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轻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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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以州猩红着双眼，整个人颤颤巍巍的推开书房的门，他跪在父亲面前哽咽的求一个真相。
唐晟冷静自持的把书压在桌面上:“我儿子四年前就死了，要跪出去跪，别在这碍我的眼。”
唐以州紧咬着嘴唇跪走到父亲腿边，哀求道:“爸，我错了。你不认我没关系，但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当年夏夏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他满面泪水，整个人再也没有之前的轻狂得意，他绝望的捡着被自己撕成碎片的心胸腔剧烈起伏着，好像不用力就无法呼吸一般。
唐晟从椅子上起身，背过身不去看那个让他无比失望的儿子。
良久的沉默后，唐晟缓缓开口:“那天你跑出去没多久就晕倒在寒冬的街道上，冰天雪地里夏汀把身上暖和的衣服都披在他身上，他背着你在空旷的街区一声声叫着你的名字。”
唐以州比夏汀重的多，他背着人走的跌跌撞撞，刺骨的寒风本就冻的人腿脚僵硬，手腕上几处擦伤将刚落下的雪花染成粉红色，偶尔疾驰而过的车从未在他们身边停留，夏汀哭着跟他认错说自己再也不烦他了，让他醒一醒别吓他。
人送到医院后，夏汀窝在墙边一抽一抽的抹着眼泪，他手指冻的通红手臂的擦伤连简单的处理都没顾得上做。
医生问诊结束后夏汀便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守了一夜，等情况稳定后便给李欣打电话报了平安。
唐以州在病房握着母亲的手求她放他去找季宥时，夏汀正为了他的平安跪在唐晟书房语无伦次的求着情。
他说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他说唐以州没做错什么，他哭着求唐晟别送唐以州走，他让他的唐叔叔放过唐以州，他说他没法看着唐以州折腾自己。
他就那么跪在冷硬的地板上，直挺的腰板像坚韧的松柏，他无助的说道:“唐叔叔，你讨厌我吧，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以州哥哥，你别不要他。”
他傻乎乎的跪了好久，夏汀毕竟是唐晟从小看大的孩子，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他终究于心不忍。
坚冰一样的心逐渐消融，唐晟看着他心疼的问他:“值得吗？”
他含着泪晕晕乎乎的点头，唐以州给过他最温暖的拥抱，最柔情的宠溺，他占了夏汀一半的世界，怎么会不值得。
最后唐晟宽厚的手掌落在他头上温情的揉了揉无奈的骂了他一声:“傻小子。”
夏汀践行他的承诺，没有再找过唐以州。半个月后，是唐以州主动敲开他的房门，是他自己去问夏汀愿不愿意跟自己搬出去住。
唐以州无比清晰的记起了夏汀那天望向他的眼神，那些放在心里的喜欢混杂着快要崩溃的思念化成眼泪，融进夏汀的那声“我跟你走”里。
唐以州面色苍白的摊坐在地上，他发丝凌乱满目疮痍，嘴唇微张着好半天才泣血般的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声。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他此刻最想杀了的就是他自己。
唐晟轻叹一声:“好好珍惜夏夏，他是个好孩子。”
唐以州如鲠在喉，他该怎么办，谁能教教他，事已至此他该怎么办？
父子俩嫌隙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够平静的交心，唐晟坐在皮椅上缓缓说道:“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记恨着当年那孩子的离开。但他的离开从来不是夏夏或是因为你。”
当年唐晟刚知道唐以州性向时确实接受不了，他把唐以州关在家里，给自己空出整理思绪的时间。
他多年混迹商界，国内外也没少跑，自然不是什么老古板，可没待他做出下一步动作，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离家出走带着男朋友私奔了。
比起排斥，唐晟更想知道能让自己儿子喜欢上的孩子是什么样，偏偏唐以州这一跑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动用了很多人脉把人绑了回来，唐以州像只炸毛的狮子红着眼眶一口一句:“我就是喜欢他！谁也别想让我改。”
咖啡店正对着校门，学生陆续的从校园里走出。唐晟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缓缓说道:“明年就要实习了，有什么打算吗？”
季宥沉默着，温吞的想问他唐以州的情况，话刚开口唐晟手指压着三百万的支票推到季宥面前:“我可以供你去国外上学。你们还小，年少的爱情能维持多久？这笔钱能给你一个崭新的人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
唐晟离开时没有收回那笔钱，他告诉季宥不需要急着做决定，他只是给了他选择权并没有想要逼他离开。
唐晟平静的敲击着桌面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的感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了不起，至少对他而言远没有前程重要，我没有逼他离开，我只是把利弊告诉他并且给了他选择权。他做了聪明的选择，你倒好，在家跟我要死要活，唐以州，倘若当年没有我，你觉得你们就能长久？”
