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此》三分野甜

32、回忆

　　大学的课程很零散，有的时候可能一学期下来都不知道同班同学都有哪些。
　　唐以州第一次见到季宥是在翘课去给夏汀买冰糖葫芦的路上。
　　季宥长得很清秀，英语课上总是能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唐以州对他有些印象，他把单车停在街口出于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一个满脸胡渣衣着邋遢的男人拉着季宥苦苦哀求着:“我可是你爸爸，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季宥神情冷厉的甩开男人的手，嫌恶的把他推到墙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别再来找我了，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站在巷子里一身戾气的冲唐以州喊到:“看什么看！敢说…”
　　威胁的话说了一半，身后男人像疯了般的笑着喊道:“你们一个两个都看不起老子，看不起老子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老子的种？别他妈以为你能高贵到哪。”
　　季宥转身随手拎着块砖赤红着眼走到那男人面前，不要命的将砖狠力掷了过去。砖块碎在男人脚边，那人被吓的落荒而逃。
　　唐以州看着刚才凶神恶煞的人突然蹲坐在巷子里，他走近时只见他肩膀一颤一颤的竟然哭了起来。
　　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怎么见男孩子哭过，唯一常跟他哭的只有夏汀，可对付夏汀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抱起来哄哄一分钟就能搞定。他皱着眉头怎么看眼前这人，也觉得自己不能抱着。
　　他伸手拍拍季宥的肩膀被无情的打掉了手，季宥毫不领情的瞪着湿漉漉的眼睛跟他吼道:“你他妈热闹看够没！”
　　唐以州不乐意的踢了他一脚气道:“会不会好好说话！”
　　季宥撸着袖子一副要跟他干一架的模样，唐以州眼疾手快的将人按在墙上，季宥哭的一抽一抽的发泄的喊骂道:“你他妈有病吧，松手！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动手？你当我傻啊。”唐以州压着他说道。
　　季宥被他压着扑腾两下干脆随他去了，他见对方不反抗从兜里掏出面巾纸按到季宥脸上:“行了，别哭了。我弟弟都没你这么能哭。”
　　季宥团着纸巾摔他身上冲他喊了声神经病。
　　唐以州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他，嘴上不饶人的刺激对方:“打人的是你，哭的也是你。怎么，现在好学生都辅修表演课？”
　　季宥瞪着他不客气的说道:“你懂个屁。”
　　唐以州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自那之后他就决定要懂季宥这个屁。
　　季宥的亲生父亲是个赌鬼，他母亲因为受不了带着季宥转嫁给了别人。
　　那个口口声声声称他父亲的人只有赌到欠一屁股债时才会想起他这个儿子，贫穷可以摆脱，绝望可以挣扎，可血缘这种事他无能为力，季宥打心底恶心他。
　　唐以州对季宥从好奇到关心，那时的季宥对他而言像泥潭里的莲花。他生活过得清苦却一身溯流而上的倔强之气。
　　有一次季宥的父亲来学校拦住季宥，口口声声威胁季宥不给钱就要在他学校胡闹，谁都别想好过。唐以州本来不想插手太多，可他看见季宥拿着美工刀比着自己脖子威胁那个男人的模样，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
　　唐以州护着季宥不客气的跟他父亲说道:“你能不能有个做父亲的自觉，如果你没有能力照顾他，就别来打扰他。”
　　季宥看着那人接过唐以州钱时唯唯诺诺的模样气的浑身发抖，他拼命维护的尊严被轻易的践踏，他拦住唐以州嘶吼着:“你谁呀，你凭什么帮我，不许给，不许给他钱！”
　　唐以州不想看着他放弃挣扎被绝望吞噬，他站出去给了季宥一份保护和希望。
　　人走后，季宥看着他双眼无神的喃喃自语道:“你帮不了我的，没人能帮得了我。”
　　唐以州握着他手将刀子抽出来扔掉，笃定的告诉他：“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们俩就这样成了至交好友，季宥把全部都告诉了唐以州，看着唐以州紧皱的眉头他笑道:“怎么？象牙塔里的小王子吓着了？”
　　唐以州心疼季宥，他努力好强却没有一个好的出生，否则他一定比现在更加优秀。他拍拍季宥的肩膀岔开话题问道:“上次的冰糖葫芦，还吃吗？”
　　季宥被他逗笑:“你拿我当小孩哄呢？！”
　　唐以州跨坐到单车上再次问他：“别废话，吃不吃？”
　　季宥白了他一眼回了声吃。白来的不吃白不吃。
　　唐以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如果想对你好，可以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季宥逐渐喜欢上他的温柔，贪恋他的照顾。
　　和季宥越熟，唐以州越是为季宥骨子里的那份倔强动容。即便他生活一塌糊涂，他始终在为自己抗争，那份坚韧和自信让他越陷越深。
　　唐以州见过他的张扬也拥抱过他的脆弱，再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中，当季宥嘴唇轻轻贴到他唇边上时，唐以州心里某处轰然崩塌。
　　大二那年的圣诞节，唐以州借酒装醉吻住了季宥，告诉他他喜欢他。
　　季宥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握住他晦暗生活中唯一的光:“好巧，我也是。”
　　时隔五年，他以为印象中的那个少年早已经模糊了，可下午唐以州踏进咖啡店的瞬间，第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了季宥。
　　他和五年前变化不大，当初的青涩被成熟取代。季宥笑着跟他招手，走向他的瞬间，唐以州觉得自己久候多时。
　　他们说着最老套的开场白，互道了声好久不见。
　　季宥品了口咖啡看着窗外往来的人群缓缓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白瓷的精致勺柄搅动着纯黑的咖啡，唐以州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会呢，上次我是临时有事没走开。”
　　季宥望着他，试图从他表情里寻找出别样的情愫，他看着唐以州犹豫试探着开口道:“当年的事…”
　　当年任他在电话里如何挽留，季宥都走的决绝，丝毫不留余地。如今时过境迁唐以州不认为往事还有什么值得提及，他打断季宥的话说道:“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季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手指攥紧又释怀般松开，见对方错开视线，他随意的告知：“我暂时不会走了。”
　　其实他们没聊什么，很多的话想问却无法问出口，想说却没有身份说。
　　最后在唐以州离开前，季宥看着的背影叫了声他名字，唐以州回头看着他，他笑着问道:“我还可以联系你吗？”
　　唐以州他也告诉他:“当然，我们还是朋友。”只是朋友。