸肩低声嘀咕着:“不吃就不吃喽，脾气真大。”
　　夏汀跟他一向是个好脾气，这真气起来可真难哄，这一次足够他心悸一辈子了。
　　夏汀看着他嘴角的笑，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不耐烦的解释道:“你没必要做这些刻意讨好的行为，我们俩都尴尬不是吗。”
　　以前夏汀再生气，唐以州但凡给他一点甜头他都能一门心思的重新扑在他身上，他以为他还能用同一招，可他忘了，以前夏汀愿意接受他对他的好，也愿意给他弥补的机会，可现在，夏汀都收走了，对他的温柔，对他的忍让，就连对他的喜欢他都想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唐以州就觉得自己心破了个大窟窿，怎么都修不好了，他只能反复用最无力的言语表达真心:“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切。”
　　“我不需要。”夏汀麻木的坐在病床安静的像一副画。
　　唐以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努力把他的一切都印刻在心里眼里，他看久了也看呆了，直到病床前的台灯亮起暖黄色的光线他才有所反应。
　　他绕着弯子跟夏汀解释他和季宥的关系，他讲了一个故事，把自己比作一只兔子。
　　他说那是一只特别叛逆而且被宠坏了的傻兔子。他每天的食物本来都是青菜，可有一天兔子爸爸非要逼他吃胡萝卜，他幼稚的对抗长辈的安排，他害怕承认自己喜欢胡萝卜，他在心里跟自己作对，他不断抗拒胡萝卜只是为了警醒自己。他还没成长到能够认清自己的内心，但他如今已经知道了。
　　故事最后唐以州问夏汀:“你说，胡萝卜还愿意回到兔子身边吗？”
　　夏汀放下手机看着他说道:“兔子已经有青菜了，他根本不想要胡萝卜，他只是讨厌被人抢了东西的感觉。”
　　“我跟季宥没什么。”唐以州急着解释道。
　　夏汀同他对视，满脸求知欲的问他:“唐以州，在你这里什么样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