唐以州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整个人空洞的只剩一个躯壳，临走时李欣把保温桶递给他:“凉的话回去热一下，这汤夏夏最喜欢喝了。”
唐以州行尸一样的敲开季宥家的门，桌上摆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作为临行前的告别。
唐以州站在门口看着餐厅里忙碌的人想起了记忆中最为思念的人。
同居的那几年，家对他而言更像是酒店，他很少回去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回去。
他和夏汀共同生活的记忆好像不多，但他脑海中就是清晰的记着他曾在厨房搂着夏汀帮他把围裙带子系成最好看蝴蝶结。
季宥走到他旁边拉着他进屋:“站着做什么，快去洗手，我第一次下厨快来尝尝。”
唐以州手中紧紧抱着母亲塞给他的保温桶，那里面装着夏汀最喜欢喝的汤。他还要给他送去呢。
唐以州满脑子都是夏汀的身影，他记得某个深夜他刚进屋，夏汀暖烘烘的从他手里接过外套。他记得宿醉之后的清晨，夏汀会做好早餐小心翼翼在他房门贴下“记得吃饭”。
他记得他逼着那傻瓜红着眼眶在股权转让合同上签字的没一个瞬间。
夏汀无数次在颓废边缘拉他回来，无数次包容他的放纵与肆意。
无数点滴汇聚成网。
他很早的时候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可他却一直负隅顽抗，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圈，他爱夏汀，那种喜欢足以要他的命。
唐以州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看着季宥抬眸跟他对视，暗哑的问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季宥不懂他在问什么，唐以州看着平静的说的:“三百万，你应该能过得不错，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在国外过得有多艰难？”
季宥身体一颤，他皱着眉神情躲闪:“我没想骗你。当年我是拿了那笔钱，可我是想跟你一起走的，只是你没到。”
“那这次呢？”
唐以州没有生气，没有失望，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动，他问季宥这次严创和文宇的合作，是不是他有意的安排。
适时的归来，恰巧的重逢，不经意的示弱请求，季宥当真是了解他，知道怎么利用他的软肋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和季宥的爱情早在五年的时光里磨成了回忆。或者真如他父亲所言，他以为的浓情蜜意海誓山盟只不过是一场他的自我感动。
季宥在他的揣测控诉下苦涩的笑了起来，心里压抑着的心事袒露无疑，他嗤笑的反问唐以州:“我做错什么了？难道我不该选择出国上学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对夏汀的关注远远超过我。我才是你的男朋友！我都跟你说他喜欢你，他喜欢你，可你呢？还是从不避讳，就像这次。”
季宥无力的垂下手臂，他轻笑着正视唐以州跟他说:“你明知道他介意我的存在，可你还是跟我不清不楚，可能你觉得自己心问心无愧，其实你只是摇摆不定罢了，你把自己放在一个进退走路的地方，你欣赏我们俩对你的争夺，不是吗？何况，如今看来，我当年的离开没有什么错，你最终不是还是选择了他吗？”
唐以州看着眼前人陌生的像从未认识，季宥的话难听却直白的把他肮脏的念头暴露无疑，可他唯一说错了一点。
唐以州皱着眉隐忍着苦笑道:“不要再拿他放借口了，当年的事与夏汀无关，是你先放弃我们之前感情的。”
季宥怔愣在原地，他单薄的肩膀有些发抖，他心底所有的不安与自卑被再次掀开:“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值得你喜欢。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我知道，你不过是看我可怜同情我罢了。”
“季宥！”唐以州愤怒的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整个青春期全心全意爱过的人，竟然拿他的真心当怜悯。
唐以州觉得自己为他付出过的伤心难过，为了他和家人反目在此刻全然变成了笑话。
他曾经想要一辈子的人，既然从不相信他爱他。而他一再伤害的人，却总是轻易以为他会给他一辈子的承诺。
唐以州怅然若失，过往那些压着他心的感情、情绪、不甘被一把火燃成了灰烬。
“至少你应该相信，当年我爱你是真的。”唐以州擦掉季宥脸颊滑落的眼泪，笑着告诉他:“这次远行一路顺风。”
如今仔细想来，他好像从没认真的把夏汀跟他说出的我爱你记在心里，正如曾经季宥从未相信过他是真的喜欢他。
季宥看着唐以州离开的背影哽咽的倾诉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了，但至少这次回来，为了你是真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下行的电梯灭掉，楼道里红色的数字闪着微弱的亮光，黑暗吞噬了他背影，这场迟了五年的告别终于为那段年少的爱恋画下了完整句号。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轻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